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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頭，韓廷寫完了，扔下筆，合上文件夾遞給唐宋。

紀星說：「你去隨便問一個人，小尚，他跟林子關係很好，他今年獎金有四五萬，林子才一萬。你問小尚願不願意勻出一萬給林子？」

「誒！那我不搶阿姨工作了。」紀星秒收手。

換鞋時，她好奇：「你會做飯么？」

紀星莫名就想起上個月韓廷在茶桌上寫的字。

這麼想著，她又關掉視頻，跑回書房看書去了。

忙到下午，圈子裡意外炸出一條重磅消息：朱氏葯械涉嫌巨額行賄，現接受調查，全線查封。消息分析，朱氏葯械供貨鏈生產鏈因法律因素突遭切斷，資金鏈不日也將斷裂，很可能破產倒閉。幾千名員工面臨下崗失業。

和韓廷在一起，時間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磨合。他能用於私人的時間極少，自由度不高，大抵是她在慢慢適應他的生活節奏。

紀星跑去廚房看， 廚師是位年輕男士，正給小番茄上塗橄欖油。他微笑：「就剩最後一道菜了。」

韓廷起身收拾東西，紀星說：「我剛在電梯間聽見有人罵你了。」

他這是未雨綢繆，將任何一絲大權旁落的可能性都掐滅在搖籃里。

兩人白天各自工作，晚上一起回家，自然而然成了半同居的狀態。

「你會這麼對我么？」

蟲草雞湯，蘆筍鱈魚， 海鮮沙拉， 烤雞胸，烤番茄……

紀星沒做聲了。

紀星睡覺時喜歡抱東西，要麼抱他手臂，要麼抱他整個人。只是這擁抱往往要付出代價。她從不知道，她扭來扭去小考拉一樣纏著他，會叫他十分受用，總忍不住把她折騰得嗷嗷叫才罷休。

部長實話實說：「細則出來后，公司氣氛有些不對勁，拿得高的當然開心，拿得低的就不樂意了。都是熟人，還想說要不重新換一套，平均點兒。」

晚飯後，韓廷得繼續工作。

那天紀星意外收到幾封匿名舉報郵件，舉報公司幾位員工，所犯問題不足為奇，都是些小毛病。

她漸漸明白了：人心的灰暗地帶，是存在的。

紀星走去他面前，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。剛要起身，他輕輕一拉，她跌和-圖-書坐進他懷裡。

她見他表情不太好，便悄悄趴在桌邊，也不出聲。

家裡以前不放安全套，後來都是阿姨買的。

紀星飯吃到半路，終於忍不住起身湊到韓廷身邊，摸住他一簇濕發，手指搓了搓——唔，手感真好。

紀星判斷著應該是董事，她事不關己地從他們身邊走過，迎頭又碰上韓苑。

韓廷走過去，一句話沒說，握住她後腦勺將她帶到懷裡。她懵懵地一臉撞進他頸窩裡，摟住他的腰。

韓廷瞧她這模樣，問：「怕我了？」

紀星一愣：「沒啊。……東揚是大集團，結構複雜，你坐這位置，多少人想找你麻煩呀。」

只不過古時的江山，是用鮮血和白骨換回來的。

韓廷抬眸看了她一眼，很快又垂下去。

「對呀。」紀星嘴巴一嘟，「好看吧，要不要親親？」

正放鬆呢，床頭iPad響了下，蹦出一條待辦事項提醒：唐宋彙報。

偶爾各有應酬，一天不見也行。

休息日也是同樣的作息，只不過工作地從公司換到家裡。

營養師做好飯了離開。

「哦對了，剛才說你壞話的是個板寸頭，你要提防點兒。」她打小報告似的說。

她叫來蘇之舟和人事部主管，意外發現，被舉報的無一例外是獎金評定實施細則中受利最大的員工。由於他們工作能力太突出，得到的獎金能高出最差的員工四五倍。

韓廷：「……」

不知那個把朱氏往死里整的人，是不是他。

她打開手機想給他發消息，意外發現他頭像換了，變成當初她在德國給他拍的照片，逆光的巷子，他的背影。

「不會啊。」她搖頭。

紀星接起電話，驚訝：「這麼快？你沒在忙啊？」

韓廷無聲地笑了下，沒話好說她。

「誒。」紀星客氣答著，發現她這大氣從容的模樣和韓廷有一拼。

「悠著點兒。」他說，「咬壞了你晚上得少了多少樂趣？」
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紀星較真：「那也可以是女性朋友？」

