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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人的邏輯思維真是……

他又畫了個幾個小圈圈：「德曼，拜瓦爾，AJ科技，這三家很不錯，值得重點一看。」

「……」紀星一臉灰。

他倒很隨意，見電梯遲遲不關，上前一步，摁了下關門鍵。

紀星對目前的材料市場有了大致的了解。幾位主管做了一上午的筆記，也收穫頗豐，只待回去後有針對性地做進一步研究。

韓廷譏誚一句：「也就酒店住得值。」

中午，幾位主管趕回公司。魏秋子邀紀星去附近的商場吃飯，說兩人好久沒單獨聚聚了。

韓廷看著那上頭的翻譯，登時皺了皺眉，公司的中文名居然還有寫錯的。

「急不來的。要慢慢來。」

她小聲嘀咕：「我倒想度假呢。不過拿著投資人的錢，我也不敢吶。」

秋子感激地笑笑。等沙拉上桌了，她試探著問：「那你呢，你和……」

「MBA班上的同學。」

拿了房卡回房，才當地時間上午六點半。

韓廷拿筆再一劃：「塔貝，賽梅，這兩家本身就沒什麼亮點，打著德國製造的旗號糊弄糊弄中國人。」

「……」

紀星立刻遞過去一支筆。

紀星：「……」

秋子問：「那你現在跟他說過嗎？」

紀星報了名字。

吃完飯，秋子結賬，紀星去趟洗手間。

「表白過，我沒同意。」秋子道，「上半年他來的時候還是大四的學生呢。現在也才研一。太小了。」

考察團從上海出發，紀星是從北京臨時加進去的，所以一個人單獨飛。

唐宋道：「紀小姐，箱子給我。」

「也好。」秋子不再提這事兒，又聊起星辰的產品來，紀星板著的臉這才又輕鬆了回去。

酒店樓下，早餐店開張了，德國清晨的街頭空無一人，偶爾幾個巡邏的警察從街角走過。

她還沒說那個名字，紀星臉上笑容就消失殆盡。她塞了一嘴的生菜嚼著，沒吭聲。

紀星登機后朝頭等艙那裡頭瞄了一眼，空少正幫唐宋放行李，韓廷早入座了，只露出半顆烏黑的後腦勺。

紀星聽言一笑，想起上午在研究院里見到的那個實習生，問：「你說到小年輕……上午聊事情的時候，有個男生進來兩次來問你問題，就是那個實習生？」

凌晨五點班，車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，只不過太陽還沒出來，連朝霞都還沒有升起。路上也很荒涼和圖書，沒有人煙。道路兩旁樹林茂密，矮矮的紅房子掩映其中。

韓廷並不介意，問了句：「來參觀考察？」

兩位男士也就沒再堅持。

他人高腿長，走路也快；他高出她一整個頭，把她襯成了一小隻，跟在他身邊，拖著箱子小碎步飛快。

「說得容易。你在我這位置試試，說不定臉上長滿了痘。」

他卻忽而笑了一下，也不知笑什麼，人看向窗外，唇角還彎著。

「沒關係。」韓廷說，「你可以去看看，算是給自己提個醒：再不好好學，這就是你的未來。」

「我去找過他。」紀星打斷，「分手第一天晚上我就去找過他。我說了，忙完那陣就會好的。我說的是真的，現在真的好轉了。」

她以為韓廷睡著了，悄悄扭頭看他一眼。他靠在座椅靠背里，手指抵著嘴唇，眼睛似乎看著窗外，又似乎在出神。

彷彿一切在突然間就有了聯繫。

「謝謝。」她接過來，匆忙拔開筆蓋，在日程表上做標記。

「……」她已不敢與他對視，默默地把眼神移去反方向。

紀星：「……」

畢竟是公司的開支，紀星沒了底氣，小聲道：「四萬……」

她來了精神：「這三家也是我最感興趣的。德曼就是做3D列印的呢！」

研修班的考察從下午兩點開始，在那之前她沒任何安排。上海那幫人的飛機現在還沒到呢。

韓廷走到登機口，檢票後進去了。唐宋拉著個黑色的登機箱跟在他身後。

出發前，她隨意收拾了行李，需要用的東西一股腦兒塞進行李箱，拉鏈一拉算完事兒。可默默坐一會兒了，又走回去重新打開箱子，認真打包收拾。頸枕歐元信用卡緊急聯繫電話卡藥品各種都準備齊全了，再帶上邵一辰給她買的那隻小包包，打車去了機場。

