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
走回房間里，宋焰立在落地窗邊，背影對著她。
許沁趿拉著拖鞋，麻利地到衛生間洗漱，剛洗完臉聽見手機響，她抽了幾張紙巾擦臉，疾走出衛生間，以為是醫院打來的。
許沁在他懷中，似沉沉睡著。
許沁撐起上半身，接過水杯。這才發覺身子酸得快要散架。昨夜她顧忌著他的傷，乖乖配合，任他由他；他倒好，不知收斂，一次一次快把她折騰死。可回想起他那深得能將她溺死的眼神，心裏卻又有久違的愉悅與安寧。
「什麼？」
「不礙事。下周上班。」宋焰坐下，接過她遞來的水杯，低眉一見杯中舒展開的茶葉，便想起了許沁家中的茶葉，想起昨晚她在他身下綻放的姿態，不自覺的，唇角就彎起來，笑了一下。
「把她摁在床上二十四小時地操，正面反面上上下下幾百種姿勢。除非這男人陽痿。」
正常情況，男人不該明確說不喜歡，然後哄哄女朋友？
「呵。你好意思提？自己非要嘗嘗味道，攔都攔不住。」
他嗓音中的情慾太過明顯，伴著男性的氣息拂過耳邊，她禁不住挑撥，呼吸不經意就輕顫起來，迷濛低聲：「你昨天太凶了，還疼呢。」
路邊的花花草草被人看被人摘且無妨，可自家陽台上養的被人惦記著，這感覺著實不好。
「認識。李萌。」
至於她和宋焰，就跟昨天的事沒發生過一樣。
「……」
「那怪我。」宋焰低笑一聲，側身去夠床頭柜上的玻璃杯，自己喝了半杯，剩下半杯遞給她，「吶。」
被子里一團火熱，許沁被他撩得面紅耳赤，無力地搡了他一下：「男人是不是一天到晚就想著這種事？一想著這事，立馬就精力旺盛。」
宋焰正穿鞋，抬頭看她一眼：「放心，會重謝的。」
付聞櫻嘆了口氣，沒多說：「這周末記得回來。」
同桌吃飯的幾個護士手機信息不斷，不是抽空和男朋友聊天，就是回復男朋友幾小時前發的信息。
像是睡在美夢中的人突然被叫醒。
反倒是宋焰那邊，手機提示音不停滴滴叫，他低著頭，手指在屏幕和-圖-書上飛速移動，某一刻，居然還笑了一下。
宋焰也下床穿衣。
李萌見他那表情，後知後覺的，也明白了，臉色頓時就變了變。
許沁望了一眼房門，走到一旁低聲：「在災區的時候，他給我打過幾次電話，但我太忙，都沒有接到。……也沒時間回復。後來，給忘了。」
「謝謝媽。這回……你不反對我做醫生了吧。」
宋焰好笑：「我怎麼知道？」
許沁枕去他肩上：「你每天六點自然醒？」
「啊——」她輕輕蜷起來。
「你想抽煙了？」
她迅速看了宋焰一眼，後者立在床邊套上衣，貌似沒有注意。她快步走出房間，帶上門，接起電話，小聲喚了句：「媽。」
「行吧。」宋焰說，「我讓小葛寫了，下周交給你。」
……
「怎麼聲音這麼小？還沒起床？」
「哦。」
嘩，昨夜一場大雪，五芳街街區的矮房街巷全覆上了皚皚白雪。
「上次在你家打掃，洗手台抽屜里有你藏起來的煙灰缸。……你這醫生當得可以。」
宋焰捏住她的下巴，低頭在她嘴唇上用力啄了一下，說：「傻子，你知道一個男人和他愛的女人在一起時，他最想乾的是什麼？」
「嗯。」
他握住她的脖子把她攬到身旁，低頭在她唇上啄一下：「你說呢？」
「現在對外呢，你是消防員隊伍裡頭的典型榜樣人物，到時總結大會上會接受表彰的。但對內，這事兒啊，你還是得寫個檢討報告。」
許沁自認不是個黏膩的人，可昨天各種柔情溫存還在眼前，現在就來了這麼個落差。
畢竟，本質上都是動物，骨子裡的佔有慾和領地意識，男女都一樣。
他跟著躺下，她的手又自動攬上來，難得有一絲耍賴：「是嗎？唔，忘了。」
「起了。」她稍稍提了音量，手無意識地抓了抓後腦勺，「準備去上班。」
他稍稍起身，腰間她的手臂一收，她睜開眼睛：「你去哪兒？」
宋焰不明所以地摸脖子：「哪兒……」摸著摸著就意識了過來，估計是許沁的吻痕。
「……你怎麼知和-圖-書道？」
不爽不快。
他拿起一本翻了翻，問：「給社區發的宣傳冊？」
