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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橄欖樹

作者:玖月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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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3

Chapter 43

「時間還長,你好好睡一覺。別太累。」
他喉中苦澀:「冉冉,這跟維和沒什麼區別……」
很輕的,一個字。
李瓚以為冉雨微在睡覺,拿了本書翻開看。
半路,聽冉雨微說:「冉冉說,你還想考研什麼的?」
李瓚沉吸一口氣,心霎時像是被兩股力量反向撕扯著。他不知怎會將兩人拋至如此境地,或許這一刻對自己又憎又恨。可事到如今,他只能對她撒謊:「我會有辦法隱瞞。這個你不用……」
「我男朋友就在呢。」她說。
「現在不用。你坐著吧。我跟你說會兒話。」
舅舅激動得熱淚盈眶,李瓚安撫了他好久,才勸了他回去休息補充體力。
「幾率不大。」
「我不是傻子!」她絕望叫道,心口像是被刀狠狠劈開,她忍著,壓抑著,一字一句道,「這些日子,維和兵死傷多少,庫克兵又死傷多少?……還有那些砍頭的,虐殺的……他們有多恐怖你又不是不知道?」
宋冉把車停好,送他去出發層。
她尚未開口,李瓚溫和笑道:「阿姨,我知道你想說什麼。我不會對不起冉冉的。」
李瓚問了句:「您是……」
「夠了。而且主要是穿軍裝。」
至於此時此刻,有他陪著,給她力量,讓她不要獨自面對這一切,已是最大的安慰。
她身子一傾靠進他懷裡,獃獃仰著頭,眼眶濕了,淚霧又散了。
軍令如山。
「是有這個打算,不過應該是明年的事。」
「李瓚。」
「李瓚?」對方遲疑了一下。
「是吧。」對方和煦笑了起來。
夜裡睡覺前,宋冉偷偷在冉雨微卧室的洗手間吃了抗抑鬱葯和安眠藥。她這段時間情緒又開始失控了,失眠也厲害。
李瓚把宋冉交給舅舅看著,先去拜訪了主治專家,之後才帶著宋冉回了家。
他顯然是醫生,但作為腫瘤科的醫生未免太過年輕。
冉雨微嘆一口氣:「幫我倒杯水。」
「李瓚他因傷出國治療去了啊,請了長假。不可能去維和的,他心理測評過不了。」
正說著,李瓚手機響了。他看一眼,說:「我去接個電話。」
中午,冉雨微醒了。不便探視,李瓚和宋冉只是站在icu病房外頭遠遠看著。宋冉還跟冉雨微招了手。
宋冉眼珠濕漉漉望著他, 人還在怔忡中, 回不過神。
李瓚腦子空白了一瞬,沒料到意外來得如此之快。
宋冉一愣,愈發不明白,急道:「可我們國家不跟任何組織開戰……」她忽然懂了,臉色剎那間發白,「你是說,你要加入庫克反恐怖武裝,那種嗎?」
宋冉察覺不對:「怎麼了?」
「誒。」
她終究不慣於激烈對抗,一通大聲之後,瞬間陷入沉寂,只是低著頭,細細的手臂撐在桌上,直打顫,像下一秒就會折斷。
但,他已經做了二十年的大人,習慣了。
宋冉哭聲漸微,抽著和_圖_書鼻子。
最壞的可能大概就是她的心裏將永遠空缺一塊。可她仍期待奇迹。
媽媽生病的這一個月, 她一直強撐著,不願在媽媽面前表現得太過軟弱。哪怕在深夜裡都不肯偷偷抹眼淚。現在見到李瓚, 壓抑在心底一個月的恐懼悲傷和無助盡數發泄出來, 彷彿倒空了一切情緒。
可她已聽不進去,突然發問:「你什麼時候決定的?」
她自己沒什麼心思吃,坐在一旁巴巴看著他。
她突然想到什麼,反應過來,更加害怕:「你私自做這種事,部隊知道嗎?如果暴露了,你是不是要上軍事法庭?是不是?」
他一時沒說話。
離飛機起飛還有五分鐘,她發了一條簡訊過去:「阿瓚,你要注意安全。」
人在病中,冉雨微比平日弱勢了許多,只不過身體不好,難免脾氣也不好,時常發火。宋冉顧忌她是病人,讓她去了。
舅媽熱了飯菜,但宋冉什麼都吃不下,還是李瓚守著勸了許久,她才勉強吃了一碗。
「你喜歡冉冉什麼?」冉雨微問。
