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%

……

車急速撞向牆壁，他護著她，猛地砸落在車頂，從車后滾下去。

隊長，你怕死嗎？

「對不起，您輸入的密碼錯誤。」

閘門緩緩下落，對面的車停了一下，猛然加速衝來。

她慌忙撲過去推閘門，沒有動靜。

甄暖被他拉著騰空而上。

xiashi？

「沈弋。」

甄暖撞到門上，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氣，像百米衝刺了10個來回。

「甄暖！」

沒有方向。

言焓雖然傷了一邊肩膀，傷了頭，但打起人絲毫不見劣勢，竟越打越憤怒，一拳接一拳，像是瘋了：

她明白了，「哦」一聲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，腦袋安放在他的肩膀上。水面輕輕晃蕩，沖刷著兩人的脖子和下巴。

她微微笑了，他看不到。

……

戴青飛快溜去後座，抽出一個千斤頂猛地朝言焓砸去，言焓沒完全躲開，鋼鐵邊角劃開他的額頭，鮮血橫流。

「沒感覺。」他說。

她知道他不會鬆手，所以她決不能拖他後腿。

「我挺對不起他的。」氧氣漸少，她的聲音漸小。

過了一會兒，

她怯怯地溜出來，小手背在裙子後邊搓啊搓：「小火哥哥，以後我再不哭，再不讓言爸爸打你了。」她從背後掏出一根棒棒糖：「我把這個給你吃。」
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，看著他肩膀上的槍傷。

