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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著道，「吃飯吧，別愣著了。」

老娘的話真不讓人待見。

趙春芳道，「吃飯吧。」

抱著茶杯，先去了二姥姥家。

「好，進來。」老太太正在灶洞底下添柴。

在門口他沒看到有鞭炮的紙屑。

誰更可憐呢？

他吃起飯來，也感覺特別寡淡。

她有兒子，就不能去別處過年，只有「老絕戶」才需要別人給送溫暖。

「必須的。」何舟給自己倒滿，估摸又有三兩酒。

直到給老太太倒滿，老太太也沒吭聲。

招娣眉頭一皺，苦笑一聲。

一杯酒喝完，他沒有再喝，盛滿一碗飯後，吃了一半，留下剩下一半后做了「倉底。」

正悶頭吃，面前多了一雙筷子，夾著的豬舌頭落盡了他的碗里。

今年的雪大，風大，比往年更冷。

何維保老婆笑著道，「是啊，去年我就想你來和我喝一盅的。」

招娣見她要發作，趕忙道，「咱們何家本來就是小門小戶，人再往不一起湊湊，真讓外人笑和*圖*書話呢，咱們一起熱熱鬧鬧過個年，裡外也好看。」

「二姥，你這酒量見漲啊。」

一老一少，有說有笑，推杯換盞。

何維保老婆淡定的眯縫著眼睛，同趙春芳碰杯子，這是老妯娌倆這輩子第二次碰杯，第一次碰杯還是她剛進門的時候。

趕忙給趙春芳端過來瓜子和糖果。

何舟熟門熟路的從樓梯口拐角拿出來一瓶白酒，啟開后，一邊給老太太緩緩倒酒，一邊看老太太臉色，只要老太太有暗示，他立馬停止。

「吃個，來年有賺頭。」趙春芳笑著道。

偶爾他二姥姥閨女何滿容會拎走兩三瓶。

他心裏有點慌，喝醉了真不好整啊。

去年，何老西還活著。

對方喝多少，她喝多少。

趙春芳道，「我是看你可憐，才來陪你喝一杯。」

何維保老婆笑著道，「不嫌磕磣，坐下也吃點。」

何舟吃自己的，喝自己的，決定不摻合，倆活寶，他一個惹不起，反正有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他老娘在，見風頭不對，他大不了走人。

趙春芳背著手，進來后，眼睛一會看桌子，一會看天花板。

滿滿的一桌子菜，老太太坐在上首，他坐在下首。

「少抽煙。」老太太訓斥完以後，又感覺不妥當，春節不能打罵孩子不是好兆頭。她笑著道，「抽煙對身體不好，你也倒滿。」

何舟放進嘴巴里，一邊嚼一邊道，「謝謝姥姥。」

老太太道，「在裡屋。」

自從何維保過世后，老太太不願意去任何人家去過年，包括自己的親閨女何滿容家她也不願意去，更何況水火不相容的趙春芳家。

心裏已經波瀾不驚。

趙春芳很不滿，這個妯娌還是處處落她的面子，不讓她好看。

香燭捻子搖搖欲墜，稍微不注意要被外面吹進來的風刮滅了。

他姥姥有點裝啊，那小酒量，喝個一兩酒能睡一整天不開眼的，再不就是搬著小板凳到人家門口罵仗。

令何舟ｍ.ｈｅtｕｂｏｏｋ•ｃoｍ.cｏｍ詫異的是，他老娘身後跟著的是他姥姥。

到底誰更怕孤單呢？

何舟道，「你還沒放炮仗吧？在哪呢，我給你放。」

趙春芳果真不客氣，坐在閨女的左上角，也給自己拿了一個杯子。

趙春芳瞥了一眼何舟手裡的紅酒道，「那玩意跟潲水似得，誰願意喝。」

何舟點著后，在噼里啪啦聲中竄進了屋子，幫著老太太端菜進客廳。

等他提著一瓶紅酒出來的時候，他老娘和姥姥的杯子里已經倒滿了白酒。

趙春芳不放心，進前院的屋子找了倆燈罩出來，分別罩在蠟燭上。

接著他聽見了老娘的聲音。

「伙食不錯啊。」趙春芳抓了把瓜子，丟了一顆往嘴裏一送，沒見怎麼動作，瓜子殼準確的落盡了進門的垃圾桶里。

老太太慌忙小跑進屋，比以往利索許多。

何舟這才開始動筷子，一邊吃一邊朝姥姥和老娘舉杯。

但是，現在，他不差錢。

何老西活著的時候，你趙春芳沒來，今年和_圖_書，何老西沒了，你卻來了。

招娣已經掛了電話。

老太太拆開煙，遞給何舟一隻，何舟笑著點著了，煙頭對著鞭炮捻子，然後道，「你離遠點捂著耳朵。」

客廳案板桌放著香爐，上面點著佛香，左右兩邊兩根香燭，燭火搖曳。

燭火穩穩噹噹，她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。

隨手從旁邊的簸箕上抓了一把瓜子和糖果往自己口袋裡塞。

這也是這兩年的慣例。

趙春芳少見的沒有哼唧，瞧瞧對方的杯底，重重的悶了一口，好像不願意示弱似得。

隨便一捏，他估計有千把塊，這是他從姥姥手裡接過的最大的一筆壓歲錢。

老太太道，「那自己抓，別客氣。」

他們家的年夜飯，因為少了姥爺和他那不受待見的舅舅之後，比往年冷清了許多。

「老嬸，給你辭歲。」

吃年夜飯不能關門。

「謝謝姥。」他笑著接了壓歲錢。

正要起身，他又被趙春芳喊住了。

酒倒好，趙春芳背著手望著蠟燭發獃，招娣在那wｗｗ•hetuｂoｏk•ｃｏm.cｏｍ打電話，何舟看倆人不動筷子，自己捏在手裡的筷子，也不自覺的放下來。

何舟看到她要起身，趕忙攔住道，「不用忙，我自己來。」

吃到半途，門口出現了兩道人影，門口的狗沒叫，必定是熟人。

姥姥和二姥姥老妯娌倆，一輩子仇人，在他的記憶中，他姥姥踏進二姥姥家的次數屈指可數。

他看到姥姥遞過來一疊錢。

是敵是友，她暫時分辨不清楚，大過年的，不好撕破臉，她先應付著再說。

何舟放下手裡的白酒，又跑回樓梯間找紅酒，他二姥姥家同樣不缺這些，皆是他老娘送的，平常要是沒人喝，全在那堆放著。

「二姥姥，給你辭歲來了。」還沒進門，何舟便開始大聲喊，他極力的想沖淡空氣中壓抑的氣氛。

她能踏進這門檻，已經是很給面子了。

何維保老婆勉強笑著道，「坐，坐。」

何舟先她一步，跑到裡屋，在一堆稻穀編織包上找到了鞭炮，拿到了外面。

何舟哭笑不得。

要是以前，他肯定激動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