醫生道:「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。」
李瓚說:「還沒到那個結果,先不要嚇自己。你媽媽的治療團隊是最好的,採用的靶向藥物也是最好的。只是中途意外感染,熬過這一關,康復的幾率很大。」
她忽又問:「對了,你把你番號告訴我。萬一我媽媽病情穩定了,我要去東國,還能找你呢。」
罷了,也不需要,她看得出來。
李瓚沉默半刻,說:「那就只能分別了。」
深夜安靜的走廊里, 宋冉伏在李瓚懷裡,淚水將他迷彩服的前襟打得濕透。
「……嗯。」
宋冉尾隨在他身後,抬起頭,眼神乾淨而平靜,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。
宋冉笑道,等過幾個月她去了東國,或許能採訪到江城軍區的維和兵。
她眼眸抬起:「可要是,萬一,沒過去呢?」
說什麼安慰與保證,都是蒼白。
宋冉歉然說自己母親生病,暫時走不開。
她不講話了。
宋冉不明白:「那是做什麼?」
那邊噼里啪啦說了一長串,李瓚看向宋冉,她表情緊張。
宋冉神色慌亂,她並不會與人對峙,擺手解釋:「我沒有調查你,是《我們的旗幟》剛好來反饋,就問到了。因為等媽媽病情穩定了,我也會去東國。到時會順道採訪,就問了下……或許是他們弄錯了。」
宋冉的電話也在這時響起,是江城軍區宣傳部。
「你好好去『維和』吧。」冉雨微說。只是想起宋冉這段時間惡化的鬱症,不免心焦,道,「我生著病,她應該會在國內待一段時間。你先這麼跟她講吧。她最近情緒比較脆弱。」
「算是幫個忙,就不要再聯繫我了。」
宋冉收起手機,回到餐桌邊坐下,聽見卧室里隱約傳來講英語的聲音,她愈發疑惑不安。
李瓚狠狠一怔和*圖*書
《我們的旗幟》其中一期節目採訪的上校正是江城軍區的,播出后受眾反響良好。這次軍區內部要做軍隊優秀標兵紀錄片,希望請宋冉過去幫忙策劃。
那天冉雨微嫌醫院食堂打來的飯菜難吃,宋冉便回家去給她做飯。病房裡只有李瓚守著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靠近過去,嘴唇蹭了下她的眼睛。
「嗯。」李瓚說,「還有四五天。因為情況特殊,找隊里要的假長一點兒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宋冉說了出來。
……
「然後呢,之後的生活有什麼不同?」
「她特別好。哪裡都好。」
他想說一句,你別擔心。終究是沒說出口。
她呆了好一會兒,說:「怕她出事,我就沒有媽媽了。」
發泄過後,她平靜了很多,神情也空空茫茫。
冉雨微在心裏算了下時間。
他如何能告訴她真相。
李瓚換了登機牌,走到出發口,回頭看她。
「我關心的不是這個!我不想哪天在新聞里看到他們又殺了多少人!」她拿手捂住臉,「你為什麼要……之前媽媽病危,我就快要崩潰了。為什麼現在你也要這樣?!你到底為什麼呀?!」
李瓚這才問:「現在情況怎麼樣?」
而李瓚和過去的幾十天一樣,不得安眠。
而或許無論真相如何,對她的傷害也不會減少半分。
「冉冉,」他說,「我去東國不是維和。」
直到飛機起飛十分鐘后,她編輯了一條簡訊,看了許久,拇指懸在發送鍵上落下又抬起,反覆兩下,終於一點,發送出去。
他說:「是。」
現在這社會,拎出一個純粹簡單又溫良質樸的人都難,結果這倆都是。碰在一起能不相愛么。就跟茫茫人海里兩個另類似的。
李瓚張了張口,很艱難地想說什麼,卻是無果。
「那也行。」對方熱情說,「你知道我們軍區的是哪個番號么?」
待何山然走了, 李瓚低頭看宋冉,抹了抹她臉上的淚痕,又將她摟進懷裡緊緊貼了一下她的鬢角。
冉雨微問:「那要是以後覺得不好了呢?」
再也無話。
對方表示了理解和慰問,說希望下次有機會合作。
宋冉傷感不已,卻也平靜了些。她將腦袋埋進他懷裡。
「是。」
李瓚最終說了句:「謝謝阿姨。」
李瓚坐好了:「誒。您說。」
……
……
沒過多久,李瓚出來了,重新拿起湯匙喝粥。
「有醫療兵的。」
宋冉獃獃看著他,人竟站不穩,晃動了一下,像一面隨時會倒下裂開的玻璃。
