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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嗯？」

「走。」

上周下過雪，這星期天氣不錯，沒有霧霾。

他笑了笑，不置可否。

世界安靜，只有她和他的腳步聲。

他又不自覺彎了下唇。

杜若揚起腦袋，樹枝的光影在景明俊朗的臉上滑過，流水一般。

男人的手掌炙熱如火。

為了新車發布，Prime全隊上下已連續奮戰一個多月。

「然後……」

是啊，六年已逝，學校怎麼可能沒有變化？

「加油！」

一時間，兩人都有些安靜。

景明嗤笑她的傻氣：「學校能有什麼變化？修條高速公路？」

進門一瞬間，樓內淡淡的機械金屬味道撲面而來。都說氣味能承載記憶。熟悉的氣息霎時讓人恍惚回到六年前，回到那段每天進出實驗樓的時光。年輕的，金色的過往。

「你不就喜歡這些東西？」他說，隔半晌，揉揉眼睛，「不過，我也想來看看。最近太累，來走走。」

「6，5——」

兩人在玻璃這邊站了一會兒，卻也不好再進去。

沒回南方過冬的鳥兒在這邊枝頭蹦躂一下，又去那邊草坪啄幾下石子。

兩人走到Prime實驗室前，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頭看。

深夜，環路上並不堵車，很快就到了學校。

「什麼？」

時近深冬， 霧霾濃重。

路過政和*圖*書務樓，她曾跟蹤他卻被他發現，急得臉紅耳赤；

「還好。你呢？」

走去電梯間等電梯。

杜若：「警察把實驗室封了。放置很久后，全是灰塵。裡頭的東西也都不能用了。……估計是因為這樣，學校才把一切都換了。」

乘電梯上樓，經過走廊。地板看上去依然乾淨，牆壁還算潔白，可……有哪裡不一樣了。曾經嶄新的感覺不再了。歲月在上頭覆上一層隱約的枯黃。像剛開始發舊的照片，說不出不一樣，但那感覺卻十分清晰敏銳。連牆上一絲裂開的紋路都格外刺眼。