兩人才閃開，高速倒退的車尾撞上厚厚的閘門，轟隆隆的撞擊聲震蕩著整條走廊。

「隊長。」

言焓真的是瘋了，頭上肩上手上前胸後背都是血，渾身濕透傷口撕裂都無所顧忌，只為逼戴青開口：

她被他拖拽得一次次以為自己跑不動幾乎要摔倒，可她沒有。

閘門不斷下落。

「對不起，您輸入的密碼錯誤。」

他也克制著呼吸，回過神來，問：「你在想什麼？」

走廊太窄，根本無處可躲。

兩個男人不理，從車頭打到車尾，從車尾打到車頭。

「隊長！你會把他打死的。他真的會死的！」

他一直認為阿時沒有死，只因他們之間那麼多的回憶，一點一滴，完好無損。

太快了！

甄暖跟著他走，突然聽見背後有動靜，回頭就見戴青抓起甄暖掉在車尾的槍，和_圖_書對準言焓扣動扳機。

「好不好？」她執拗地問。

「等你出去了，如果沈弋有得罪你的地方，你別計較，放過他一次，好不好？」

「我再去試一下。」言焓突然想到了什麼，「你的手術刀呢？」

地下室里，戴青加速往後倒車，言焓不鬆手。這一撞，慣性帶著他撲向車內，一把揪住戴青的領口，把他從駕駛座上拖出到車前蓋，一拳就砸到他臉上。

「……哦。」

「隊長！」甄暖心驚肉跳，卻見言焓跟沒了知覺似的，再度近身和戴青搏鬥起來。更恐怖的是，她意識到了天花板上在漏水，而水位已經升到大腿。

氧氣越來越少，身體的缺氧讓她想大口呼吸，可她死死忍著。

「隊長。」

他把一捧桑葚放進她碗里，重新爬上樹，又回頭，坐在樹丫上，張開手臂，畫圈給她筆畫：「你慢慢吃，我再摘這麼一大……捧，把你喂得飽飽的。」

「隊長你別打啦，你會把他打死的！」

「那你叫我牛牛哥哥。」

「戴青開槍時，為什麼撲上來？」

「不知道。」他笑了一聲，卻沒有笑意。

她搖搖頭。

「……」她僵了一下，沒吭聲，眼睛里浮起一團霧氣。

「是誰殺了她？你說話！」

說完，人衝到車邊拉車門。

下一秒，他摟住她的腰，低聲道：「跑。」

「希望你出去后找到害死阿時的人，讓她安息。」

「到了！」他拉著她飛撲到盡頭。

「是不是你殺了呂冰？」

「嗯？」

「嗯？」

他不怕，但他不想。

xiatian

「我和你說過，不值得。」

……

「……」他微微抿唇，張了張口，低聲說，「我挺對不起你的。」

她聽他的，立刻緊緊閉眼。

「嗯？」

她鬆開一隻手，摸摸自己的頭，甄暖乖，多給隊長一些時間，他一定會找到密碼，他一定要活下去。

她並沒有叫他。

她咬著牙，用盡全力跟著他奔跑。

他苦笑一聲：「和我想的不一樣。」

……

她掛在他脖子上，漸漸，呼吸有些困難，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沉。

她望著他消失的水面，微微笑了。

尚未落下，

戴青鎖了門打和*圖*書不開，再次加速開車，言焓躍到前車蓋上，從爛掉的擋風玻璃去揪扯他；汽車撞上牆，慣性把言焓往外甩，他赤手抓住車框上一排玻璃渣。

他轉身潛入水底，這次開始試10年前那個村莊里死去人的名字，每次幾個，他都得浮出水面換氣。

「哦。」她停了一會兒，又問，「那你想死嗎？」

甄暖這才想起言焓的叮囑：「槍有問題，千萬別扣扳機。」

uan

「嗯。」她乖乖地點點頭。

她聽見言焓一刻不停地滴滴滴輸密碼，摁確認，然後……

起初戴青還能反抗，但漸漸頭破血流，只有被打的份。

他又晃神了，她脖頸間有夏時的氣息，那熟悉的叫他著迷的氣息。

兩個人打鬥成一團。

無聲無息，不要撲騰，不要讓隊長發現……

甄暖捧著槍緊張地看著，意識到什麼，兜里的手電筒剛才滾出閘門外了。手電筒上的玻璃是利器，是暗中留給每一個人的殺人武器。剛才卻丟了。

這時，一直被壓制的戴青突然找准間隙，一拳打中言焓肩膀上的傷口，言焓痛得一滯，被一腳從車蓋上踹下來。

言焓盯著衝過來的車，斂起眼瞳命令：「把眼睛閉上。」

一拳把戴青打倒在水裡，又拎起來，

可呼吸的空間越來越小了。

「隊長！」甄暖撲上去抱住他，「你別這樣！這是殺人，你這是殺人啊！」

「對不起，您輸入的密碼錯誤。」

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，他肩膀槍傷撕裂，脫了手，甄暖在慣性作用下滾出了正在降落的閘門外。

言焓什麼也沒聽見，撿起車上的千斤頂：「說話！」

他摘一大捧放在她碗里，又爬上樹。再下來時，她仰著小腦袋，眼睛烏溜溜亮晶晶望著他，嘴巴紫紅紫紅，碗里乾乾淨淨，一顆都不剩。

「……暫時不想。」

看她藉著刀柄的力量和水的浮力依附好牆壁了，他伸手想揉揉她的頭，最終卻拍拍她的肩，然後潛入水裡。

小夏時看著紫紅飽滿的桑葚，點點頭。

小小的阿時蹲在地上玩泥巴，他經過，她追上來在他身邊蹦蹦跳跳，要拉他一起玩泥巴，可他想去抓知了，手一揮，她一個跟htｔps://ｗｗｗ•ｈｅｔｕｂoｏｋ•ｃom•ｃｏｍ頭栽進泥巴堆里，嚎啕大哭。

「你不知道密碼嗎？」

她害怕，驚恐，卻在剎那間執行指令，閉著眼睛往前沖。

他爸爸聽見小夏時的哭聲，趕來把他一頓胖揍，讓他在巷子口的烈日下罰站。

「對不起，您輸入的密碼錯誤。」

「嗯？」

兩人沉默。

沒有方向。

水位越來越高。汽車，房門，全部沉進了水底。

甄暖呼吸漸慢，有很久不吭聲了。

她微微臉紅，垂著眼皮。

「我這隻手疼。」

她遞給他，他把刀插在牆頂的縫隙里，讓她握著：「你貼在牆上別動，堅持一會兒，我隔一會兒就上來讓你休息。有事喊我。」

這話真好，可是……

如果他死了，沒有人再記得阿時，她也就真的死了。

甄暖驚魂未定，言焓把槍塞到她手裡，臉色陰冷，極低地說了句：「槍有問題，千萬別扣扳機。」

「甄暖。」

「嗯。」

他突然停了下來，靜止不動了，手一松，千斤頂砸進水裡。

隔壁的牛牛揣著一兜桑葚從巷子里走過，饞嘴的小夏時眼巴巴地看。

頂角的縫隙又裂開了一度，更大股的水流涌了出來。

果然一轉彎，六七米遠處就是牆壁，有一道門。

甄暖抬頭看他，他彷彿驟然從噩夢中驚醒，空茫，獃滯，沒有表情。

她吐出一口氣，吐得乾乾淨淨，鬆了手，緩緩沉進水裡。

戴青看一眼後視鏡，閘門下落，言焓跪在門這邊，甄暖在那邊。

tina

他帶著她沖向戴青的車，在撞上的一瞬間，他一躍而起，踩在車前蓋上飛了起來。

「對不起，您輸入的密碼錯誤。」

他聲音很低，卻近在她耳邊，振著她的耳膜。

言焓把甄暖扶到車頂上站好，他的頭碰到了天花板，水也很快漫過她的胸口。水面下很遠的戴青早已沒了動靜。

「嘭」的一聲槍響，甄暖猛地一抖，卻沒有丁點兒疼痛之感，回頭看，戴青胸口被穿一個大洞。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，直直倒進瘋漲的水裡。瞬間沉了下去。