「你用微信？」
宋焰問：「什麼時候下班，找你吃飯。」
「對。」
李萌：「……」
「嗯，習慣。」他側身將她摟在懷中，鼻尖蹭著她的臉頰，嗓音低沉，「你呢？」
「也是。」宋焰點點頭，目光掃過那堆資料，「再等一個多月過春節，滿城放煙花爆竹，更要命。」
「人情這事兒，還是不欠的好。」宋焰說。
「都算。」宋焰從沙發上拎起大衣穿上。
「是嗎？我摸摸。」
「我和你爸在電視上看見你了。」
許沁走到他身邊。
許沁沉默。
他落回來：「醒了？」
「她喜歡你？」
嗯，沒帶口紅。
「我工作倒班，不規律的。白天上班的話，七點起，反正離醫院近。」
「喝完茶了再走啊。」李萌想多留一會兒，忽看見什麼，「誒，你脖子被蟲咬了吧，紅那麼大一塊。」拉抽屜，「我這兒有藥膏。」
宋焰答得挺爽快：「行，我不打擾，你下班了給我電話。」
許沁微微歪頭，想象一下那番場景，又點點頭。
他嘴角一彎。
許沁表情毫無波瀾，特別大度：「那你得好好謝謝人家。」
這是一出……美救英雄？
宋焰下午去了趟十里台消防大隊找李萌，李萌他們出勤任務少，大部分時候在內辦公。
宋焰搖頭不答，轉動椅子回身看她：「索俊說我沒事兒了？」
李萌繞去辦公桌那邊坐下，奇怪：「你盯著杯茶笑什麼？」
許沁放下電話，覺得有些頭疼。
他語氣特別尋常，可許沁聽著這話，哪哪兒都不對味。
她不好太小氣，卻也足夠矯情：「說不準，如果碰上緊急手術，可能會很晚。」
宋焰在她身後淡淡瞥她一眼，嘴角勾了一下。
「下流。」許沁又推了他一下。
宋焰在清晨醒來，窗帘拉著，室內光線昏暗。
許沁一聲不吭地穿好鞋子，開門出去了。
宋焰聽言，埋首在她白皙的脖頸間，哈哈笑了起來，笑聲爽朗似能穿透肌膚在她身體里震顫。
「我認識嗎？ｈｔｔｐs://wwｗ•hｅtuｂｏｏｋ•ｃom.ｃｏm」在救援的時候，她認識了他很多隊友。
相親相愛，便是這般親親愛愛吧。許沁想，
進電梯了，許沁不太想講話，便低頭看手機，一副業務繁忙要查看信息的樣子。可……大清早的，沒人給她發信息。
他把她攬過來：「你也不看看，你男人是個年輕氣盛身體健康的，正值當打之年。」宋焰說，沉了下去。
許沁有所察覺：「朋友還是同事？」
宋焰笑笑：「不傷胳膊斷腿，不殘不死，都是無功的。」
「你最近和他聯繫過嗎？」
「現在四合院裡頭一定很美。」宋焰說，「推開房門就能看見滿院子厚厚的雪，屋頂上，樹葉上，都是。」
他扭頭：「誰？」
「你喜歡四合院嗎？」宋焰問。
「可不是么，誒，你那傷怎麼樣了？」李萌問，在飲水機旁接熱水。
「不是。拿手機。」他終於摸到手機了，拿過來摁亮了一看，早晨六點整。他眼神移過來，「你還抽煙？」
「嗯。說來這事兒你都沒跟我講，我一直不知道。不然或許能幫點兒忙。」
李萌知道他性格，是不會托她幫忙的，道：「還多虧你們隊里的小夥子們聯名上書把情況講明，上邊不處分你了，你救的那個嬰兒現在代表著廢墟上重建的新希望，意義太大，處分你算什麼事兒？再說，你也受了傷，算是將功抵過。」
一旦有了約定，就有了要求，有了計較。
「嗯。」
李萌有一會兒無話可說，她是單戀，宋焰明確拒絕了，說話聯繫從來公事公辦，沒半點越矩；不接受她的幫忙，也從不給她半點希望和曖昧。她怪不得他，事情變成這樣，她傷心，她也解脫，可還有一絲難以釋懷的怨氣。
「嗯。」許沁揉揉眼睛，揉完手又重新摟住他的腰，「你一動我就醒了。」
「還行，上午在家休息，下午去見一個朋——」宋焰改口，「同事。」
「嗯？」許沁沒有準備，愣了一下，「你家那個？」
宋焰去的時候，李萌辦公室里堆滿了資料。
不止是男人，女人也是如此。因為喜歡，才迷戀那肌膚和*圖*書相親的溫度，才沉醉於那耳鬢廝磨的溫存，才貪戀那登封至頂時的歡愉；而又因為這份親密無間的愛戀，才更加依賴喜歡。
「李萌。」
許沁倒是沒有窺探他手機屏幕的想法，定定站在原地，等他忙完了，走出電梯時，她平常地問：