「……」紀星心涼了半截，她滿懷希望過來的，「有那麼差么？」她垂死掙扎，「這裏頭好幾個公司我都認真查過，全都是行業里有立身之本、有特色的公司啊。」

偷看他護照被抓了個正著？

韓廷隨意瞥一眼，見她真一板一眼地在漢斯旁邊寫下「走下坡，警醒」，在塔貝旁邊寫下「反面教材，有則改之」等字樣。

她獨自拖著箱子，換了登機牌。走過出發口的時候，無意間回頭望了一眼。出發口全是分別的人和-圖-書們。

她跑過去，抱歉地沖他笑笑：「韓總。不好意思讓你等了。」

她要拍一張很美的照片發朋友圈，讓某些人好好看看。

「啊，對啊。」她答道，終於搞懂了那份不自在從何而來。

韓廷轉眸看她，眸光幽幽。

秋子漲紅著臉瞪了她一道。

「可國內專業論壇上很多人誇他們。心得體會寫得很長。」

紀星賭氣：「又要我先開口，他為什麼不主動？」

印象中，韓廷任何時候都在工作狀態，永遠背脊挺直，她就沒見過他剛才那樣放鬆的樣子，還靠著牆低著頭？這就不像他這種人會有的姿態。

車身微晃，一縷髮絲從她額邊垂落。

她拉開窗帘。窗外，朝霞漫天。

她開心的語氣讓他稍稍莞爾。

「噢。」紀星點頭，加快腳步跟著他走過一道彎兒。

她迷迷登登地睜著眼睛，面前的書袋裡有張紙條，抽出來一看，一行工整的字跡；

是凌晨的飛機，機場相比白日有些寂寥。

韓廷察覺到她的吃力，扭頭看一眼，朝她伸手：「箱子給我。」

落款：「唐宋」。

「嗯。東揚在這邊有基地。」

她尷尬著，還沒想好話題，他已隨意開口：「來考察什麼？」

「……」她不知道嘲笑她的字有什麼可開心的。

「好好學著。」他說完，筆和日程表一起還給她。

「巧了。」唐宋道，「是同一家。還真是有緣分。」

她琢磨很久，不知是否該問栗儷。回想栗儷這段時間的狀態，怎麼看都不像是不知情。

秋子嘆道：「你和他感情那麼深，分了太可惜。說不定彼此都念著對方呢，只要誰先讓一步，去找對方一下，不就……」

她問：「韓總，你來慕尼黑出差？」

秋子白她一眼：「長痘是你們小年輕的事，我一把年紀了，早就告別痘痘了。」

商場洗手間在扶梯對面，她回來時經過扶梯，迎面碰上一位男士，正是當初栗儷介紹給她的吳姓投資人。他身邊跟著一個三十多歲淡保養得很不錯的女人，那女人挽著他的胳膊，手上的婚戒與他是一對。

他瞧著她一筆一劃寫出的歪歪扭扭的字跡，嘴角不經意牽了一下，目光從她筆尖往上移，她低著頭，嘴唇緊抿，視線灼灼盯在白紙上，紙上的光反射去她臉上，彷彿抹了層瑩潤的亮光。

見她進來，他站直了和-圖-書身子，隨口問：「出去？」

唐宋無意間回頭看見了紀星，些微詫異地睜大眼睛，沒料到這麼巧。

紀星莫名有絲不自在，抿抿嘴唇，走進去站好。

「你能查到的，只是別人想要你看到的。」韓廷說完，問，「筆？」

她哪敢啊，忙擺手：「我箱子很輕，自己拉就行。」

「收了你多少錢？」

最終，她保持了沉默。朋友的私事，既然她不願說，她也不必探問。且她自己還有得忙，德國行已近在眼前。

十一個小時的旅程，紀星原以為會很難熬。可她早就睏乏難耐，加上這段時間工作生活感情上的各種焦慮，導致她長時間睡眠不穩，她竟一覺睡了十多個小時，中途偶爾迷糊醒來一兩次，很快就又昏昏睡去。待她醒時，飛機已經開始下降。

她過了安檢和海關，坐在登機口給蘇之舟寫郵件交代各種待辦事項，直到廣播通知前往慕尼黑的班機可以登機了。她關了電腦，拉著登機箱排隊，等著頭等艙的乘客先登機，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面前經過。

紀星莫名其妙。走回餐廳時，突然想起栗儷對話框里那個叫「W」的神秘男人。W，吳？

辦理入住時，紀星發現韓廷住的是套房。前台服務員翻開護照準備掃描的時候，她無意瞥見了韓廷護照上的登記照片，眉目清朗，眼睛有神，看著和現在相差不大。不像她，她的護照照片是四年前的，效果可用黑歷史形容。

