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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，也給宛灣編一套小的。她看見時一定會興奮地瞪圓眼睛，哇一聲張大嘴巴，抱著他的腿不撒手。

「不會啊。」那人說，「今年清水鎮還沒有一起電腦報修呢。」

人正是因為知恥，才會軟弱。而南雅這個惡人，不過如此。

天啊，他曾經進進出出的店裡那麼多旗袍，處處都是人的影子，他居然到現在才想通胡立帆死時抓的那塊花布是什麼意思。

「所以我說你——」林桂香眼裡含了淚，「你無恥啊！」

偌大的客廳，林桂香端坐在沙發上，還算冷靜。南雅站在一旁，不先開口。

南雅微笑，捻下她嘴邊的飯粒：「嗯，好了，吃飯去吧。」

林桂香是何等眼明之人，頭一秒就看穿一切。來之前她並不確定，可她豁出去了也要來求證個是非，證對了，她找她算賬；證錯了，她給她下跪。

「嗯！」宛灣點頭，「桂香阿姨對宛灣很好噠！」

周洛木了幾秒，又擺擺手，希望他趕緊走。

周洛去給林桂香送午飯，她不在店裡，也不知去哪兒了。

南雅心底很清楚了。

周洛自嘲又好笑地搖搖頭，一轉身，臉上的笑容卻慢慢退去。一股寒氣從腳底蔓延往上，他忽然想到了胡立帆手裡抓著的那塊花布，也忽然就明白了胡立帆那詭異的中邪般的死亡方式。

周洛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發獃，一輛車停在路邊，穿www.hetubook.com.com工作服的人下車過來，問：「這家店老闆你認識么？」

他看見玩偶攤子，跑去瞧，隨手拿起一個擺弄幾下，發現那娃娃做工太隨意，跟南雅做的沒法兒比；經過衣服攤子也瞅瞅，嗬，更差了，南雅做的襪子都比它好看。

南雅眼眶紅了。

陳玲沒撒謊，那件紅色春秋裙太顯眼，太具標誌性，為什麼陳玲那麼傻穿那件衣服去幽會。不，她沒有。

不如親手編一個給南雅。一個不夠，一套吧。

同樣身為母親的南雅，低下了頭：「……知道。」

「你恩將仇報啊你！你把我的兒子……」林桂香淚流滿面，不忍說出那話，「——他還是個孩子，你就用你那些骯髒的手段去勾引他。活該鎮上的人說你，你活該！」

然而，這說不通啊。

她寧願自己下跪，可她對了，即使南雅微亂的表情在轉瞬間撤得乾乾淨淨，也沒逃過她的眼睛。

因他一開始就對徐毅的死感到痛快，潛意識裡排斥對他的死因的探究，隨意一想很簡單，無非兩種情況，要麼陳玲撒謊，要麼那群目擊者聯合撒謊。

南雅正喂宛灣吃著中午飯，聽到有人敲門，南雅放下勺子，摸摸她的頭：「宛灣自己吃好不好？」

周洛抬頭：「啊。怎麼了？」

周洛想不通，他木然走到旗袍店門口，捲簾ｈttｐs://m•ｈｅｔuｂｏｏｋ•cｏｍ.coｍ門拉下半截，南雅不在。時近中午，她應該去給宛灣做午飯了。

林桂香道：「南雅，你自己不講臉面，也總該為你的宛灣著想！你待著這裏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，馬上離開清水鎮。你要知道，一個女人為了她的孩子，什麼事都做得出來。」

她慢慢噠噠地走過來，走到流淚的林桂香腳邊，仰頭望著，有些困惑。她伸出小手，摸摸她的腿，嫩嫩地安慰：「桂香阿姨，你為什麼哭呢？」

林桂香起身離開。

也就是在那相同的時刻，他明白了那件紅色裙子的秘密。

周洛撓撓腦袋，暗笑自己痴漢，腦子想著她，身邊的一人一物就全都和她有關了。看見塊布都以為是她。

那人愣了一下：「什麼時候？」

「桂香阿姨，你怎麼啦？」宛灣拿著勺子，懵懂地站在餐廳和客廳的門廊間，嘴巴上還沾著飯粒。

周洛站在八月的烈日下，像站在十二月的雪地里，渾身發涼。

他扯起嘴角笑笑，說：「沒事，太久了，四五個月以前的事兒，你們可能也不記得了。」

「我生過三個孩子，前兩個都是不足月就沒了。周洛是第三個，最後一個。」林桂香顫顫地吸了口氣，「他從小就愛生病，生一次病我就得到鬼門關走一趟，他有什麼事，我也不會活。老人都說這孩子養不大，可他是我的命，不，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勝過我的命，我得拼盡全力保他護他。後來長大了反而好了，少生病了，讀書也好，有出息。我一生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啊。你也是有孩子的人，南雅，你知道做母親的心思么？」

