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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個洪河橋，同齡人里，就沒有比這哥倆還要富裕的！

「我說。」李沛不忍心楊淮挨打，「他對人家批發部的女孩子吹了個口哨，人家女孩子沒搭理他，他還坐在門口繼續吹。」

「命薄，死得早，」李福成此刻突然有所感，他八歲沒了老子，接著老娘改嫁，雖然還沒到流離失所的地步，可是一輩子也是苦不堪言，「都沒福氣啊。」

李家的墳頭已經成為傳說，那些迷信風水的人，偶然路過的時候還會觀摩一番。

一聽李和這麼問，楊學文倆口子也把目光釘在自己兒子身上。

喝完一杯酒，潦草的扒完一碗飯，不等大家和他寒暄，他已經放下了碗筷。

老李家是本地土著，五代人都葬於此，墳地原本是分散在淮河兩岸的，後面因為修河提需要動遷，李福成和另外幾個堂叔伯兄弟一商量，乾脆重新啟出來，把骨頭撿撿，在無人管理的亂葬崗上刨土挖坑，合在了一處，哪知無心插柳柳成蔭，成了大家嘴裏所謂的風水寶地。

雖然酒還是很難戒，但是煙他卻是徹底戒掉了，這倆月未曾抽過一根煙，這種轉變讓許多人驚詫不已，私下裡還在揣測李老二是不是得了什麼隱疾，到了不得不戒煙的地步。

「你別管。」李梅上前拉住李兆坤，不讓他老子插手，咬咬牙對楊學文道，「你給我打，打累了我來打。」

家裡都有嚴父，拿錢不是那麼容易，可是同樣，家裡還有慈母啊和*圖*書！

「說話啊，啞巴了！」楊學文暴躁的很，荊條已經拿在了手裡，眼看就要抽在楊淮身上，他是真氣急了，據說是因為自己兒子耍流氓呢！

回來的路上，還順道救了桑永波的閨女桑春玲。

這裏墳頭多，可是放紙錢不能搞大鍋飯，平均主義，要親疏有別，他親爺，也就是李福成的親老子，墳頭自然要多放紙錢，至於其他家意思意思就可以了。

這個春節，老四和老五都沒有回來，王玉蘭悶悶不樂，他對李和道，「你也不管管她們！」

新郎新娘從裡屋出來，李兆坤就開始扯著嗓子喊，「哎，那個被單帶著，果子在哪呢？」

「咋回事啊？」李和拉住李兆坤，虎著臉問被揍的腫著眼睛的楊淮，「好端端的，人家打你幹嘛？」

李和道，「差不多就回去午睡。」

「那個是你太爺，多放。」李兆坤在旁邊對李隆道，「後面是祖太奶奶，其他都稍微放一點。」

「知道了。」李闊哪怕已經睜大眼睛努力聽，可是照樣分辨不清，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，已經打定注意，李兆坤讓他磕哪個他就磕哪個！

「爸爸好吃。」李怡要往他老子嘴裏塞，同時還不忘記注意在井邊洗碗筷的老娘。

「有時間我就打個電話。」李和苦笑不得，管教閨女，不是你做老娘的責任嗎？但是他又推脫不得，他老娘現在慢慢的已經對他形成了依賴，他不曉得是該高興還是該和-圖-書苦惱。

他老李家和老楊家是洪河橋的大戶，雖然哥倆常年不落家，可是卻是洪河橋的名人，因為在洪河橋，再沒有比這哥倆辨識度更高的同齡人了，一身潮裝，花錢又大方，買東西從來不問價！

他那麼小，沒了老子，自然可憐，沒有福氣。

一看到這哥倆過來，個個都恨不得把這臉上的堆起來的肉擠下來，笑的能有多燦爛就多燦爛。

鞭炮放完，李兆坤在墳頭撒了一把果子，見李闊倆口子還在那發獃，就催促道，「磕頭，三個。」

楊淮看看李沛，李沛又看看楊淮，倆人倒是沒有一個敢先開口。

李闊慌忙把準備好的被單鋪在地上，倆口子在被單上扎紮實實的磕了三個頭，這邊墳頭磕好，又把被單挪到了另外的墳頭，接連五個墳頭，都是他的直系長輩。

李柯把五指扎開，然後又握成拳頭道，「放心吧，她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！」

他們燒大灶的幾個人單獨開了小灶，此刻有酒有肉。

「就這？」李和還沒來得及樂，就聽見一陣鬼哭狼嚎，楊淮已經被拿著荊條的楊學文追著打了。

這說的既是他老子，也是他自己。

同樣是因為衛生的問題，這些東西何芳都是不准她們下嘴的，除非自己家做的。

冷風掛起來，小雪慢慢的從天空落下來。

楊學文和李隆是又氣又急，李兆坤當場就扛了鐵鍬要往鎮上去，王玉蘭心疼的給楊淮這孩子擦紅藥水。

「那就一和*圖*書盅。」聞到酒香，李和根本管不住自己了。

「狗鈤的！讓你不學好！」

在場的人除了李兆坤和李福成堂兄弟幾個，再無外人其它人能在這十幾個墳頭裡面分出誰跟誰了，就是李兆明和李兆輝兄弟倆都不行。

所有的做完，李兆坤才招呼大家走人。

「趕緊吃點，等會上喜墳。」李兆坤對兒子的不作為非常不滿意！

「知道了。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，李和不準備唱反調，他老子的權威此刻還是要維護一下的，自己當眾拆台肯定不像話的。

