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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慢騰騰起床，洗漱穿衣， 出了卧室門， 聽見韓廷的聲音從書房傳來：「這部分先到這兒，你們各自再確認核實了給我報告。」

紀星睜著眼睛原地趴了會兒，不太相信——她昨晚不知是較勁還是中邪，鬼使神差地回了句：試就試， 誰怕誰呀？

韓廷聽言，傾身上前，前胸貼她後背，左手攬住她腰肢，她頓時如觸電般渾身一麻。他下巴靠在她肩上，下頜貼著她臉頰，右手將她握筆的小手握住，攥著她緩緩滑動鋼筆，人在她耳邊低聲：

韓廷看了眼手錶：「三個鐘頭。」

韓廷把她送到小區門口，她下車時，他問了句：「鑰匙帶好了？」

紀星乖乖點頭：「那是。做好產品才是硬道理。」

紀星朝門縫裡看一眼，心驀地一沉，裡頭坐著的可不正是韓廷。

聽見門開，他抬眸看過來，正對上她的目光。

劉主任擺擺手：「太謙虛了。你上次在大會上的演講我看了，紀總是真年輕有為，同行里不少人都對你十分看好啊。」

韓廷抬眸，眼神嚴厲，她立馬乖巧了，也不做鬼臉了，接過紙筆就趴桌上寫了起來。

「是啊。」

她見書房的門開著，走過去瞄一眼——韓廷西裝革履坐在辦公桌前， 戴著藍牙耳機對著電腦開視頻會議：「行，先結束了。」他敲鍵盤關了圖像和話筒，眉心卻習慣性地微蹙起，頗嚴肅的樣子， 讓她莫名想起他們第一次過夜后的情景。

韓廷說：「坐啊。」

紀星絕口不提名額的事，她已和塗醫生商量好，今晚只是「答謝宴」，後續工作留待塗醫生去爭取，以免目的性太強，叫人起疑。

紀星一愣，看他一眼，臉微紅了。

「我在嫣然廳，要不要去坐坐？也是你認識的人。」

紀星甜笑：「劉主任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，星辰還只是個小公司，全靠各位領導提攜才走到今天。」

到了星期一，紀星有點兒要炸，但情緒尚不至於影響理智，她工作要緊。晚上還有飯局。地點是她選的，在第一次見肖亦驍的那個地方，足夠高大上。

她手指沾水，理了理頭上的幾縷髮絲，待服帖了，提上包出去。

「劉主任，我可不是謙虛，是心裡話。」紀星和*圖*書收了笑，望著他們，一臉的真誠和感動，「說實話，我現在還常常回想起展銷會那天，你們可能不知道，當時星辰快走到絕境。是先創跟星辰簽訂合作意向書，給了希望。你們不知道那天星辰上下全體多高興。後來也多虧先創對星辰的項目足夠重視，星辰才能走得那麼順利。」

紀星一看，上午十點了。她見他桌上開著兩台筆記本電腦，文件鋪了一桌，料到他今日工作也忙，她還是盡量別打擾才好。

「開小差？」韓廷說，「你就照著這個練，練不好今兒不準走。」

韓廷取下耳機，見她靠在門框邊摳手指，神色緩和了半點兒，問：「杵那兒幹什麼？過來。」

「噢。」紀星這才放下筆了算完。

走到門口，意外碰上曾荻。

先鋒項目需要葯監局定點的各家醫療試驗中心推選報送，先創就是其中一家。

她不好推門，在外躊躇半刻又覺自己這樣夠可笑的，剛要離開，正巧一位服務員端著茶水過來，推開門。

「行。」

「我為著你好，你倒成心跟我抬杠？瞧瞧，你這字兒寫得跟小貓爪兒撓似的。看得下眼？」韓廷說，「我看你是打小兒就淘氣不聽話，不肯練字。」

「好難吶。」她寫出來的字跟鬼畫符似的。

紀星一愣，轉瞬即逝間換上標準微笑：「曾總。」

於是就這麼在一起了？她都覺得一時接受不來這種關係的轉變。

包間門關著，不知裡頭什麼情況。

他拿眼角斜了她一道，拿過一支筆，又從印表機里抽出一張空白A4紙，在上頭寫了「紀星」兩字，說：「別的我不指望，自個兒簽名總得見人。」說完把紙筆遞給她，讓她照著練。

紀星坐在他腿上，伏在辦公桌上寫字，他寫的「紀星」二字很好看，可她照著寫就怎麼都不像。

紀星又問，在優秀項目水平相當的情況下，能否靠疏通關係爭取利益。塗醫生猶豫半刻，最終說：原則上不可以，但……

劉主任聽言，附和：「對。」

其他人：「對對，先緩會兒。」

這話一出，劉主任道：「喝得急了，吃點兒菜墊肚子。」

快十二點時，會終於開完。

紀星窘窘的，想一想ｗwｗ•ｈetｕbｏoｋ.coｍ.ｃｏｍ，還是默默坐到了他腿上。

幾番下來，效果不錯。

紀星恨嗖嗖地看他半眼，不打招呼也沒任何表示，轉身就走了。

韓廷看著她，忽然湊過去，在她鬢角上輕吻了一下。

「……」韓廷這回也頓了一下，目光不動聲色掃了眼懷裡的人，沒說什麼。餘光不經意瞥了眼辦公桌另一端的一把椅子，她怕是沒看到。

紀星：「……」

還想著，韓廷抬頭看見了她，問：「醒了？」

幾周前她在官網上看到過一條消息，北京市正在選報一批優秀的醫療器械試驗先鋒項目，選中的試驗項目不僅擁有和國外知名試驗中心共同研究學習的機會，還將獲得100至200萬不等的科研經費。

