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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抿著嘴，然後嘆口氣，才無奈的道，「進來吧。」

「何姐，你要上班呢。我一個人可以的。」

「滾。」他終於開口了。

劉波梗著腦袋道，「老子為了你好。」

李和挑了幾筷子卻突然又松下了，靠在椅子腿上，閉上了眼睛。他不想吃，可是不吃他肚子不但餓，而且還疼，他既怕餓，也怕疼。

何芳賠笑道，「好，好，我神經病。」

這裡是家屬大院，劉波辦的通行證，帶著兩個人進去了。

「你馬勒戈壁還講不講理。」劉波慌忙躲到趙永奇身後。

「我戒煙了，我答應她戒煙了。」

「你怎麼還是這麼孩子氣呢？二和，你該長大了，你心裏明白的，我們不可能了。不可能了，你明白嗎？你能明白嗎？」她越說越激動，深吸一口氣，無奈的閉上了眼睛，「我知道這樣說會有點傷害你，可是我不想說謊，謊言才是對你最大的傷害。我希望大家能多一點理智，即使我答應了，大家勉強在一起了，能有什麼意義？我不開心，你也不會開心的。」

他哪裡錯了呢，他還在不停的想，難道怪他不去找她嘛？

小威點頭道，「趙哥你放心吧，我哪裡也不去，我就看著我哥。」

李和認真的道，「我答應過你，我會等你的。」

她撥弄了下頭髮，坐在了他的對面，嘆口氣道，「二和，真的不用這樣。你這是讓我可憐你嗎？」

打開身上的包，先給阿旺的飯盆里加了點米飯，然後給雞籠里撒了點稻穀。

「哦。」李和盤坐在地上，很自然的挑著筷子，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裏送。他的臉沒有表情，沒有痛苦。

「劉波打聽她的時候，她去找的劉波，上次遇到我了，也來找了我，讓我們傳話。我們咋么傳話？還不是我跟劉波商量的，我打電話給你說的。」

「我是心疼你，心疼啊，我就是不想你受委屈。一輩子不要你受委屈。」她怎麼突然不能理解他了呢，她的每一hｔtps://ｍ•hetｕboｏk.coｍ.ｃom句話都像針一樣扎在他的心窩子上。

她在堂屋卧室都沒有找到跟之前有相同樣式的紫砂壺。

上前拉住何芳道，「你幹嘛啊，這是。」

不過他喜歡閉眼的感覺，他總有一天要閉上眼的，早閉眼晚點閉眼是沒有區別的。

老趙打車來了，劉波也來了。

可是她高興地笑起來說，「你知道心疼我就好，再累都是不累。」

「你坐著啊。」她又給他倒了杯熱水。

「算你講良心。」劉波就跟趙永奇一起走了。

說完拿著雨傘就要出門。

她說的很對。

「哥，你沒事吧。」小威看了下腳跟前的碎片，這是李和最愛的紫砂壺，平常摟的緊，生怕一個不小心磕著碰著，想不到今天就這樣一下子給摔了。

「那我燒個水，你洗下澡好不好。」何芳捏著他衣服袖子聞了聞，「嗯，嗖了哦。你幾天沒有洗澡了，幾天沒有換衣服了？」

天黑了，她已經下班了。他還是給老趙打電話，顫抖著說，「老趙，你一定知道她住哪裡的，是不是？」

「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。」他看著她那張記憶里出現過無數次的臉，不自覺的想去摸一摸，他甚至還想把她摟在懷裡，他想讓她知道他有多想她，有多愛她。

他經常上晚班，都是凌晨回來，她就等著他下班，還給他做夜宵。她也經常等他呢。

「我求你了。二和，找個更好的吧，你會遇到更好的。」

她渾然不在意，燒了水，先是給他洗了手，然後又給她擦乾淨臉，最後又給他泡了一杯茶，放在他手裡。

趙永奇道，「這種事問的清楚嘛？就是你去找她了，還是一樣的結果，能有什麼意義？再說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，只有靠他們自己解決。」

她能做的就是多照顧他，她無奈的還是回來了，在門洞里立了半天，見小威過來，才低聲的問，「今天吃飯怎麼樣？」

「老趙。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」他這會兒突然哭了，這會兒怎麼會哭呢，「我沒求過你。」

