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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弗洛伊德

作者:玖月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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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 栩栩如生 第十八節

第三卷 栩栩如生

第十八節

「言格。」安瑤嗓音嘶啞得不像話,「再過幾天,阿姨就要把言栩接回家療養了。我……」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。極度恐慌,害怕再也無法看見言栩,害怕再看一眼他睡覺的樣子都是妄想。
「是我該做的。」甄意知道她是說為言栩辯護的事。
甄意的心彷彿被洗滌。比起那些出了事便拿權勢壓人,歪曲是非只為庇佑子孫的豪門來說,這樣的家族無疑是心靈的清泉。
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悲傷慌張,泄漏的汽油灑在他身上也不顧。肩頭的傷再度撕裂,血跡汽油混雜在一起,甄意看著心痛如刀割,他卻感覺不到自身的疼痛。
不知是不是聽到安瑤的聲音,言栩清黑的眼眸緩緩聚焦,盯著不遠處哭著掙扎的安瑤,靜止了。
「言栩!」安瑤凄厲的喊聲劃破夜空。
「你自己去。」言格嘴唇在抖,使勁拔他被卡住的腿。
「她利用了你的自願。」
「對不起。」言栩眼神虛空得彷彿迴光返照,語氣虛弱得像羽毛,「家訓說,不準殺人。我違背了,我不是合格的言家人。……家訓也說,要保護家人,如笙……就是我的家人。推許莫下水,是為保護她;不讓她為她沒做過的事m.hetubook.com.com自首,也是保護她;可媽媽為什麼不同意……家訓還說,做錯了事就要受罰,媽媽也不讓。哥,很多事情,我不明白。」
那個眼神,安靜,執著,澄澈得好似一眼萬年。
甄意心裏震撼,不能言語。
這種信任超越一切,是信任所託之人不會自作主張地所謂為他好,而是會毫無保留地尊重他的決定。
家族中大家長給言栩母親的處罰,是以涉嫌偽證的名義向警方自首。但同時他們會為她請K城最好的大律師,預計判刑是服務社會公益。
「言栩!言栩!……」他一聲聲喚他,聲音極低,像是從心底最深處發出,透著極度的緊張和恐慌。狹窄的空間里,他驚慌失措時,言栩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安瑤立在病房外,眼神筆直,一瞬不眨地望著裏面戴著呼吸器、渾身插滿管子的男人。
她霎時被警察拉出幾米開外。她的心瞬間沒了聲音,因為就在剛才,言格把錄音筆塞進了她的手裡。
言格穿著病號服,瘦弱得像片紙,在甄意的攙扶下緩緩走去,望著裏面和自己有著同一張臉孔的人,蒼白的臉上浮起極淡的傷感。
她把錄音筆交給www.hetubook.com.com警方后,在得知言栩可能成為植物人的情況下,言家大家長里並沒人責備甄意,也沒人想著如何一句話把甄意交給警方的錄音筆變成空氣,而是讓言栩的父親代表家族向甄意致謝,並委託她替言栩打官司,說家裡會派人代表已無行為能力的言栩出庭,接受法律的審判。
甄意不記得汽車爆炸的那一瞬,她絕望惶恐卻第一時間把錄音筆塞給警察時的心情。
那瞬間,有人抱著滅火器從四面趕來,可來不及靠近,陡然一聲巨響,汽車的碎片四下炸開。
此刻的言栩,心底一定安寧無塵。
因為言栩失去意識前把自首的錄音筆交給言格,他完全信任,信任他一定不負他的託付。而言格在甄意被拉出駕駛室時,把錄音筆塞進她手心。他亦是完全信任,把如此重要的託付轉託給了她。