一夜春宵過去，外邊的世界一片銀妝。
剛那事兒就這麼被他揭過去了，可許沁這邊顯然還沒翻篇呢。
「就是那種屋子，」宋焰扭頭看她，「但只住一家人。」
宋焰伸長手臂，手指在床頭柜上摸索，摁著煙盒作響。
許沁把水杯遞給他，他放回去。
開車去醫院的路上，她不免想起那次李萌在宋焰面前嬌羞溫柔的姿態，她略略一審視發現——宋焰是個對異性很有吸引力的男人。
拿起電話時愣了一愣，是付聞櫻。
她搓了搓手機，走過去：「在幹什麼？」
「又到冬季了，天乾物燥，防火形勢嚴峻。」
「放心，她離不開我。」
「那你喜歡她嗎？」
「偶爾壓力大的時候抽一支，最近少了。」她縮回被中，淡淡道，「說起來，我抽煙還是你教的，盡被你帶壞了。」
「先前我是覺得這工作辛苦，不顧家。算了，你愛做就做吧，醫生這職業，其實說出去也體面。」
人就是這樣奇怪，不確定關係前，一切好說；
但這想法只在心中一晃而過，她並未過分在意。考慮到他說不打擾她工作，許沁很快就把這事兒拋去腦後了，畢竟，工作不能分心。
「那就祝福你吧。不過，既然說到這裏，也提醒你一句，人都是重視自己愛的，輕視愛自己的，你當心一點。雖然你站在我的食物鏈頂端，你卻站在她的食物鏈底下。你這麼多年都記掛著她，明明有理智卻還是不管不顧。你這麼離不開她，把自己放在那樣被動的位置，恐怕最後如果出了什麼問題，這段關係里，傷得最深會是你。」一通發泄后，又覺得自己說話太過，低聲補充一句，「當然，我還是希望你們圓滿，真的。」
「上班要遲到了。」宋焰提醒。
「哎，雖然你先斬後奏跑去災區，我不太同意，但好在你沒hetubook.com.com遇上危險。現在又立了功。你爸挺驕傲的，我也是。沁沁，你這次做的很棒。」
宋焰回頭看她，下巴往外邊揚了揚：「你看。」
「七點……」宋焰低喃一聲，手掌在她腰間揉搓，舌頭在她耳朵上吮舔，「還有一個小時……」
「你有女朋友了？」
「不算工作，」宋焰跟著她走到門廊里，彎腰拿鞋子，「上次在災區違反命令，要受處罰，她在想辦法幫我。」
磨磨蹭蹭過了七點一刻，許沁從床上起來，要準備去上班了。
一上午，許沁專心致志地工作，可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——手機里一條信息或來電都沒有。
許沁正開鞋櫃呢，隨手找著鞋子，語氣還挺自然的：「有工作啊。」
許沁從這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，想要深究，又顧忌宋焰在家裡頭，只能含糊過去：「媽，先不說了，上班要遲到了。」
「走了。」宋焰剛要起身。
許沁搜出他的微信號加上，頭像貌似是個遊戲人物，她沒細看，把手機揣回兜里，開玩笑的語氣：
「是那個醫生？」
李萌：「……」
「你笑什麼？」她推他，臉還緋紅著。
許沁回過神來，迅速收拾了東西和他一起出門，下樓到客廳時，隨口問了一句：「你今天在家休養，會不會無聊？」
……
這一吻像輕風拂過原本就微波粼粼的湖，風來拂平一池水，風過依舊水波漾漾。
「多謝。」宋焰不以為忤地笑了一笑，略低下頭，食指摳了摳眉梢，再抬頭時，眼神寂定，說，
「工作用。」宋焰說，「跟手機號綁定。」
「行。這周末回趟家啊。算上去災區援助，你也有半個多月沒回來了。你爸挺想你的。宴臣也是，這段時間不知在搞什麼，見不著人。你有時間給他打個電話，問問他。」
許沁瞟了一眼車內後視鏡，鏡子里她的眼睛下還有黑眼圈。前段時間太累，暫時沒法恢復過來。她又挑起臉看了一眼自己的鼻子和嘴唇，鼻尖小巧，唇形挺好，就是沒什麼血色。
「……」許沁莫名就一口氣鬱在了胸口，還自若道，「好。」
許沁尚未揣摩出這話里的意思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