以往這個時候是紀星最苦逼的日子，天冷得要死暖氣還不來。可韓廷家裡頭有地暖，何況被窩裡他的和*圖*書身體更暖。

韓廷這下停了手裡的動作，看她：「有話說？」

紀星的頭像還是當初他在德國給她拍的笑臉，此刻一看，兩張照片背景里都有慕尼黑教堂的尖頂。

紀星挺不好意思的，韓苑卻絲毫不介意當初拒絕投資的事，笑笑：「星辰快A輪融資了吧，有機會合作。」

韓廷：「商戰如戰場，個體的苦難與困境是微不足道的。」

蘇之舟比較心軟：「話是這麼說，但星辰很小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。同事之間也不是競爭，而是朋友。」

電梯門還沒開，她聽到外頭的說話聲，極為不滿：

紀星總忍不住看他，覺得他穿著睡衣頭髮半濕半乾的模樣像只溫暖無害的大狗，讓人想摸摸抱抱。

紀星原本最討厭洗碗，但現在不正是甜蜜期么，打算裝模作樣收洗一下扮演賢良淑德，才碰到碗筷，韓廷說：「放著吧，阿姨會來收。」

韓廷也察覺出她的反常， 但沒搭理。她腦子裡成天塞滿各種荒唐的鬼主意，他要時刻去揣測，能被她氣死。

「馬上。」他說，「等會兒要開很久的會，先和你說一聲。」

蘇之舟點頭，懂了。

紀星原以為韓廷要帶她一道做飯呢。此刻一想也是， 他怎麼看都不是居家型的男人。一頓飯工序至少一小時，他沒那奢侈去浪費時間。

她報復地在他嘴巴上咬了一口，很輕。

至於那幾封郵件，紀星不打算去深究發送人是誰。

「哦。」紀星瞥見一旁料理台上放著筆記本，寫著各種食材的營養成分。原來韓廷吃什麼都由營養師搭配，並非他自主選擇。她問， 「你負責給他做飯啊？」

紀星抿抿唇，又道：「聽說朱氏葯械出問題了，不知會怎麼調查。」

原本想說的話就沒說，變成了騷擾消息：「韓先生韓先生～～」

外人恐怕不會注意，這是他們的情侶頭像。

紀星臉微紅，立馬起了身。這人真是，半刻前還正襟危坐呢，轉眼又沒正經了。

十一月上旬，又是一個深秋。

紀星說：「沒有一套規則能讓所有人滿意。往往被規則卡住的人才覺得不公。如果因為這m.hetubook.com.com部分人去損害適應規則的人，得不償失。星辰不是吃大鍋飯的地方，平均主義害處多大，不用我多說吧？」

紀星倒不擔心韓廷，他不喜煙酒不喜聲色場所，有固定關係的情況下極重名聲，不會在外胡來。

紀星一愣，心裏有絲得意， 偷了段小黃瓜咬著出了廚房。

唐宋心知肚明，一份董事股東名單，對勾的在我方陣營，橫線的可拉攏並保持警惕，叉叉的想辦法對付。

韓廷的作息時間非常嚴格，早上六點起床，看書學習，健身游泳，吃早餐；工作日八點半出門，接著是各項工作；中午有一個半小時在公司的午餐和午睡時間；下午工作到六點；不加班無應酬是六點回家，辦公至十一點；有應酬或加班則十點回家，夜裡十一點半睡覺。

電梯門開，是幾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。

他唇角不懷好意地彎了下，說：「出息。」

「不知道。」韓廷說， 「沒做過。」

想起自己賴床的日子，她有些慚愧，難怪她只是個普通人。

紀星問：「是你么？」

但也有人說實話：官商勾結，最髒的就是葯械行業，哪家清清白白沒走過灰色途徑？明顯有人把他往死里整。在這兒落井下石，不如想想自己，別不知好歹得罪了人。

她乾脆起身，走去落地窗邊俯瞰CBD景色，莫名之間，有種俯視天下的感覺。忽然就想起韓廷的那句「征戰江山萬里」。

蘇之舟啞口無言。

「是。」對方笑一下，問，「您是韓總女朋友？」

「……」韓廷嘴角一絲笑容緩緩揚起，朝她伸手，「過來。」

紀星能理解。她隨他待在書房，簡單處理完星辰的幾封待辦郵件，便看書查資料，給自己充電。

工作上也同樣有了突破。星辰的骨骼融合器如願選報上「先鋒項目」，人工椎體等新產品也都通過質量檢測，開始新試驗了。可人事上遇到了點兒小意外。

「還好。」紀星遲疑，「就是……朱氏的員工都得重新找工作了。」

紀星猜測他有事交代唐宋，但她在場，他不方便，所以寫在紙上。公司機密，他個性謹慎，她挺ｈtｔps://m•ｈｅtｕｂｏoｋ•com.com理解的，只是……她不知道他寫這幾行字，又有多少人遭殃。

