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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，她不要回家，要去找言格。可鏡頭一晃，邊角出現一個男人，高高瘦瘦的，一身墨藍色的海軍款風衣，風吹起他眉邊的碎發，露出白皙飽滿的額頭。

十三樓上，甄意公寓的欄杆邊，白窗帘在風中飛舞。

她抱著包包，仰頭望著LED顯示屏，木木地走過去，走了幾步開始跑：

塗著牙膏泡泡的女人在後邊追趕叫罵，甄意沒聽見，黑黑的眼睛一瞬不眨，隔著車窗搜尋四周的人影。

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下來，她的心又痛又冷，低下頭，轉身往回走。一邊走，一邊舉起手臂擦擦眼淚。心好痛，可現在不能哭呢，她要去找言格，去給言格報仇。

她，到家了嗎？

前方紅燈閃爍，有警察來酒吧區執勤？甄意猛地停車，她要去找警察。

「我聽她抓著旁邊的人問：『他們是不是把他抓走，去打他了？』不知道她在說什麼。見人就抓著哭。她抓著我的時候哭著說，」和*圖*書那人回想，「言格呢？言格去哪裡了呀？」

她獃獃望著，記得有天早上起來，言格抱著懶蟲一樣的她去吃早餐。那時候，風就吹著紗簾在飛。

耳邊響起尖銳的汽笛聲，剎車聲。

她光著腳，僅有薄衣，一路逃竄。每個人都在路邊笑，卻沒有言格。

有人議論：「我看見她翻下來時，甄律師在欄杆邊，還往下看。」

她攔了輛計程車，坐進去，小心而謹慎地說：「第一精神病院。」

甄意被撞，摔倒在地。開車的人不滿地探出頭來：「你有病啊！」

熱鬧的茶餐廳，賣早點的攤位車，忙碌穿行的白領，緊閉的高檔店面，巷子里曬著的衣物。

他沒出事，太好了。

前方檢查的交警靠近，車流慢慢移動。後面汽車鳴笛，刺耳的一聲叫響。甄意嚇一跳，慌得回頭，她重新看到黑夜和囂張的人群。她抱好包溜下車，跳過路中央的白色橫欄，在hｅｔｕｂook•ｃom•com一片汽車的急剎車和咒罵聲里，風一般逃走。

她瞬間安心。

甄意猛地一震，止了顫抖，抬頭仰望淮如冷酷僵硬的臉，耳旁只剩一個聲音，陰冷，仇恨：殺了她！

她默默地垂下眼眸，看看手上的傷痕和鮮血，不解地歪頭，這是什麼？她不明白，愣了愣，想起什麼，猛地抓起副駕駛室的包打開一看，一把閃著冷光的水果尖刀。

天都黑了，還是找不到言格。

「你有病啊！」這話在甄意耳邊迴響。又一瞬，閃過淮如的聲音：「你想給言格報仇嗎？」

終於到了精神病院，她下了車。從包里拿出義工卡片，刷卡進去。她腳步極快，匆匆走上走廊，躲避任何人。很快，她再次看到那座玻璃房子。

言格腳步一頓：「她下樓了？」

言格，我來找你了。

那人回答：「這麼冷的天，她就穿一件T恤休閑褲，手上全是血，瘋子一樣抓著和_圖_書人問問題。」

車從巷子穿過，撞到人家晾衣服的竹篙，衣衫內褲紙片兒一樣掛著車飛舞。

她緊握方向盤，目光警惕，小心而仔細地四處看，西裝的男人，OL裙的女子，背書包的小孩，刷牙的睡衣婦女。

甄意低著頭，長發遮臉縮在後座上，看不清表情，只牢牢地抱著她的包。

他蹙著眉，很深，很深。

「問什麼？」

方向盤上，甄意的手緩緩鬆開。腦子裡過膠片一般閃過一組畫面，淮如從她的陽台上掉下樓。她面無表情望著前方。視線一閃，黑夜裡五光十色的酒吧區消失了。現在是白天，交警在例行檢查。

她有預感，言格有危險，他們在打他。她要去救他。

言格沉默地離開，一轉身，秋天的冷風呼嘯，吹著他的衣角翻飛，他的心，像風裡的落葉，凋零。

言格呢？

甄意開車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，車窗外，風景流淌。

「聽說她瘋掉了。」

大早上遇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到在街心跑的女人，真是倒霉。可一看這人披頭散髮，只穿一件短T恤棉布褲子還光著腳，難道是神經病？司機閉了嘴。

甄意輕輕地發抖，一手塞進嘴裏，牙齒顫抖著撕咬，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不安。言格到底在哪裡啊？

她跑到廣場，一抬頭看見LED顯示屏上，播放著淮如跳樓現場的畫面。甄意立在街對面仰著脖子看，她看到家了，白色的紗簾在飛。

她立在街對面，愣愣地望著，彷彿千山萬水，她終於找到他了。

她獃滯地望天空，屏幕里沒有言格了，只有促銷廣告里黃澄澄的橘子。在淡藍的天空里，那樣燦爛。言格又不見了。他被人抓走了，別人會打他呢。

白天在她眼裡變成黑夜，世界在她眼裡變成空城，燈紅酒綠，霓虹閃爍。路邊全是泡吧區嬉鬧調笑的混混。

她到處找尋，可這個世界陌生，冷酷，她抱著包包在風裡顫抖，慌亂地四處張www.heｔｕｂook•cｏm•ｃｏm望。言格在哪裡啊？

電話沒人接，言格已料到出事。駕車趕去甄意公寓樓，門口圍著大量的人，林蔭道上黃葉飄飄。言格大步過去撥開人群，地上一攤血污，淮如睜著眼，手腳扭曲斷裂。

「甄意，你想不想給言格報仇？」

厲佑在裡邊悠閑地喝茶，陽光從天井裡斜斜地落下，他一身白衣，看上去那麼乾淨，像玻璃溫室里不染塵埃的仙草。甄意光著腳沒有腳步聲，可他彷彿感應到她，又似乎在等她。

可，汽車電台插播一條新聞：「上午6：27分，清江區一棟酒店式公寓樓發生一起墜樓事故。死者從十三樓上摔下，當場死亡。經警方證明，死者為上月意外逃亡的終身監禁犯淮如……」

汽車廣播在插播新聞：「犯罪嫌疑人初步鎖定為大律師甄意，目擊者稱，聽見死者尖叫，抬頭看見甄意將死者推下樓……」

晨曦灑在城市上空，一片淡淡的金黃。星期五早上，街道上忙忙碌碌，是早起的上班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