夜裡舅舅過來換班守著,讓宋冉和李瓚先回家休息,明早再來。
他拿著手機進了卧室。
李瓚靜靜看著她,沒說話。
……
宋冉卻執拗等著他回答。
李瓚抬頭,見冉雨微躺在病床上,面色平靜看著他。
「嗯。」
宋冉道:「謝謝你了。何醫生。」
但她睡不著,眼睛睜得大和-圖-書大的,只是發獃。
何山然:「冉阿姨跟我媽媽是朋友。我在這邊工作, 順道過來看一下。」
她一把推開他,別過身去。
李瓚再度頷首:「謝謝。」
冉雨微不再問了,過一會兒了,道:「冉冉說你要去維和了?」
「總得有些具體的理由吧。」
她開心,他就跟著開心;她難過,他心裏就疼。不可控制。
「看來宋記者消息很靈通。」
鬧鈴響了足足半分鐘,李瓚才將它關了,他低下頭去拿手捂住眼睛,愧疚像千斤的重石壓負著他,他很久都抬不起腦袋來。
窗外,秋天稀薄的陽光照進來,照在李瓚的臉上,虛白而不真實。
她獨自坐在機場大廳的室內花壇邊,捧著手機,等待。
直到,他的手機鬧鐘響起,要去機場了。
「起飛了。」
他心口一陣又一陣的劇痛。他走上前,緊張,忐忑,試探著伸手過去,握住她發涼的拳頭。
「阿姨。」他放下書,準備起身,「您要喝水嗎?」
宋冉扶著桌子緩緩坐下,一分鐘后才恍惚醒過來,問:「你一定要去嗎?」
「很少。幾乎沒有。怎麼忽然問這個?」
「好。我們馬上來。」李瓚放下手機,迅速說,「你媽媽脫離危險了。」
李瓚摸了摸腦袋,說:「我覺得都挺好的。」
「什麼行動是六個月?如果我沒病糊塗,我們國家的維和行動一般都是八個月。」
「阿瓚,你想你的媽媽嗎?」
中午的飛機,宋冉一大早爬起來給他做早餐,煮的白米粥,蒸了一屜小饅頭,又煎了兩個雞蛋。
「那就去吧。我不知道你能用什麼方法瞞住政委跟指導員,但我不會舉報你的。」
冉雨微默然半刻,又問:「既然每個性格都有好有壞,那你覺得,是什麼能讓你包容她性格的另一面?」
李瓚愣了一下,慢慢道:「沒想過。就是,很喜歡跟她在一起。」
那晚,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,宋冉的安眠藥起了作用,她終於難得早早地入了眠。只是仍零零碎碎做了很多疲憊的夢。
可車裡頭的兩人一路沉默無語,就這樣穿過一路秋色到了機場。
他迎著她的目光,張口難言,眼神移開,又移回來,說:「對抗極端組織。」
……
「嗯。」
李瓚沒料到她如此洞悉,點了下頭,補充:「也不全是為這個。」
秋天的帝城,陽光燦爛,銀杏樹葉泛黃,天空藍得像深海。這是帝城最好的季節,最美的天氣。
李瓚半夜醒來時,身邊的宋冉在睡夢裡微皺著眉。他手指撫了一下她眉間,忽有滿心的愧疚,卻不知該怎麼跟現在的她講。
要是執行特殊任務,不可能跟任何人講出實情,哪怕是至親。
他很快回復過來:「好。」
宋冉點點頭,又說:「這都不要緊,主要是注意安全。」
宋冉吸著氣,哽聲:「我還不想跟她分開。」
宋冉把和-圖-書手機摸過來,發現是舅舅,一時臉色蒼白,不敢接,硬塞給李瓚。
冉雨微:「我倒覺得她一身的毛病,太脆弱,又敏感,偏偏有時候還莫名其妙的脾氣犟,很固執。」
「不用。」
他說:「冉池這身衣服我穿走了,你跟他說一聲。」
「沒什麼不同,就是想起的時候,心裏疼。拿到成績、得到表彰的時候,特別遺憾,如果她能看到就好了。有時候一個人,覺得辛苦,就想如果她在就好了,還可以發脾氣,甚至可以哭。有她在,我還是個小孩;沒有她,我就是個大人了。」
「冉冉。」他握緊她的手,很用力地說道,「過去的半年。我每天都很努力,很努力。讓自己更強。我也做到了。我向你保證,不會出事,好不好?我一定很小心,絕對不會……」
李瓚笑了一下,沒說話。
「我是覺得,這段時間沒怎麼關心你的身體情況。」
「想。但已經習慣了。」李瓚說,「我爸爸以為我那時候年紀小,什麼都不記得。可其實我記得。我記得她去世那天早晨,是個秋天,窗外的樹葉全是黃的,陽光也金燦燦的。她很漂亮,在笑,她摸摸我的腦袋,說:『我的阿瓚還這麼小。』那時候她一邊笑一邊流淚。我不懂她為什麼哭,就爬到床上去給她擦眼淚。後來,她就不見了。」
不能。
這下,他神色稍收:「……嗯。」
