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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麼了？」

甄意緩緩睜開眼睛。

「好。」他復而坐下，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，好一會兒才起身離去。

第一頁：

小號毛筆的行書，行雲流水，清秀雋永：

她在電話里絮絮叨叨近半個小時，整整六頁紙，他一字不落地記下。即使到最後，字跡也不慌不忙，看得出心情平靜寧和。

「我中午吃了超大的披薩，一個人全吃掉哦。工作室的人瞪著眼睛像看餓死鬼一樣看我。幸好你不在，不然我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哈哈。

「……」

目光下移，落到最近的2017，11上。擺著和-圖-書3本，第一本1~5，第二本6~13，第三本還沒標數字。她拿了第三本，很快明白沒標數字的原因：還沒寫完。

即使是夜裡，塔樓里也亮著蠟燭和紙燈籠。

她的眼中浮起一絲淚霧，深吸一口氣，手臂像是載著千斤的重量，把那本書塞回去。

「肚子餓了。」

「你忘啦，我是甄……」

「言格，不要怕，我會一直陪著你吶。這樣你就不會一直孤獨了。

十二年的漫長，匯成一室沉默而無聲的黑色線裝書。

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，壓在她的wｗw.ｈeｔｕbook•coｍ•cｏm胸腔，喘不過氣。她立在中央，不住地回頭看，原地轉了好幾圈，惶恐而忐忑，不知該從哪裡看起。

深秋的夜裡沒了夏夜小蟲的吱吱叫，只有不知哪裡的溪水潺潺，還有叮叮咚咚如水般清冽的樂聲。驅邪鈴在夜風裡吟唱著遠古的歌謠。

甄意腳上裹著紗布，走上木樓梯，腳像踩在刀尖上。一層二層，她不做停留，上去第三層。

開著窗子，夜裡的風吹進來，甄意打了個寒戰，看見古老書架的底座上拿篆刀刻了數字：2005，2006……201和_圖_書7，豎樑上刻著1，2，3……11，12。一目了然。一年的一個月里擺著書。書下的橫樑上刻了數字。有的刻著1~7，有的1~3，有的21~31。是天數。

「剛才不小心拿你的風衣擋水，我洗乾淨了還你？

落款一行小字：「今天甄意忙，沒看見甄意。」

「在的。

v再見！

「言格，你孤獨嗎？

良久，她清黑的眼眸緩緩回神，細眉蹙起，有些難受。

「言格？

「你好。

「是甄家，找哪位？

「2017年4月21日

「好久不見。

「老頭子別怕，沒事了。

是今年，他們hetubook.com.com相遇的四月，那一天是21號。

「（電話）

她肅靜而不安，心微微發涼，細細碎碎地顫抖起來。

換一本。

甄意望著他離開，神思迷糊，累了。合上眼，一行清淚從眼角墜入發間。

一壁一壁的黑色書籍立在玄色的書架中，沉默，穩重，帶著肅穆感，叫人心懷敬畏。

漸漸，悲傷的情緒像某種黏稠而不透氣的液體湧入她的心房。她的心一點點變沉，快撐不住，要墜落。

「……

「2017年11月14日。

他懸著的心瞬間落了一半。已經過了飯點。「我去廚房叫人給你做飯。」他剛要起身m.hetubook.com.com，她攀住他的手，「我想吃你做的，要松仁玉米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2017年9月10日

「言格，今天有點兒忙哦。

「請等一下！

把第二本抽出來。純黑色的線訂筆記本，質地很好，拿在手上，溫潤，厚重。翻開是米白色的紙，沒有線條，沒有雜質。

油燈，燭火，月白燈籠，古老安靜的閣樓里，一室清雅墨香。

最終，她的目光落到2017，04的空間上。擺了2本書，第一本1~20，第二本21~30。

言格的心狠磕了一下。她鬧著要回這裏，是擔心他的安全。

落款一行小字：「今天看見甄意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