周洛去逛了逛，想看看有什麼稀奇的小玩意兒可以送南雅。

「多謝你還叫我一聲林姐。」

……

周洛放下飯盒就走了。今天鎮上有大集市，主街兩旁擺滿貨攤，吃穿用度什麼都有。

南雅臉色微僵。

目擊者人數眾多，怎麼統一撒謊，為什麼統一撒謊。不，他們也沒有。他們的確看到了紅裙女人。

「喜歡？」林桂香瞠目結舌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冷笑瞬間化成憤怒，「你做夢！你以為他喜歡你？他現在還小，青春期衝動，他懂什麼是愛情？！他不知道外邊的世界，等他看過了，他還會看上你？到時他只會恨你！恨你利用他的單純，玩弄他的年輕！恨他自己錯認了愛情。他只會拋棄你，去找他真正愛的女人！」

南雅在原地立了很久，直到宛灣搖她的裙子：「媽媽，媽媽，怎麼啦？桂香阿姨在跟我們玩嗎？」

南雅不可能離開旗袍店，那天傍晚徐毅一直和陳玲在一起，南雅無法近身。她那天沒見過徐毅啊。

周洛正腹誹時，看見了草編的蟈蟈兒。這才想起自己初中時經常編蟈蟈兒蜻蜓之類的，比這攤子上賣的好多啦。m.hetubook.com.com

南雅立刻上前把宛灣護到身後擋住，盯住林桂香：「林姐，你有什麼火——」

周洛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
這就是愛情的力量？模糊了理智，蒙蔽了現實？過去的半年，他沉溺在她無盡的溫柔里，那樣顯而易見的事他都看不清？他排斥與她不睦的一切人與事，沉浸在她恢復自由慢慢接受他與他親好的甜蜜里，竟對那一串串蹊蹺的死因視而不見？

宛灣立在原地，揪著小眉毛，茫然地看著她。

「我們剛給一戶人家裝了電腦，剛好路過，就順便問一下她家電腦的使用情況。做個回饋。」

「好。謝謝。」工作人員轉身要走，周洛腦子裡電光火石，突然問出一句，「上次叫你們來修電腦，你們怎麼不來？」

她……她知曉么？知曉這一切，知曉他的心理么？

「沒什麼問題。」周洛說。

林桂香說：「昨天晚上，我上我家的二樓，空調開著，人卻不在。我就坐在我兒子的房間里等，看他什麼時候能回來。等到快天亮了，我又不敢繼續等下去，我不敢看他。我就又回了房間，在窗帘後邊繼續等，終於他回來了。我看著他偷偷摸摸地溜進院子。我的兒子，回他自己的家，跟做賊一樣。」

先入為主，對鎮上唯一一條紅色春秋裙印象深刻，知道那是陳玲的衣服，便誤以為穿著那紅衣的女人是陳玲。

南雅額頭上泌出一層細汗。

南雅臉和*圖*書色發白，一聲不吭。

林桂香不打招呼，徑自走進屋裡。

「好哩！」宛灣乖乖點頭。

他不禁笑了笑，轉頭看見南雅站在前邊，心中一喜，立刻跑過去，離她還有幾步遠，才發現自己看錯了。那只是衣服攤子上掛著的一件旗袍，那花紋挺像南雅平日里的風格。

他看一眼麵包車，是電腦公司的。

「他才多大？！」林桂香淚如雨下，指著南雅，如同指著該千刀萬剮的罪人：「南雅，你林姐，我對你不壞吧？鎮上那麼多人說你是非，我說過你一句沒有？——我沒在人前說過你一句不好啊！宛灣去小賣部買東西，只要有人說閑話，我哪次不是護著她？南雅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！我哪次不是護著你的孩子？！因為我也是當媽的人，我懂。自己再不堪，也想讓孩子好過。人不能不講良心啊南雅。」

南雅的臉色又靜寂下去，定定道：「林姐，我沒有勾引他。是他喜歡我，我也喜歡他。」

而那天下著大雨，誰能看見傘下邊那紅衣女人的臉呢？

可不對啊。

「不要衝著孩子！那你殺了我，別再碰我兒子！」

「好孩子。」南雅笑笑，走去開門，竟是林桂香，臉色很差。

「林姐。」南雅笑了笑，「你有事嗎？」

南雅啞口，再不能吭聲。

南雅蹲下，笑了笑：「對啊。桂香阿姨其實很好的，是不是？」

林桂香怒極攻心：「你媽媽她不要臉，勾引我兒子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