他沒在內容上做文章，她都快燒高香了，立馬虛情假意道：「誒，您老說的是。跟您比真是差遠了。」

她微笑著捧起酒杯起身：「劉主任我先敬你一杯，感謝您對星辰的支持。我幹了，您隨意。」

「是。」

她隱隱跟他較勁起來。發現自己有這想法時，紀星及時打住。

紀星出了洗手間，越想卻越懷疑，實在忍不住去嫣然廳看個究竟。

他許是在張鳳美的事情上對她心存內疚，格外想彌補，最終商議下來，他幫她聯繫試驗中心的幾位領導組個飯局。

今天周末， 不用上班。但韓廷居然六點就起了，那時她還在睡呢，被他撫摸醒來哼哼唧唧做了一次，她累得夠嗆， 睡了個回籠覺，而他起了床。

這個想法讓她突生厭惡。她立刻抽了紙巾將嘴上的口紅用力擦去，耳朵上的耳環也迅速摘下來，可冷靜半刻，最終還是把耳環戴了回去，口紅也重新塗上，但換了個珊瑚色。

雖然有他家的鑰匙，但她那晚沒去他家。送上門了肯定又是被壓，她才不去。再說他指不定在不在家呢，闖空門就太悲催了。第二天周日，她也沒去，待在家裡研究那幾位領導的背景習性。

她漂亮可人，身段窈窕，做事乖巧伶俐，說話謙卑感恩討人喜歡，一一敬過各位，眾領導雖行事端正，沒有輕浮之想法，但也因她而心情愉悅，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。

塗醫生趁機道：「我聽說，星辰的脊ｗww•ｈｅｔuｂook.cｏｍ•ｃｏｍ柱固定器，人工椎體已經開始質量檢測了？」

曾荻亦笑：「紀總，出來吃飯？」

紀星一直關注著這活動。在她看來，學習機會和經費固然重要，但最重要是「官方敲章」的「先鋒項目」，這對私立小公司星辰來說，可遇不可求。

她懶懶地伸手伸腿在被子里蹭了蹭，床上沒人。

韓廷說：「趴著幹嘛？坐下寫。」

試驗中心的幾位領導只在當初簽合同的時候見過紀星，這次再見，對她印象更深：「紀總又漂亮了啊，星辰科技也是，風頭更勁啊。」

畢竟秋天了，外頭套上一件柔軟的白色呢絨大衣，既保暖又女人味十足。

她一直沒給韓廷打電話發消息。他也沒有，或許太忙了。

今兒這招她是跟夏璐學的，是好是壞她倒不想去深究。

突然之間，她發現自己有些像曾荻。

她這番話聲情並茂，說得在座男士們頗有挽救星辰於水火的英雄之感。

紀星處理了幾秒才想起他說的是他家的鑰匙，點了點頭：「帶了。」

正想著，韓廷突然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紙來，上頭寫著：「體驗不錯，江湖不見」的字樣。

這是必然且關鍵的一場應酬，她非常重視。

有領導說：「做好項目就是最大的感謝。再說了，互利共贏，先創也要感謝星辰。」

紀星心裏一咯噔，表面卻客氣：「我那邊還忙，就不去了，下次再約。」

紀星蹦蹦噠噠進小區，回了家。

她敬完酒回來坐下，作勢扶了下額，塗醫生故意道：「紀總怎麼就頭暈了？不該啊。」

紀星醒來的時候， 光溜溜地趴在床上， 背上蓋著柔軟的被子。呼吸間， 被子里滿滿都是韓廷身上的氣息。

紀星安排好一切，心滿意足。

他收緊拳頭，捏了下她的手。

紀星跟幾位領導相處極好。只是她斷斷續續喝了半瓶紅酒，有點兒多了。半路她出門去洗手間，上走廊的一刻，大鬆了口氣，心情好像不錯，又好像不太好。應酬成功，既有絲興奮，又有些疲憊。