她寫完了，抬起腦袋，一扭頭，清澈認真的目光撞上他的。

紀星沉默，隔好久了，道：「過段時間吧。我要去德國考察，等回來再說。」

紀星瞧他那神色，直覺不詳，默默屏了氣坐好。

「估計都是上過研修班的學員。你可以當反面教材。好好看看你跟他們有哪些共同點。」

說話間，車已到了酒店。

魏秋子給她們講了一上午，哪些材料的硬度耐熱度耐腐蝕度已提高到哪個級別，哪些材料的研究仍在瓶頸階段，哪些材料主要運用於軍工航天，用於醫藥業成本太高。

秋子臉有一絲紅，喝著水點點頭。

秋子知道她愛吃西餐，選了家精緻的法餐廳，道：「我職稱評定下來了，工資也漲了，這頓我請你。」

「紀小姐，到達慕尼黑是當地時間凌晨，你一人找酒店不太方便。到時韓先生的www.hetubook.com.com車捎你過去。下飛機后，我們會在廊橋外等你。」

韓廷瞥了她一眼，沒接話。

車內安安靜靜的，也沒人講話。

她更不肯，他手裡已經拉了一個呢。「我箱子真的很輕，你看！」說著，把箱子提起來拎了兩下。

唐宋果然在廊橋外等著。韓廷也在，插兜看著落地窗外凌晨的停機坪出神，察覺到她過來，他回頭看過來。

他見她那敢怒不敢頂嘴的表情，似笑非笑：「有則改之無則加勉，你別誤會我意思。」

公司自幾個月前成功開始產品試驗后，一直沒有別的突破了。身為決策者，她壓力極大。也不知道這次考察能不能給她點兒啟發。

韓廷語氣還挺和善，問：「這誰給你安排的？」

幾天後，紀星帶著星辰技術部材料部的主管們去研究所見了趟魏秋子，了解目前各類製造業基礎材料的研究動向和性能成本等情況，從而為公司下一步選定產品種類時提供足夠的原材料信息。

她洗漱一番，畫了個淡妝，穿上漂亮的針織裙和小靴子，背上她的小包包出了門——之後一星期的行程很密集，難得有八小時的自由時間，坐在酒店裡就太可惜了。

「哦。還是下一批產品和公司定位的問題。雖然做了調研，但太難下決斷，所以出來多見識見識，看能不能給些靈感。資料都在這兒。」紀星說著，匆忙從包包里翻出此次考察的手冊和行程，遞給他看，「都是德文和翻譯的中文，也不知道準不準確。」

紀星不吭聲。

「萬一他認為你還忙得不可開交，早把他忘了。」

離開機場的路上，紀星跟著韓廷坐在車後座。

韓廷許是沒料到她會話趕話地問，頓了一下，才道：「東揚科技和東揚醫療在這兒都有海外中心。」

紀星出行前，助理敏敏給她查好了凌晨到達慕尼黑的打車攻略，但能搭順風車實在太省心。

她原本只當是碰見熟人，還準備打個招呼。可他裝作不認識紀星，迅速避走開。

她又匆匆掃一眼，這次掃過護照上一行數字，發現他比她大七歲半。正研究著呢，察覺到身旁一道淡淡的目光掃到她臉上。

紀星也不跟她客氣，點了最愛吃的鵝肝。

「一樣，不想在酒店待著。」電梯停在一樓。門開之前，他手指撥了撥掌心的鑰匙，扭頭看她，「一起？」

「什麼基ｈttps://ｗｗw•ｈｅtuｂook.ｃoｍ•ｃｏm地啊？」她順口就往下問。

「你也不忌口。」秋子道，「你看你額頭上，是不是要冒痘兒了？」

紀星在飛機上睡得很熟，加之新到一個國家，她精神還算不錯，挨在窗邊欣賞著歐洲的田園風光。

唐宋問：「你住哪個酒店？」

「他……」秋子猶豫半刻，羞紅了臉，「我還在考慮。」

他視線相當自然移到她手中，下巴略抬了抬，說：「練字了？」

紀星學栗儷的語氣，道：「那裡不小就行。」

紀星咯咯笑：「好啦我不逗你了。你們的事我也不問了，順其自然，你好就行。」

「上午沒事，想出去轉轉。」她回答有些拘謹，但很快又帶了絲興奮道，「我第一次來慕尼黑呢！」

紀星詫異：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「你們可以聊聊啊。又沒鬧得老死不相往來，就當朋友間聊聊現狀也好。或許一鬆口，又和好了呢。」

他也沒拔筆蓋，用筆頭在其中兩個公司的名字上畫了一道：「克柏，漢斯，這兩家曾經輝煌，但已經開始走下坡路。國內很多人不知道，這不怪你。」

電梯門合上，他扭頭看她：「去哪兒？」

「叮！」電梯門開，她輕快地邁出一步，又驀地一頓。

她笑著跟他擺擺手，去找自己的座位了。

她迫切想聽聽他的意見，他肯定很了解當地的公司和企業。

「對對，就他們。」紀星自我證明道，「我查了好久的資料，確定他們是有實力的。我哪兒知道他們開始走下坡路了。」她些微懊喪。

她座位比較靠後，落地後排隊等了好久才慢吞吞地下了飛機。

紀星摸摸腦袋嘆氣：「公司的事兒碰上了一點兒瓶頸，壓力太大了。」

紀星：「……」

紀星扯扯嘴角，氣若遊絲地加了個：「……五。」

她遠不像幾月前在酒吧里那麼抵觸，紀星笑：「有什麼情況是我不知道的？」

正看著，韓廷察覺到什麼，目光轉移過來，與她的對上。

「……」紀星腹誹，您是老大，話都您說了，誰敢誤會您吶。

紀星：「……」

「他喜歡你吧？他看你的時候，眼神都不對，還害羞呢。」

韓廷：「不然來度假？」

紀星看見他的一瞬，上周的小插曲已一掃而光。

電梯里，韓廷一身休閑薄風衣，背靠在電梯壁上，正低頭玩著車鑰匙。聽見開門聲，他抬頭看向了她。

「韓總你出去是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