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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弗洛伊德

作者:玖月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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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 栩栩如生 第十六節

第三卷 栩栩如生

第十六節

她看著安瑤單薄孤寂的背影,忽然很心疼。
他任何時候都能拆穿別人的謊言。
總是如此,只有言栩才會叫她情緒波動:「言栩是多麼單純的人。他得知推許莫入水時許莫沒有死,你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嗎?內疚自責恨不得殺了自己。你讓他出去面對許莫的父母,言格,你忍心嗎?」
「今晚的情況是,下棋時言栩聽見許莫是淹死的,很驚訝,發現他殺了許莫,所以決定去自首。」
她的生命里,只有言栩的愛。有,她就活;沒有,她就死。
甄意驀地想起那次他們四個在淮生的病房門口說話,有人鬼鬼祟祟地看安瑤這邊。
甄意:「你猜到許莫有妄想症,知道他會惡化,但你想利用?」
路邊一壁的淡紫美人櫻開得正艷,風一吹,幾朵花瓣旋轉著輕盈墜落,落到安瑤的肩上。她穿著一件藏藍色的刺繡裙,背影美得驚心動魄。
「我母親讓你去自首,說你刺傷許莫后,把他摁進水裡淹死。」
「那晚,我們找不到你的所在。是言栩發現廠房的承重設計和通風口有問題,說一定有地下室,甚至畫出地圖。他想和我一起下去,被我阻止。可他一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定下去找你了,卻看見許莫倒在血泊中。他猜到是你殺了人,猜到你會偽裝成自衛。他怕你被懷疑,為製造更多掙扎的痕迹,他把許莫推到水裡去,想以此干擾警方。但沒想到……」
「許莫是個男人,正常情況下,女人沒有足夠的力量把他沉進水裡,除非他已經重傷。而殺一個已經重傷的人,不能構成自衛。這與你一開始的目的矛盾。」
言格默不作聲。
言格一眼看穿:「我說對了。」
「對。他遲早會綁架我,所以我放任不管,準備借被綁的機會,以自衛的名義殺死他。我至多以為他要我給他做支架手術,沒想過他要心臟移植。我以為他只會綁架我一人,沒想他綁架嬰兒。嬰兒在他手裡,我被牽制,結果自衛殺他不成,反而陷入危險境地。直到最後脫險,我返回去,殺了他。」安瑤終於說完,交代後事,「我配不上言栩。等他醒來,麻煩你們照顧他,叫他別難過。」
只有幾步之遙,她卻再也不被允許進他的庭院。
「可我不能看著他在法庭上被人逼問,『你真以為許莫死了還是故意m.hetubook.com.com』。我不能冒險讓他被判謀殺。他不知道那時許莫還活著,可誰信?」安瑤顫抖著,眼睛里泛起水光。
「如果這樣,邏輯更說不通。」言格思路極其清晰,「不管你是真自衛還是假自衛,你的目的是想和蓄意謀殺撇清關係。換一種殺人手法,太冒險。
「你沒有害他。」言格神色寡淡,「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,都該承擔自己造成的後果。言栩的想法簡單固執,犯了錯就受罰,要去自首,向受害者家人道歉贖罪。偏偏你們不懂尊重他的決定。你是傷人,他是無意;可你這樣曲解事實去自首,是蓄謀。你一個人承擔兩個人造成的後果,這是言栩想看到的嗎?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?」