他是不做家務的，看著她做家務，忙裡忙外，自然心疼，「歇會吧。」

趙永奇和劉波過來忙他撐了傘，看到他這樣子，誰也沒有說話。

李和夾了塊肉，面無表情的嚼完，嘟囔道，「做老了。」

「你馬勒戈壁。」李和一拳頭就砸了過去，他要打死這個王八蛋。

她以什麼身份去摻合進去呢，想著想著不禁有點頹廢。

她想起來地下室應該有不少茶壺，只得把大門插上，去了假山下面的地下室。屋子裡估計有好幾十把上等的紫砂壺，她左瞧右瞧，終於在一個箱子里找到了一個跟之前一樣款式的紫砂壺，這樣才鬆了一口氣。

見他半天沒動靜，才大著膽子輕手輕腳的往跟前靠近，啪嗒一聲，把他嚇得往後一跳。

「你就是神經病。」

「我有錢，你不要捨不得用。我有好幾十個億美金呢，夠咱們用一輩子的。」

何芳道，「你回去吧，我在這就行了。」

他緊張地說道，「對不起。」

劉波道，「為了你好，你知道不知道？」

然後又急匆匆的去追上何芳，可何芳已經上了一輛計程車。

看到她手都粗糙了，他會說，「我們請個阿姨吧。」

她的每一句聽起來都讓他覺得很陌生，這已經不是他認識的張婉婷了。他的張婉婷從來不會說這種扎心窩子的話。

何芳道，「我請了假。你別管了。你回家歇著吧，有事我會喊你的。」

三十多年了，還有什麼不了解的呢？

「何姐，趙哥，還是不要進去了吧。」

他只是想著他只要一回來，這個家就全了。她應該知道他是愛著她的啊。每一封信，他都不厭其煩的在告訴她，他在想她啊。怕她吃苦受罪，他手裡的匯款單也是一摞摞的啊，這六年來他沒有一年是斷過的啊！

「天晚了，你回去吧。」她慌忙躲開，見他在那還和*圖*書是沒有動靜，就繼續道，「要不你在這吧，我去我宿舍睡。反正雨也大，你別回了。」

張婉婷搖搖頭，「這錢都是你這些年寄給我的。本來就是你的，你拿回去吧。」

炎熱從每一條衚衕里、馬路上開始慢慢散去，開始了淅淅瀝瀝或者咣咣噹噹的雨季，雨一下起來就不再停歇。房頂上的琉璃瓦更加的光亮了，樹葉子也更加的鮮艷了，地面上的塵埃也不見了。

李和道，「謝謝。」

老趙說，「你他娘的一定瘋了！」

屋子很小，卻是很乾凈，他看著地上他踩出來的水印，手足無措的道，「拖把呢，我把地拖下。」

何芳道，「我跟她問清楚。」

「我讓你滾啊！」他拼勁全力吼了這一嗓子。

小威出了屋子，在大門口遇到了趙永奇和何芳。

可是她說，「窮點沒什麼，累點沒什麼，只要活得開心，開心就好了。只要一家人在一起，就不求什麼福分了。」

她把茶壺仔細的洗了一遍，給重新泡上了茶，端到李和跟前道，「你看，這不是你之前的茶壺嘛，在這呢。來接著。」

李和還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，想著自己的心事。他一遍遍的想著自己的家，和她的家。他坐在門檻上抱著兒子，聽著他脆生生的喊爸爸，想著閨女不想去上學，一個勁的撒嬌喊爸爸，他的心要化了。可是現在越想的多，他的心就堵得越厲害，一點氣都不透，誰捂著了他的鼻子和嘴巴？

她看他渾身濕漉漉的，嚇了一跳，「這麼大的雨，你來幹嘛。」

他想她是了解她的，一起三十多年，怎麼不了解她呢。她也是了解他的啊，你看，她就經常說你都會心疼女人了。

他進屋了，他過去拉起李和瘦長蒼白的手，「哥，吃飯了。」
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，我是來道歉的，我不該惹你生氣的。」李和慌忙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，放到桌子上道，「這錢你落在我哪裡了。」

