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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不知道該怎麼說。」她聲音很低。

他不太適應，別過頭去：「看得出兇手是精心策劃，蓄謀已久。可殺人兇器，水果刀和剃鬚刀片都是酒吧里臨時找的，不奇怪嗎？」

「獨特。」小夥子噙著笑，果汁冰塊咖啡酒，駕輕就熟地調和。

「宋，你不用說這些細節……」甄意眼神無處安放，一抬眼，眼睛被燈光刺得生疼。

「活著，真的好難好痛苦！」宋依笑笑，「可我沒有媽媽勇敢，我怕死，就去做外圍，賺錢換了張臉，改行做模特了。我以前比現在還漂亮，信嗎？」

「開車。」

「就會說不要。」甄意輕輕癟嘴。少年時在深城，「不要」是他最常對她說的話。現在聽到，有微微的時光錯亂之感。

宋依撐住額頭，良久才開口：「對不起，是我變態。我恨林子翼這種強|奸犯，所以我跑進作案現場，你不知道，看他死得那麼慘，我心裏有多痛快。」說到此處，她的嘴角浮出一抹狠烈的笑。

店長說：「和-圖-書這麼鬼馬，倒真是不像。」

聲音很急：「甄律師，警察抓我到警署了。你一定要救救我，我沒有殺人！」

走廊對面掛了一幅畫，女孩從高高的樓上墜落，姿態優美像在飛翔。畫框裱了層玻璃，上面有層薄薄的影子，映著甄意吃驚的眼神和她空空的牆壁、門洞，和門上黑色的數字31。

甄意去到警署時，外面堵滿媒體，一見到她，全一窩蜂圍堵上去。

下樓到大廳，索磊挺客氣的，說：「別急著走。我這兒沒別的，給你們調杯雞尾酒吧。」

「行，黑傑克。」

面對她疑似的挑逗，言格沒作聲。

「度數很低的，像果汁。」

甄意握著拳頭，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，新聞中的社會慘劇搬到她面前，她心中悲憤得無以復加。

因為言格的細緻觀察，甄意有了新想法，林子翼的酒也是關鍵點。她歪頭看言格，意味深長地微笑，言格依舊淡靜，但兩人都心知肚明。

宋依呆一秒，臉色漸和*圖*書漸寂寞：「知道嗎？我從來不想做演員。演的不是自己，沒有自己的人生，在媒體和粉絲前戴著面具。為了曝光和上位，犧牲很多東西。不過對我來說還好，反正進這個圈子前，我就沒什麼可犧牲的了。」她淡淡一笑，非常平靜，「我喜歡畫畫，想做畫家。可十六歲，永遠忘不了那天，回家太晚，經過巷子時……有六個人，有個很胖很重很噁心，我的胃都要被擠……」

她總是嘻哈鬼馬，脫線無厘頭，可一旦對某件事上了心，她必能傾注常人不會投入的熱情和專註，把生活過得像拚命一樣。戀愛像拚命般瘋狂，工作像拚命般堅強。

她扭頭看甄意，甄意已不能言語。

甄意自娛自樂，笑嘻嘻坐規矩了，一邊喝酒一邊琢磨：

甄意坐上高腳凳，問言格，「你呢？」

這樣燃燒熱情的人，往往，無往不勝。

「我都知道了。」甄意嘆了口氣，「宋依，你隱瞞太多了。你說你沒進過案發房間，可警方在和_圖_書窗帘上發現了你的頭髮。這對你非常不利。到底怎麼回事？」

言格聽言看向甄意。彼時她正檢查窗戶防盜網的螺絲釘，腦袋幾乎貼到窗台上。映著外邊樹叢里的投影燈，她的臉白得像瓷，一雙靈動的眼睛滿是專註，像裝著黑夜，很深邃。小而挺的鼻子旁邊，窗紗一角因鼻息而輕輕翻飛。

「我有時間等你。」甄意放緩聲音，「你要記住，只有你說真話，我才能真正地幫到你。」

白熾燈下，宋依臉色蒼白得可怕：「甄律師，我讓你為難了吧？對不起。」

甄意看了一圈，基本了解，謝過店長，一出房門卻愣住。

一，兇手不能從窗子逃走，案發後還在會所；

二，警察取走林子翼的存酒化驗，說明屍檢出他體內有藥物；為什麼下藥，泄憤的話難道不是死者清醒時更好？林子翼是夜店常客，警惕性不會低，兇手怎麼接近並下藥？

「我明白。」甄意沉吟半刻，「現在我需要你說一下你測謊失控的原因。警方會和*圖*書調查到，我不希望再次措手不及。」

「林子翼呢？」

「他們怎麼都進不去，」宋依沒聽，平常地繼續，「蠻橫地嘗試，一個一個，我疼得恨不得把心臟挖出來，疼得哭著喊媽媽，結果給媽媽這個詞招來粗鄙的羞辱。他們得逞了，我沒想過時間那麼漫長，一秒一秒分割到無限。完事後，他們言辭辱罵，往我身上撒尿。我一直在流血，身體內部被撕裂，住院很久。媽媽申訴無門，那幾個人在小城裡一手遮天，警察睜眼說瞎話。媽媽走投無路拉橫幅申冤，反而被打。她靜坐自殺，以為可以引起關注，但沒有。」

曾經被這樣的她追到手，是他賺了。

「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，我只想替你辯護。」

甄意一愣，來不及想，電話響了，是宋依。

看來，兇手聰明、謹慎、冷靜，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，在偵查學上應首先考慮有前科的。

「不要。」

「存了，警察取了一點去化驗，剩的在那兒。」他回頭拿下巴指了指架子和圖書上一瓶金酒。

莫名詭異。吳哲的夢只是夢嗎？

「警方發現了關鍵證據，宋依真的是兇手嗎？」「是否和唐裳案有關？」

不像嗎？他倒不覺得。

即使是深夜，甄意也戴著墨鏡圍巾和遮陽帽，衣領豎得高高的，飛快擠過人群。之前的幾個月已足夠讓她厭惡記者。

她托著腮看索磊調酒，言格的目光卻落在他背後的酒架上：「存酒的客人多嗎？」

甄意歪頭思索著，忽聽見言格清涼的嗓音：「有一點說不通。」

她想了想，拿腳蹭他的腿，斜過身子湊近他，故意在他耳朵邊上吹氣：「你好厲害。」

言格也看見了，他聽甄意描述過和吳哲的對話，所以見到此景，也微微蹙眉：「要麼吳哲來過這裏，要麼兇手接觸過吳哲。」

會面室里，宋依低著頭，情緒很低落，沒了平日或虛情假意或頤指氣使的樣子，一見到甄意就帶了哭腔：「甄律師……」

「一小部分。」

「什麼？」甄意在思考，一扭頭，眼睛里光彩照人，直勾勾盯著言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