良久,她輕輕地說:「好想回頭再看一眼。」一句話散在縹緲的風裡,載著無盡的思念。
「言栩能感覺到的人沒幾個。但能感覺到的人,他會格外敏感。即使安瑤裝作沒事,他也察覺不對,所以他才派人時刻看著她。他從我這裏聽說許莫有妄想症的時候,第一時間就明白了。他太了解安瑤。被精神病騷擾這麼久,她都不動聲色,他就和*圖*書知道安瑤想自衛殺人。」
「撒謊。」言格簡潔利落地打斷。
他雙手插兜,從倚靠的欄杆上直起身來:「言栩不是一個協助警方的好公民,但也絕不是不明事理的人。你不去自首,他不會介意;可如果你去自首,他絕不會阻攔。他會尊重你的任何選擇。」
「他逼我給他做手術。我沒同意。可婚期近了,言栩偶爾會來醫院接我下班,有一次,許莫差點衝出來。」
「這是事實。」
但沒想到,那時許莫或許休克,卻並沒有死。
安瑤還在堅持:「第一次殺人有點害怕,所以手抖,這才有第二次殺他。」
甄意脊背發涼,夜裡的風如此冷,吹得她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,她心裏不知是種怎樣的感覺,悲哀,心疼,怨天意弄人。
甄意想得到安瑤一面痛恨他,一面被職業道德束縛,也想得到她兩難得幾乎發瘋的痛苦。輕聲問:「許莫要挾你給他換心?」
她不知道誰真誰假,也沒法分辨安瑤有沒有撒謊。可她有點害怕,如果不是安瑤殺的而她要去自首,那……
「這些日子我過得很幸福。但很遺憾,我仍是這樣虛偽的女子,為了維持目前的假象,為了掩蓋過去和圖書的邪惡。我再度被惡念驅使忘了本心。現在該說再見了。」她站了好一會兒,幾次身體重心前傾,想邁步,都沒成功,彷彿身後有無形的巨大力量牽絆著。
安瑤的背影再度一頓,卻沒轉身。
「言栩一生都很封閉,不和外面的世界接觸,他所有的道德觀念和行為準則都來自家訓。默默地記住,乖乖地照做。家訓里還有一句話,傾己所有,守護家人。他把你當家人,所以盡一切來守護你。
甄意道:「我們叫他不難過,他就不難過嗎?」
「安醫生。」言格用了個奇怪的稱呼,「你是心外科醫生,如果你真想殺許莫,懷著必殺的仇恨,你的刀,會錯過他的心臟?你或許恨不得殺了許莫,但想法和行動之間有一段距離。你剛才說的一切,可能是真的,也可能是為了給自己扣上充足的殺人動機。我認為,要麼你的確想殺他,但最後時刻反悔;要麼,你真的是自衛。」另一種可能,他暫時不想說。
安瑤孑然一身,背影孤獨,這一瞬,甄意發現,安瑤和她一樣,甚至比她更甚。
安瑤應答:「他是。可阿姨說要取消我們的婚禮,不准他再和我見面。所以他情緒失控。」
到了和*圖*書這種時刻,安瑤依舊平靜得不起風浪。
她下定決心要走時,言格淡淡道:「言栩不會同意你這樣做,他想自首,而不是讓你替他去。」
甄意立在夜裡的涼石階上,心在發涼,呼吸也不暢。
「解釋一下,為什麼他們要用鎮靜劑對付言栩?」
安瑤平靜如常:「言栩他不准我去自首,可我要為自己的行為贖罪。」
她轉頭看甄意,微笑,卻分外凄苦:「看你被許莫的槍口抵著也不肯殺林警官時,我哭了。甄意,我應該學你。我真的是自衛,可已經來不及。是我害了言栩。」
「我很清楚自己的弟弟是什麼性格。無論什麼情況,他都不會殺人。這是言氏家訓。
安瑤身影僵了一下,最終一言不發,拔腳離開。
「你怎麼知道?」
甄意愣住,有些糊塗。安瑤的肩膀垮了下去。
甄意顫聲:「言栩怎麼知道一定是安瑤殺了許莫?」
言格立在木欄邊,風吹著柳條從他肩上撫過,他淡淡問:「就準備這樣去對警察撒謊?」
夜風吹著她披散的長發飛舞,她恰巧站在樹蔭下,茂密的樹椏遮住乳白色的燈光,她像要隱匿進黑暗。
事到如今,安瑤垂著頭,眼淚無聲下落:「是我害了言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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