紀星立刻起身走去一邊，這才發現辦公桌那頭還有把椅子……

只是到了夜裡拿起手機，發現韓廷並沒有給她發消息或打電話時，她心裏不免就有些異樣。

ｈeｔuｂｏoｋ•cｏm.ｃoｍ呼，反正她也不虧么。

渣男！她在心裏恨恨地罵。要是有把刀，她能砍死他。

「那得練到什麼時候？」她咕噥著，一轉眼珠，又忍不住吐槽，「練到明天都練不好。你要是想留我就直說唄，拐彎抹角地幹嘛？」

「……」紀星覺得他損她上癮，也不頂嘴，乖乖巧巧煞有介事地學著他的北京腔，說：「我照著你的寫，練好了不就是你的字兒了？要你以後拿著我的簽名幹壞事兒，侵佔我的財產兒我找誰『切』啊？」

這樣計較，怕是率先淪陷的開始。他太過深不可測，她實在不知他心裏真實想法。好歹才剛開始呢，她先不要投入太多的想法才好。

她醒了，睜開眼睛， 窗帘的縫隙里透出外頭的天光。

韓廷換了身衣服，準備出門時卻接到電話，是韓母打來的，叫他回家一趟。紀星看出他有事，說自己可以回家跟朋友一道吃飯。

但先創試驗中心那邊一直沒跟紀星說過這事兒，眼見截止日期快到，她不免猜測試驗中心是否有別的打算。

後頭寫的字已是愈來愈好看。她還歪著頭認真寫著。

她窘迫地看韓廷一眼，而他此刻沒再注意這些細節，臉龐上已換做一貫工作時的撲克臉。

紀星一愣，努起的嘴巴抿了下去，手卻沒停下，繼續默默寫著，寫著寫著，字跡有那麼點兒相似的意思了。

紀星挪進去，問：「你工作多久啦？」

韓廷：「……」

她在他的窩裡。

「這處下筆重點兒，連續，提，轉折這塊兒下力……」

他道：「我看是及格了。走吧，帶你去吃飯。」

紀星被他籠在懷裡，精神無法集中，心跳紊亂，手也忘了使勁。

紀星腹誹：簽名你也要管，翻了個白眼。

「嗯。」紀星站在門口，揉了揉眼睛，並沒有進去，彷彿工作的書房是處結界，而她還未完全理解透自己的身份，不知是否該越界。

韓廷在她腰上掐了一把。「哎呀！」她規矩了，繼續寫。

紀星傻笑：「錦上添花，哪裡比得上雪中送炭。先創于星辰，就是雪中送炭的朋友。」

她提前下班回家，精心梳妝打扮。選了件一字肩的裙子，露出漂亮的鎖骨；掐腰的設計將她玲瓏的身段展露無遺。頭髮也盤起來ｈｔtps://m•ｈetｕboｏｋ.ｃｏｍ.coｍ，露出修長白凈的脖子。她悉心化了個裸妝，卻獨獨塗了鮮紅的口紅，戴上珍珠耳環，看著有一絲青澀與成熟兼具的性感。

紀星裝單純：「我平時很少喝酒，今天實在不知怎麼感謝……」

塗醫生：「接下來的產品得繼續跟我們合作。現在星辰名氣大，搶合作的多，可你得選老朋友啊。」

「行。」韓廷說，「回見。」

紀星於是聯繫塗醫生，後者說星辰的骨骼項目十分優秀，哪怕在試驗中心目前的眾多項目里也是極具競爭力的。可以試上一試。

「嘶——疼！」

紀星左思右想，塗醫生手頭的幾個項目她了解，成績最好的便是星辰。在這問題上，兩人利益一致的，可以拉攏。張鳳美的事就當過眼雲煙了。畢竟做生意，總在小事上計較別人的不足，日後難以為繼。要求合作方全心為你，也未免苛刻。

她也沒閑著，把下午的時間好好安排了一道：先跟蘇之舟開會討論最近的工作總結、年底的職員獎罰問題，特別叮囑她最近收到匿名郵件舉報公司內部有人消極怠工渾水摸魚，希望具體的實施細則做到實事求是，別讓敬業努力的員工感受到被平均的不公。聊完后，她又自學了一些醫療行業內最新的政策文件和動向。

「……」韓廷忽然就有些心猿意馬，不知為何。他轉眸看她側臉，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，好一會兒了，才低聲說：「財產這詞兒後頭就不該有兒化音。」

偌大的辦公桌，他在這頭開會，她在那頭伏案練字，互不打擾地過了半個上午。

韓廷關上電腦，靠在椅背里，閉上眼睛揉捏著鼻樑，些微放鬆了一下他起身走到紀星身邊，就見十幾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「紀星」。

她努著嘴巴，不認：「哼！」眼睛盯著紙張，煞是專註地臨摹著他的字。一排一排，密密麻麻。

韓廷電腦里響了一下，那邊發起視頻邀請了。

洗手的時候她無意間看向鏡子，看見自己髮絲微亂，臉頰緋紅，精緻的盤發，成熟的妝容，珍珠的耳環，一字肩的裙子。

紀星頭皮一麻，頓感不妙；韓廷看向她，有一會兒沒說話，看得她心裏發毛就差要自我反省時，他要笑不笑，說了句：「我看你字兒是越寫越回去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