「哎，你們撿著田埂走。」眼見自家地里的麥苗被人給踩踏了，自然有人發出不滿。

「我不喝酒，吃點飯就行。」李和坐在大板凳上，盛了一碗飯坐幾個人中間。

所以，李和很納悶，明知道是老李家和老楊家的崽子，這鎮上還有誰敢下這手？

祖墳很簡單，無非就是一連串的小土包，上面長著一些椿樹和桑樹，要是不注意看，根本就不能知道這是個墳頭。

經常隨手一掏，就是千兒八百的嶄新毛票，想不出名都難！鎮上開店的，擺攤的，就沒有不認識這哥倆的！

楊淮再年輕，腿腳再好，可是在雪地里跑，哪裡比得上怒氣衝天一心要給他顏色瞧瞧的楊學文，他被絆倒在雪地里，儘管本能的護住頭部，可是砸下來的荊條，還是讓他忍不住發出慘叫。

李庄之所以被稱呼為李庄，就是因為姓李的多，此刻上喜墳的，除了外姓和-圖-書和李家的媳婦沒過來，能來的都來了，稀稀拉拉的隊伍足有一里地。

他往李兆輝家去吃飯的時候，第二輪飯桌已經撤了，總共就這兩輪，所以此刻除了燒大灶的清閑了下來，其他人倒是忙得不可開交，要收拾衛生，要洗碗筷，其中婦女是主力。

他雖然不信，可是人家總不會平白無故的冤枉他兒子吧？

墳地風水這些東西，原本是李兆坤和瞎子串通起來蒙人的，但是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矇著矇著自己都信了。

「二和，不再吃點了？」白喜問。

他覺得自己才冤枉呢，人家店老闆出來明明揍的是楊淮，他只是在旁邊拉了個架而已，想不到會被殃及，不過好在他不像楊淮那麼慘，眼睛腫了，他自己只是衣服口袋被撕破而已。

楊淮和李沛哥倆向來是孟不離焦，焦不離孟，今天你睡我家，明天我睡你家，在家待不住，非要湊熱鬧趕這光蛋集，結果大中午的就被人當做小痞子給揍了。

「你他娘的，有病啊！」第一個上前護著楊淮的不是李梅而是李兆坤，他一胳膊肘子就把楊學文抵到了一邊。

他老子短命，沒看到後面的變化，沒有享過福，當然談不上什麼福氣。

李兆坤對李闊小倆口指著堆的墳頭道，「那是你太爺，那是你堂太爺，那個是你祖太爺，那個祖太奶奶……」

「多少喝點？」二賴子白喜還要繼續勸，對於李兆坤的倆兒子，他多少都是有點怵的，當初，他們帶著李兆和*圖*書坤打牌，李兆坤輸的過多，他們每個人都成了債權人，李家兄弟就差點揍了他們。

所以，去年李兆坤又重新找了瞎子商量，給老李家的墳地做個風水保護，萬一有嫉妒的，給破壞了，那可咋整！

跑前跑后，精神奕奕。

年三十的最後一個集市這邊農村習慣叫做「光蛋集」，具體意思沒人明白，也許指代的是只有窮光蛋在這一天趕集，也許指的是集市的東西早就讓人搶光了，反正就是這麼稱呼。

和燒紙錢不同，鞭炮繞著整片墳地包了一圈，並沒有單獨放置在哪個墳包上，這一溜的墳頭都是李家的，鞭炮齊鳴，獨樂樂不如眾樂樂。

「自己吃吧。」李和摸摸閨女的腦袋，又叮囑李柯道，「把妹妹看好了，別讓她玩水。」

「你們慢慢吃，我去看看孩子。」李和看到李怡在草堆邊上蹲著，小跑過去，發現正偷偷的往嘴裏塞綠豆圓子呢，他好氣又好笑。

「過去了就過去了。」李兆坤雖然不耐煩李福成說這些，可又不好擺臉上，紙錢起火后，他指揮李隆道，「草撥拉撥拉，炮仗放上。」

有時候，他覺得何芳有點大題小做了，可是何芳對自己偏偏又是無所謂，吃啥喝啥從來不怎麼講究，偏偏在孩子的問題上非常的細作，這個不能吃，那個又不能喝，整的倆孩子遇到什麼稍微合口味的東西，跟發現新大陸似得。

「二和，沒吃吧，來這，」二賴子看到李和，招呼的很熱情，「一起吃點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