景明這次提出的要求非常嚴格， 在參賽前，新車至少要連續試駕三個月。

她到嘴邊的「你該早點回去休息」咽了回去。隱隱察覺，明天就要組車了，他或許需要出去走走，喘口氣，放鬆一下。

而如今，冬夜的校園靜悄悄。道路兩旁，樹丫光禿禿的。路燈照射，投下嶙峋的影子。

她輕掐一下他的手，腦袋一歪，靠在他肩上：「也對。花草樹木，教學樓宿舍，都沒有變。只是一年一年，進入校園離開校園的人變了。

景明默了好久，又問：「那段時間，你在學校是不是過得很不好？」

「好呀。」杜若說，笑道：「回學校跨年很有紀念意義呢和圖書，早就想回學校看看了。」

走過操場，她想起當初晨讀，見到他跑步時的怦然心動；

當年的電梯間嶄新得閃閃發光呢。

經過宿舍樓，那個陽台，她曾經一眼認出他的襯衫；

出了實驗樓，深夜的冷風湧來，杜若像只小鵪鶉般乖乖縮去景明身邊。

臨近零點，很多人在外頭奔跑笑鬧，宿舍樓窗台上也傳來男生們的嚎叫。

景明也停下，注視著她。

校園林蔭道上，空無一人。

這會兒，路上的學生們多了。

直到十二月最後一天， 所有前期工作準備就緒，只待元旦假期入廠組裝。眾人身上的擔子才落下一點，卻也半點沒有如釋重負之感。後頭幾天的組車還是個技術活呢。

景明停好了車，帶杜若下去。

「沒。這是第一次。你呢？」

沒事，只是希望，在流逝的時間里，每個重要的時刻，都能與你在一起……

景明一愣，倏爾一笑：「春兒。」

春和研發中心大樓卻無論晝夜，燈火通明。

「今天怎麼會突然想到來學校？」

路燈光從擋風玻璃里流瀉下來，從他棱廓分明而稍顯疲憊的側臉上淌過。

杜若湊在窗邊望一眼，六年了，校門口的小吃一條街似乎沒什麼變化，可店鋪換了許多。

「沒有啦。」杜若立刻www.hetubook.com.com笑道，「那時大家都在罵你，誰有功夫搭理我呀？」

「不說跨年么？」

「沒事。」

「好像設備都已經換新的了。」杜若說。

「切！」

「嗯。」

深夜的水汽縈繞著路燈，氤氳出淡淡的朦朧的光圈。

到了停車處，正要上車，忽然聽到校園裡學生們歡笑的聲音，爽朗，歡暢，刺破夜空，在冷空氣里回蕩：「10，9——」

景明：「要進去嗎？」

「嗯。」

杜若驚詫：「現在？」

走過活動教室，她曾在新年前夕跳起一支熱情的舞。

「我都好啊。不像你，有那麼多事情要負責要操心。沒你累。」

「還好。」

景明沒再問了。

景明目光落在電梯鍵上，忽說：「你看，磨損了。」

「車的事，壓力很大？」

許久，景明說：「走吧。」

而他們一行人這段時間累得夠嗆， 無心跨年， 只想回家埋頭大睡，於是就地解散。

不知是因為景明，還是因為李維，杜若隱約感覺， 包括何望在內的所有隊員身上壓力都特別重。和當初在學校時的氛圍完全不同。

「好。」

「景明。」

他還是把她的手握住了揣進兜里。

室內燈火通明，幾個年輕的學生正在做實驗。

杜若並不想：「怪怪的，感覺已經不是我們的和*圖*書地方了。……去實驗樓吧！」

「我也沒有。」杜若說，「感覺學校都沒什麼變化呢。」

「嗯？」

過了走廊，他終於開口問：「之前那件事，是怎麼處理實驗室的？」

「2，1——」

他笑笑，在她唇上落下一吻：「新年快樂。」

整個城市都籠罩在灰濛濛的天光里， 彷彿末日世界。

夜，更深了。

夜裡頭空氣冷冽，杜若呼一口氣，霧氣蓬蓬地像棉花般散開。

街上一派歡樂的跨年氣氛，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們在深夜的大街上遊盪。

「誒，你記不記得，這條路秋天的時候很美，這邊是銀杏，前邊是楓樹，金黃的，紅紅的，特別好看。」

「以後我們每年都來一次學校，好不好？」

兩人慢慢走到圖書館前，看見整棟樓層層亮燈，窗口有學生埋頭伏案的剪影。

時光如水，物是人非。

杜若跟在他身邊慢慢走，漸漸，唇角含了笑。

「……嗯。」

杜若心情好極了，小跑上去挽住景明的手臂，和他一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。

杜若語速飛快：「我的新年願望是你拿世界第一！」

那個冬季過得異常辛苦勞累， 每日每夜都是高強度的工作和加班。

他嘲笑完，低頭看她：「冷么？」

也就是說， 新車必須在一月初問世。

眾人做完ｈetuboｏk.cｏm•coｍ對接工作已是晚上八點多， 一道出去聚了個餐， 吃完飯就十點了。

她沒深問了，又道：「你後來回來過學校么？」

「沒什麼印象。」他說，說完想起什麼，撲哧一笑，「記得你走路特別愛往天上看，跟個傻子一樣。」

之前的棗糕店不見了，變成奶茶店。這時候，店內買奶茶的學生們不少呢。

隨著截止日一天天推進，實驗室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。

好安靜啊。

車開至環路邊， 景明忽問：「想去學校么？」

杜若眼睛一亮，沒忍住蹦躂一下：「要新年了！」

杜若在副駕駛上伸了個懶腰， 問：「你最近很累了吧？」

「……」

她忽就想起當年第一次進學校的場景，路兩旁樹蔭遮日，天空中拉著紅紅的橫幅。景明的紅色跑車消失在盡頭拐角。

景明載著杜若離開。

「之前那些該淘汰了。」景明目光掃一圈，「你看，桌椅也都換了。」

「不冷呀。」

路燈昏黃，樹影斑駁，彷彿通向無盡的遠方。

還來不及多觀察，視線一晃，進了校園。

「明天組車肯定順利，不用擔心。過會兒我會幫你許新年願望呢。」

繞過樹影憧憧的小道，走去實驗樓。

「你什麼時候這麼注重儀式感了？」

杜若：「……」

原來，回憶里有那麼多開心的事兒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