可他執拗著,全身緊繃著都是力氣,她根本拖不動。他固執而倔強,仍在使力拔言栩的腿;她感覺到他在顫抖,沉默的,隱忍的,一聲不吭。
「言栩搶在我前面去自首的那一瞬,我就知道錯了。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和決定,不該自以為是地為他好,不顧他的心情。」安瑤對許和-圖-書莫的傷害案也將在近期審理。言家為她請了最好的律師。
她只知道面對這樣一對善良簡單得像白紙一樣的兄弟,無論如何也要達成他們心中所願,讓他們了無遺憾。
他反手握住甄意的手,甄意已有所預感,心一空,凄厲尖叫:「不要!言格,你死了我也會死。請你不要!」可他用力一扯,甄意的手便被迫鬆開。
可他狠命拉著言栩不鬆手,帶著比夜色還要濃重的悲哀與凄涼:「言栩,不要放棄;言栩,我們是雙生子,一個也不能死。」
甄意死死揪住言格,驚恐地大哭:「言格,別這樣,你別這樣!你先出來,汽車會爆炸的,你出來!言格,我求你!別這樣,我會害怕。請你別這樣。」
他黑漆漆的眼睛里緩緩蓄上淚水,在夜色里觸目驚心:「哥,那個綁架犯又濕又冷,我真的以為,他已經死了。對不起。我做了無法救贖的壞事。」他的眼淚晶瑩地墜落,「哥,請你幫我,救救她。」
他在害怕。
甄意清楚,言家的地位用「豪門」一詞來形容都無法企及。家族中人行為低調,品格卻能稱之為高貴。難怪言格和言栩會長成現在的樣子。
她一路奔跑過來,看見車禍現場,驚呆,和*圖*書瘋了般想跳下水,卻被趕來的警察攔住。此刻靠近,已是非常危險。
他遠遠地盯著,咫尺,天涯,嘴唇動了動,似乎想說什麼,可,只有一滴眼淚砸下來。是留戀不舍的,卻終究緩緩垂下頭,再也沒了聲音。
這樣的一對兄弟……甄意腦中空白,心痛得已不堪忍受重負,疼得一下子爆炸開。
「謝謝。」安瑤克制地深吸一口氣,「我去頂罪是我自願,真不關阿姨的事。」
因為家族對法律和生命的敬畏,滲入了每個言姓人的骨子裡。這一家人在行為上踐行,他們不是豪門,而是貴族。
可言栩一動沒動,剛才說的話已耗費他所有的力氣,他渾身血淋淋,唯獨目光乾淨,純粹地望著虛空,漸漸,開始渙散……
如今言格可以下地行走了,言栩卻仍沒有蘇醒的跡象。
直到他醒來,她才安穩。她終於解脫,可安瑤還沉浸在無盡的夢魘里。
「放心。我父親已經同意。至於母親,她違背家訓,會因她阻止言栩自首、放任你去頂罪這兩個錯誤的決定,受到家族的處罰。」他平靜如往昔,可甄意還是感覺到他整個人寂靜了,比之前還靜,彷彿言栩的出事成了一塊巨石,讓原本就內斂的他愈發抑止。
和*圖*書栩手上全是血,抓一支血淋淋的錄音筆,唇角無力地溢出幾個字:「交給警察。」
十天過去了,言栩還是沒有醒來。醫生說,他可能從此沉睡。那晚的最後一瞬,言格終究是把言栩拖了出來,卻來不及跑開。
她最能理解安瑤的心情,那晚,昏迷中的言格一身是血地被送進搶救室,手術五個小時,沉睡三天三夜。她整顆心都被掏空,彷彿時光自此走到盡頭。
去找滅火器和鋸子的人還沒來,可車內的汽油不等人了,危險的氣息每分每秒在堆積。原本跑來幫忙的警察開始拉人,有一位抓住甄意的手臂往岸上拖。
烈火在水面蕩漾,照亮了整個夜空。
言格不聽,一貫沉靜的人竟狂亂起來:「言栩,請你幫我,救救你!把腿拔|出|來。」
安瑤拿紙巾沾去眼角的淚水,又對甄意道:「也謝謝你。」
他嗓音虛弱地安撫:「安瑤,言栩現在的心情很平靜。」
安瑤每天守在ICU病房外,消瘦得不成人形。甄意以為,如果言栩死了,安瑤也會死。
「言栩!言栩!」安瑤撕心裂肺地大哭,「你們救救他,你們救救他……」拳打腳踢,卻被警察們死死制住,她絕望得尖叫,「放開我,放開我!……言栩!言栩!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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