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我的小心思
第五節
他似乎微微怔愣，然後很快，客氣地說了句什麼。
季成陽這才拿了茶，潤喉：「以後出去吃飯，記得告訴陌生人，你不吃魚。」
真讓她一個人去坐，她也不敢。
他察覺了：「想去坐？」
她看暖暖那邊繞了幾圈的隊伍，估摸著自己回來了她還在排著，就很興奮地跟著季成陽去了。可是真坐上了過山車，看著保險杠降下來，扣在自己的肩膀上時，她忽然有些害怕了……「別怕，」季成陽安撫她，「我在這裏呢。」
他聽到這一句，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，惹來經過的兩個女孩子回頭，很羡慕地看著他們。
暖暖咬著筷子，眨眼睛：「小叔，你第一次教育人誒。」
也是同時，她發現自己仍舊攥著他的手，像小時候一樣，攥得特別緊。
甚至只要動一動，就真的能碰上了。
他挺直的鼻樑，還有眼睛……
是啊，他就在自己身邊，一個手臂的距離。
她想搖頭，卻被暖暖揭穿：「她不吃和*圖*書魚，這還是我觀察出來的，她吃飯從來不夾魚。」
其實後來再如何翻轉，她都沒感覺了，因為整個人都嚇得木掉了，只知道緊緊抓住他那幾根手指，眼睛都不敢睜開，就聽著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刮過。最後停下來都沒有任何反應，直到保險杠又升起來，竟然聽到後邊的女孩子嚇哭了……
如果說她有什麼理想，那就是他。
她安慰著自己，感覺著過山車緩緩開動，然後一個震動后，就開始向著最高點慢慢開去。整個人都仰躺著，視線兩側除了天空，就只有他。
季成陽完全意料到了：「女孩子不能太挑剔，但要學會適當挑剔，」他翻著菜單，清淡地說著，「你習慣強調自己的『不喜歡』，別人才會習慣去注意你，尊重你，愛護你，不過要記住，特別要求有一兩個就足夠了，太多要求只會讓人反感。」
他很快買回來，還拿著兩張過山車的票。
暖暖聽了www.ｈeｔｕｂｏｏk.ｃｏｍ•ｃｏm有些不高興。
……她很想說，自己馬上就要十六歲了，完全沒有被拐賣的危險。
第一個高坡是最高的，也是最嚇人的。
她睜開眼睛，短暫的模糊視線里，只有他覺得有趣的笑。
……
其實……她真的隨便。
同時，也是一名戰地記者。
「你沒有不喜歡吃的？」
紀憶竟然沒有聽清，她是心亂如麻，怕季成陽會生氣。忙就說再見，回了家。
她不熟悉的專業，不熟悉的表達方式，原來大學也能休學嗎？
不喜歡吃就不夾就好，哪怕別人夾過來，吃幾口也死不了人。
這趟過山車之旅，在吃晚飯時被暖暖狠狠嘲笑了一番。
她沒吭聲，忽然就想起在那個小山鎮，他和阿亮說的那句話。
季成陽看她獃獃坐在那裡，再看看身後哭著的女孩子，終於伸出手臂，把她整個人從座椅上抱了出來，然後牽著她的手，從出口的台階走下去。
季成陽開車把他們送ｈtｔｐs://ｗｗｗ•ｈｅｔuｂｏoｋ.ｃoｍ.ｃoｍ到樓下，準備走的時候，紀憶都下車了，又忽然回身，趴在車窗上仰頭問他：「你學的是什麼專業？」
季成陽忽然探身，擋住了她眼前的視線，她疑惑，就看見他又坐直了身子，手裡多了一個空瓶子。原來他是發現她的水喝完了：「我去買水，你坐在這裏等著，別亂走。」
他六歲開始學鋼琴，比同齡人晚，九歲已經登台演出。小學跳級兩次，念了四年，十六歲就讀賓夕法尼亞大學，到現在……哲學在讀博士，正在休學。
他隨便點了幾個菜，然後才問小姐：「有沒有什麼特別推薦的湯？不要是魚湯，我這裡有人不吃魚。」身邊的服務生立刻繞開和魚有關的，推薦了一道老火湯。
紀憶也咬著茶杯，嗯了聲。
他們走在樹蔭和陽光的交界處，季成陽剛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，想要咬住。
紀憶忽然嘟囔了一句：「我這輩子再也不坐過山車了……」
他笑：「哲學博士，還沒拿到學位m.heｔｕbooｋ•ｃｏｍ.ｃｏm，在休學。」
到真正落地了，站在滾燙的水泥地上了，紀憶才覺得自己的腿是軟的。
一年後即將面對的大學生活，對她來說是神秘的，尤其前路已經有了這個天才一樣的人存在。哲學……博士嗎？
暖暖嘲笑完她，忙對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菜單的季成陽說：「小叔，我不吃蔥姜蒜韭菜，不吃動物內臟，不吃帶皮的肉和肥肉，還不吃——」
他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臂，把手心面向她，紀憶立刻膽戰心驚地把手放上去，緊緊握住他的三根手指，就在想說很害怕的瞬間，整個人都以飛的速度墜落了下去。
「不敢坐，」她輕吐舌頭，「可是又一直想坐，暖暖那個大恐高症，不願意陪我去。」
服務員開單離開。
她繼續把下巴放在膝蓋上，看著過山車。
他說不錯，那一定是非常不錯的地方。
他眼皮都懶得抬：「這是做人的藝術。你已經沒救了，不需要教育。」
「是啊，西西不懂事，從小就喜歡跟著你這個叔叔到處ｈeｔubook•ｃｏｍ.cｏｍ玩，」二嬸非常禮貌地打斷她，「不過現在大姑娘了，也該學著避諱避諱了……」言下之意非常明白，一個快高三的大姑娘，天天跟著個非親非故的年輕男人到處跑，終歸不好。
「西西呢？」季成陽有意打斷。
季成陽說：「沒什麼，我從小就認識西西，已經習慣了。」
身後有人走過，叫她的名字。
竟然是二叔和二嬸，她回頭，叫了聲，還想著繼續去問他一些關於文理科的問題，畢竟十天後，她就要決定自己是讀文還是讀理了。
她在自己房間塞上耳機，聽英語聽力題的時候，二嬸進來，語重心長說了句：「大姑娘了，不要總是和別人的叔叔出去玩，乖。」
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真正愉快地笑出聲，很好聽。
二嬸卻出乎意料地走近，笑著和季成陽寒暄：「小季啊，真是好久不見了，聽說你最近特別照顧我們西西，多謝你了。」
「敢於背負自己理想的人，才能有機會成為別人理想中的人。」
「我隨便，什麼都可以。」她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