宋冉表情幾乎碎裂,問:「你打算一直瞞著我說去維和,結果自己私逃出去做雇傭兵?」
「是?」
他心亂如麻,輾轉難眠。直到天快亮了,才迷糊睡過去。
「……」李瓚準備組織語言,冉雨微抬了下手示意不必。
過去兩個月的實戰,他沒有遇到拆彈,全是突擊和爆破任務;而過去一個月的訓練里,他遇到的拆彈,他很清楚那是假的。他出去的身份是爆破兵,而非拆彈兵。只是爆破任務從某種程度上說更危險。
「萬一呢?」她執拗道。
李瓚心裏一沉,抬眸看她。
兩人無聲而空洞地對視著,像忽然抽空了一切的情緒。
宋冉看了他一會兒,忽問:「阿瓚,你現在還耳鳴嗎?」
他於是嘗試讓她聊天:「在想什麼?」
「六個月?」
「……好。」
那一晚,宋冉總算睡了個好覺。
她已起身,拿起車鑰匙,說:「先去機場吧。」
李瓚心頭苦澀,說:「我有機會就給你打電話。」
冉雨微倒出乎意料了,原以為他會回答目標相似三觀相近之類的論證。
李瓚釋然一笑:「人都會有缺點。性格也都是有兩面性的。脆弱的另一面,或許是心軟善良。強大的另一面,或許是冷漠。這世上那麼多種性格,卻沒有哪一種性格放在所有情景里都完美。」
她回到自己房間,爬上床把李瓚摟得緊緊的,像無依的孩子抱著能給她安全感的大人。
最近,那一家人又開始頻繁出現和圖書在他夢裡。他們仍是並排站在一片虛白之中,臉色也慘白,只有那一雙雙的黑洞似的大眼睛盯著他,面無表情盯著他。
第二天一早,電話鈴將兩人吵醒。
情況穩定后,冉雨微轉到普通病房,開始身體療養。舅舅一家也動身離開了帝城。
但李瓚卻不太。安穩,臨睡前電話頻頻,一直在用手機。
李瓚眼眶也紅了, 摟著她的肩膀,低頭在她耳邊不住地說對不起。他摸著她的後腦勺, 在她耳邊輕聲安慰。
她也不願為難這孩子撒謊。
「你安心去吧。」宋冉說,「我這邊沒事的。」
宋冉一愣,本想說你是不是搞錯了,又怕說錯話給李瓚添麻煩,忙道:「啊,那是我弄錯了。我以為你說去年……」
一旁,何山然和言道:「因為感染細菌, 上了人工肺。等細菌殺掉,就沒問題了。只是具體什麼時候, 還說不準。」
宋冉則要守在醫院等媽媽醒來。
「應該的。」何山然看向宋冉,微笑,「那我先走了。有事再找我。」
宋冉仍坐在機場里,面前人流如織,她安安靜靜,等待著。
「一路平安。」
「還行……」見她目光灼然,又加了句,「有點兒。」
她只問:「危險嗎?」
李瓚知道她這個月都沒睡好,輕拍著她的背,慢慢哄她入睡。
「嗯。不要緊的。」
「哦。」她愣了一會兒,又問,「感冒藥呢?」
宋冉整日守在醫院。
他深吸著氣,抿著唇眺望遠處,再深深看向她,最終還是走上前一步,攬住她的肩將她擁入懷中。
他淡笑:「我一切都好。」
李瓚說:「我很喜歡她。非常喜歡。」
「冉冉……」他上前想要抱她,安撫她。
她又問:「明年能來帝城?」
「你……」她終於問,「你真的是去……維和的嗎?」
李瓚啞口半晌,說:「……上個月。」
他走了。
幾天後,李瓚啟程前往伽瑪。
李瓚陪她守著。因為來時太匆忙,什麼都沒帶,他今天出門穿了冉池的白t恤跟牛仔褲。
李瓚臉色也凝重,但很快接起電話:「喂,舅舅?」
宋冉的心一寸寸發涼,數秒后,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。
上扶梯的時候,宋冉忽然說:「你衣服帶夠了嗎?那邊到了十二月一月份,氣溫會降一點兒。」
兩人趕到醫院,醫生說感染的細菌已徹底清除,病人雖還虛弱,但沒了生命危險。等好好調養一段時間,繼續靶向治療,情況會有所好轉。
他陡然間發現一個令他恐懼的事實,他不愧於國,不欠於家,卻終究是要有虧於她了。
「好。你媽媽的事,你不用太擔心,她已經在好轉。」
宋冉說:「你是不是也該出發去東國了?」
人情緒不穩的時候,受刺|激就容易失去理智。
李瓚看向他,眼神微詢, 仍禮貌地頷了下首。
「噢。」她揪著手指,又問,「那你還要去美國治療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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