他出了門，站在雨中，一點聲音也沒ｈｔｔｐs://ｍ•ｈｅｔubook.ｃｏm•com有，身體一抖一抖，只是在不停的擦眼睛，不知道該往哪裡去。

老趙扯開李和。

小威搖搖頭，「還是沒吃多少。」

趙永奇遞給小威一個紙條，「這是我的電話，有事打我電話。不要去打擾他，飯你給他送去。」

趙永奇把他推開，「趕緊去辦手續，不要磨嘰了。」

小威高興的道，「那我晚上讓他們少放點醬油。你使勁吃，吃完，我讓他們做。」

「不用，沙發給你弄濕了不好。」

他沒辦法，慌裡慌張的也攔了一輛，交代司機貼上去。

「別。你在這，我走。」

小威哭著收拾了碗筷，「哥，你要是不舒服，就抽根煙。」

「我……」

「你要是想哭就哭吧。哭出來會好一點。」

不行，不行，他想著這樣肯定不行，他還是要去找她，他們不是沒有吵過架，吵個架很正常啊，以前通常都是她低頭，現在他低回頭又有什麼呢，男子漢大丈夫，能屈能伸啊！

她拿了一個毛巾給他，「擦下頭髮吧，不然等會感冒了。」

小威嚇得立馬就跑出了屋子。

李和慢慢地挪著腳步上樓，到了門前，輕輕的敲了兩下，沒有反應，他才深吸一口氣，重重的拍了兩下，門開了，果然是她。

李和睜開眼，好奇的問道，「我為什麼要哭，你神經病吧。」

宿舍樓底下，劉波道，「我們去外面等你，你自己去敲門，打聽清楚了，就在二樓。」

李和嬉皮笑臉的蹲在她身前道，「好老婆，我改行不行，我不該惹你生氣的，你不要生氣好不好。」

劉波埋怨老趙，「就你心軟。」

小威進門來，小心翼翼的探頭進來，看到李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，壓著嗓子喊了聲，「哥。」

「哥。吃點菜啊，你最喜歡的紅燒肉。」小威哭了，他親眼看著一個大活人熬成了皮包骨。

他不接，只是道，「我的茶壺呢，我的茶壺不見了。」

她手扶著額頭，搖搖頭道，「一有點事情，你就這副樣子，我說了這ｍ.heｔuｂｏｏｋ.com•ｃｏm麼多，你還是不明白。李二和，我不是小姑娘了，我也長大了，我真的不需要你來哄我，這樣子有意義嗎？我承認我很感激你，可是感激不是愛情，它不是愛情。我們開始的錯誤就在於把憐憫和感激當做了愛情，當做了婚姻。你能醒醒嗎？」

她認真地說道，「別說了，二和，如果你真的愛我，請放手。」

「騙子，都是騙子。」

他撇過頭，不再搭理她。

司機說，「哥們，你放心，一準跟得上。」

他沒求過人呢，兩輩子除了為老五的事情，他一輩子何嘗求過人。

張婉婷苦笑道，「好了。二和。真的，我很感謝你，非常的感謝你，如果我沒遇見你，我的人生會是怎麼樣，我自己都想象不到。可是人生沒有假設，也沒有如果。我只是想告訴你，什麼都回不去了。所以我不想傷害你，我一直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，會有真正的願意包容你，真正愛你的人出現。可是這次回來，我看到你還是一個人，我心裏很難受，你知道嗎？我比你難受，你知道嗎？我希望你好，真的。」

「哦，謝謝。」

只是雨越下越大。

她進了屋，看著李和，也不言不語，她知道自己的責任是勸慰，可是怎麼勸慰呢？

李和問劉波，「你早就知道了。」

小威進到門廊底下，狠狠的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。

她茫然的朝四周張望了一下，良久才喃喃道，「是啊，是他們自己的事情。」

他們不是小孩子了，需要兒女情長嗎？去就去吧，他等等她又有什麼呢？

阿旺對著小威歡喜的直叫，它已經餓了一天的肚子了，院子里的雞鴨也要暴動了，一陣咕咕喳喳的叫。

她久想發作一番。

她柔聲道，「茶壺髒了，我等會給你洗下，再給你泡好不好？」

何芳站在院子里看了一會兒，轉身就走了。

「在那等我。」

趙永奇拍拍小威肩膀，「那交給你了。」

車子開了半小時，直到他看到何芳從前方下了車，他才給了錢，跟著下了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