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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格依舊平靜清和：「什麼事情讓你生氣？」

很快到了戚行遠真正的家，清江區的高級別墅。保安不放楊姿和江江進去，她倆留在外面。崔菲和戚行遠都在看守所，只有保姆和戚勤勤在家，林警官過來調查情況，司瑰來配合，僅此而已。

所有人都靜默了。

「對，蝴蝶。樓梯間里沒有燈，應急出口的幽綠色淡光亮著，很暗，又不是絕對的黑暗。我在樓梯間里往上奔跑，氣喘吁吁，它在我身後追趕。」

甄意忽然發覺，溝通，是非常艱難而奢侈的事。

戚紅豆稍稍皺眉，又平復下去：「沒有。我自己生氣，而她們出現了，這就是天意，她們的出現就是給我解氣的。」自然坦蕩毫不歉疚的語氣叫在場的人恨不得幾巴掌揮她。

戚紅豆說完，言格有十幾秒沒說話，濃眉下，一雙長而深邃的眼睛似乎裝了很多東西，卻又異常清澈，注視著戚紅豆。不對，她夢裡的蝴蝶，應該還有另一層意hetubook.com.com思。

「爸爸和媽媽。」這個回答倒叫眾人一愣。

「它用巨大的翅膀裹住我，一層層像作繭。噢，它的翅膀上全是磷粉，滲進我的皮膚，想把我毒死。它以為用嘴把我勒死了，它的長嘴叫吸食器，一圈圈鬆開我的脖子，鑽進我的嘴裏。」

言格平靜地問：「你害怕嗎？」

客廳里很安靜，戚紅豆說：「爸爸和媽媽沒有去接我放學，我很生氣。」

林警官疑惑：「什麼意思？」

一句話，叫在場的大人們啞口無言。詫異，不解，震驚。這個孩子身體里住著惡魔，住著怎樣扭曲的靈魂？

但他還是問：「娟娟和艾小櫻，她們的什麼言語或行為讓你生氣？」

戚紅豆面無表情：「大人很可笑，總以為在孩子面前裝沒事小孩就不知道。可小孩感覺得到，什麼都知道。他們的動作語言表情，孩子都懂，他們卻以為我們不懂。我偷偷看過。看見他們扯頭髮撕衣和-圖-書服，對罵。」

言格靜靜聽完，淡靜地點一下頭，示意她繼續。

「不是。總是爸爸，有時候是媽媽。」戚紅豆說，「他們都不來，就有問題。」

「害怕？」她搖頭，「獵人怎麼會害怕獵物？」

「他們怎麼讓你生氣？我們先說你和娟娟打架的那天好嗎？」言格的用詞始終寬容，之前不說「為什麼殺她們」，現在也不說「你把娟娟推下窨井」。

眾人都不懂。

她模擬著張一下口，表情驚悚，像此刻有隻巨大的蝴蝶把她包裹，看得出她一點兒不害怕。可其他人臉都白了。

甄意望著他認真而不帶批判，甚至溫和而鼓勵的側臉，莫名走神，覺得異常性感。如果他做了爸爸，一定會把孩子教育得非常好。心跳不穩。她想讓他做她孩子的爸爸。

幾個傭人交換著眼色，覺得這孩子太可怕。

「他們兩個？」

車上所有人都知道，所以，所有人都愈發無力，悲哀。

「天意。」和_圖_書戚紅豆答。眾人不解，言格卻明白，意思就是隨機選擇看心情。

「蝴蝶。」言格重複她的話。

她說：「這次做夢沒有夢見人，只有一隻蝴蝶。」

甄意進來，他也沒分心，始終看著戚紅豆，表情乾淨而平和，不帶任何正面或負面的情感，相當客觀。

言格問：「你吃了它？」

戚紅豆表情空茫，吸了一下鼻子，像在嗅什麼。這個動作叫在場的大人們毛骨悚然，噁心，脊背發涼。

「起初是。」戚紅豆拿手指筆畫，「它是黑底彩紋的，撲著翅膀，越長越大，我每跑一層它就變大一點。它的軀幹很細很短，只有我上身高，翅膀比消防門還寬。觸角很粗，一直撓我。它的黑底彩紋很漂亮，放大變成無數眼睛和嘴巴。我跑到樓頂，可通往天台的門被鎖死了。」

戚紅豆眼神極其空洞瘮人，不予回答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言格也在，坐在沙發上，和戚紅豆聊天。

「嗯，它的吸食器鑽進我的胃裡，ｈｔtｐs://ｍ.ｈｅtuｂｏoｋ•cｏｍ.cｏｍ頭抵在我嘴邊，可這是我的圈套，我胃裡有毒，蝴蝶動不了了。我咬住它的頭，差點咬斷，它立刻鬆開六條腿和翅膀，拚命撲騰。翅膀上它的眼睛全擠在一起，很驚悚。我可不會鬆口，一口一口咬得更多，一點一點把它吞進去。包括他翅膀上的眼睛。吃飽后，我打開整棟樓梯間的燈，開門去天台上睡覺了。」她說完，滿意地說，「明白了嗎？」

「你們不覺得奇怪嗎？」甄意異常冷靜，道，「小娟娟一個月前死亡，半個月前被發現，這段視頻不是道路攝像頭，是相機或手機拍攝，那人為什麼不及時公布而等到現在才公開？又為什麼那人沒有救小娟娟，而是讓她慢慢死在窨井裡？」

甄意又忍不住打量她，一直覺得紅豆沒另幾個哥哥姐姐好看，僅此而已。想想早幾年，更小的時候，她長得並沒有現在這麼古怪。五六歲時打扮起來也可愛，即使現在，甚至壽宴上，她開心時臉上有表情時，也不和-圖-書會像此刻這麼可怕。

她輪廓很明顯，不太東方，所以孩子們說她難看；但如果她不是這樣死神般的表情，換作孩童的稚嫩，或許就……

「這種時候你會生氣？」言格問。

言格問：「你怎麼挑獵物？」

「平時他們都是一起接你放學？」

戚紅豆抬眸：「我是肉食動物，我會捕殺弱者，這是自然界的法則。兔子吃草，狼吃兔子，你能說兔子不對說狼犯罪嗎？」

「花叢中的那種？」

「什麼問題？」

林警官問：「為什麼殺他們？」

「他們肯定在吵架，罵人，打架。」

甄意想起網友對她的謾罵「驕縱的惡魔女」，她也覺得不可理喻，這樣就能讓她痛打路過的小娟娟並把她踩進下水道？

「它撲上來，六條腿抱住我的身體，長長的嘴像繩子一樣纏住我的脖子，它的軀幹上全是絨毛，軟得像稀。有昆蟲的臭味。」

紅豆穿得像個高貴的小公主，表情很鎮定，應該說是麻木。

「嗯。」言格聲音里透不出任何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