上樓后，韓廷進了書房。他沒法拿整晚的時間陪她，在家也得處理工作。

然而套子總是供不應求，全看阿姨勤快程度。到後來幾乎不怎麼用了，估計阿姨把所有種類買了個遍后失去了興趣。

紀星嘲笑：「那你知道洗潔精是幹什麼的么？」

「過會兒……」他話沒說完，那邊有說話聲。

唐宋走後，韓廷臉色緩和下去，看向紀星；她站在窗邊，扭頭迎視著他。

「他的把柄……」唐宋說到一半，停了。

他眸子轉過去瞧她，眼神禁止，卻並不用力。她得寸進尺又摸摸他的睡衣，真舒服。這才滿足地坐回去，吃了一口大蝦仁。

韓廷反問：「你會做對不起我的事？」

韓廷翻著文件，隨意問：「都罵了些什麼？」

她說這話，倒讓韓廷有一會兒沒言語。

紀星晚上不用加班，下班后看韓廷的手機定位還在東醫，便直接過去找他。

他微抬頭，碰上她的唇，沒有輾轉吮咬，只輕輕觸碰著，摩擦著，柔軟地輕抿一下，竟卻比深吻更撩撥人心。紀星呼吸急促起來，不自禁渾身顫了顫。

兩人各忙各的，互不干擾。

「韓總從沒帶過女性朋友回家。」

「他倒是會做人，陽奉陰違，把我們當猴兒耍。表面說尊重，轉眼就把權力架空。」

「行。」

而她應酬也更注意分寸，盡量少喝酒，且韓廷給她立了規矩：在外絕不可以喝醉。這是底線。他不容忍，沒得商量。紀星完全尊重他感受，不觸他逆鱗。就跟她不能忍受他跟曾荻有接觸，他就給予承諾一樣。

他坐在桌旁，一手拿著份文件夾，一手拿筆在上頭畫著類似對勾，橫線，叉叉的標註。

韓廷先上樓去洗澡。

韓廷洗完澡，換了身睡衣下來， 整個人氣質都變了，有種說不出的親近柔和。

「……不會有點兒狠了？」

鼻翼相擦，呼吸交纏。

他揉揉她的腦袋：「別瞎想。」

對視半刻，韓廷忽問：「你這口紅顏色是換了個新的？」

相互的。

韓廷嗤笑一聲，並不在意。

朱氏葯械不是大和*圖*書企業，放在社會財經新聞上也沒人看，但在葯械圈內還是引起了一波小討論。很多人抱著看笑話的態度冷嘲熱諷：都是競爭對手，誰不樂意對方遭難呢？

一進家門， 就聽廚房裡傳來輕微的響動， 有人在做飯。

快十點的時候，韓廷還沒忙完，紀星便趴在桌上遠遠地瞅他，覺得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很性感。看一會兒無聊了，她偷溜去卧室洗了澡趴在床上看娛樂視頻。

紀星：「……」

紀星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時間表，驚訝於他的忙碌程度，更詫異他會比常人早起兩小時用來讀書健身。

但互相揭發這行為卻不能不引起紀星重視，畢竟大半年來，星辰內部氛圍相當和諧。

蘇之舟一愣。

韓廷幽幽瞥她一眼：「漱口的。」

「是。」

紀星斷然拒絕：「已經發布的細則，朝令夕改是什麼道理？平均平是優秀員工的利益，他們的心情誰去安撫？再說了，渾水摸魚的人憑什麼佔用別人的功勞？」

沒過幾秒，手機響了，正是韓廷。

抱了一會兒，她忽問：「韓廷？」

紀星坐去他對面，他沒再抬眸，眼神緊盯文件上的人名，圈圈叉叉著。

「說你陽奉陰違，把人當猴耍。」

「當初說了讓你別站隊。你何苦得罪他。他這人下手狠你又不是不知道。朱氏的結局你也看到了。」

她推開厚重的辦公室門，探出腦袋，韓廷和唐宋都在。

「嗯？」

只是當她望著百葉窗外仍和氣一團的員工們時，心裏難免複雜。

因為她進來，兩人都沒再說話。

韓廷說：「它要是被同科收購，會是個大麻煩。」頓了頓，「你同情朱厚宇？」

半路，他忽抬眸看了她一眼，眼神銳利而明亮，下一秒又落迴文件上，拿筆寫了好幾行字批註。

紀星好奇地碰了碰，屏幕開了，是韓廷的日程表。

「噢。」

「帶回家了難道不是？」

紀星沉默半晌，道：「同事之間，談及切身利益，沒人會是朋友。」

有次紀星在超市採購的袋子里翻零食時，看到幾盒安全套：辣椒，冰點，顆粒，螺紋……她覺得這阿姨心很浪啊。

紀星忙道：「有事兒等忙完再說。先這樣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