他好可憐，就當把夏時換給他好了。

牆上塵土下落，牆角縫隙更大，水流如注。

「把手給我！」言焓抓住甄暖的m•ｈｅtｕboｏk•ｃoｍ•ｃoｍ手，把她從下落的閘門縫隙里給拎了出來。他不做任何停留把她摟進懷裡抱住了便往角落裡滾。

空氣很快會耗盡。

「是誰殺了她？！」

甄暖以為他們會迷路，會跑進死胡同；但言焓早已把導航的全面路線圖記下來，每次轉彎都有新出口。

誰也沒注意，水很快漫過鞋底。

水面很快安靜下來。等一會兒，他浮出水面換氣，然後潛下去。密碼仍然不對，他一次次嘗試。

甄暖一驚。言焓也意外。

她心想，這樣好像也挺好的。

「我剛才也試過了。」

daiqing

……

如果他死了，他和她那麼多的回憶，將寄托在哪裡？

呼吸越來越困難。她之前有些恨他，現在卻沒有，好像，還是喜歡更多。

甄暖驚愕，轉身撲上去抱住言焓。

yanhan

她聽見戴青的車在拐彎處撞出巨大的聲響，她看見車轉彎了，車頭對準他們，突然往後倒。

很快，水面上浮起大量的鮮血……

後來小言焓聽了，眉毛氣歪：「桑葚有什麼了不起的，我也會摘。」然後中午抓著她的手去摘桑葚。

誰也不知道這條走廊的樓上，聖誕平安夜party氣氛正濃，歡歌笑語，男俊女俏。游泳池裡的人睡在氣墊上喝酒尋歡，不知池底漏了一條縫。

他轉頭往樹上爬，摳摳腦袋：「阿時這麼能吃，以後要種100顆桑葚樹才養得活她呀。」

「隊長！」甄暖從地上爬起來，立刻朝他撲去。可閘門只剩幾十厘米高了，她重新趴到地面往裡邊鑽。

她趴在他肩頭，望著淡綠色的滲著絲絲血跡的水面，發了一會兒呆，問：「隊長你怕死嗎？」

水已淹沒滲水口，水位沒有繼續上升，或許外邊的水面已和室內等高。

他沒做聲。

到底是什麼？

今天我們倆，是活活一塊兒，死死一起了。

好一會兒，言焓問：「會游泳嗎？」

水已經漫過她的腰：「你們別打啦！」

可沒有人聽到她說話。

戴青的車大力撞上牆壁，塵土墜落，天花板的頂角裂開一條縫，涓涓水流滲進來。

「……」她不吭聲。

什麼都不用多說，什麼也不用多解釋了。

言焓亦是狠狠一愣。

www.hetubook.com.com「你怎麼吃這麼快？肚皮沒有撐破么？」他掀開她的小兜看，小女孩的肚皮平平坦坦。

「嗯嗯。小火哥哥加油。」她抱著小碗用力點頭。

「因為還有心愿沒完成？」她緩慢地說著，空氣稀薄得她得緩慢克制地呼吸。

他爬上高高的樹，她捧著一個小碗站在樹下望。

往返幾次，他看見甄暖似乎踮腳立著，搖搖晃晃，水面已經漫過她的嘴巴。她抿著嘴，昂著頭，小小的白白的鼻子露在水面外，表情倔強，一聲不吭。

「……」清涼的水滑過兩人貼在一起的臉頰，他輕聲說，「謝謝。」

語音提示：「對不起，您輸入的密碼錯誤！」

「隊長。」

「隊長！」她抓住言焓的手臂，慌張地望他。

他掛了倒檔，往後沖。

思緒又回去了很久前，

她歪頭靠在他肩膀，安靜而安寧。

他「嗯」一聲，把她的手摁在牆壁上：「我再去下邊試試，你扶好了，如果車晃蕩了，你站不穩，就喊我。」

小夏時癟嘴：「你又不是哥哥，小火哥哥才是哥哥。哼！」

……

他過去，把她抱了起來，讓她的整顆腦袋都露在外邊。

「是誰綁走了夏時？」

戴青原本是想把他們逼進死胡同的閘門裡困死，卻不能如願。

他緩緩回過神來，轉身：「是啊，這是殺人。」

又是一拳砸下去，緊接著一腳猛踹，水花四濺。

他笑：「什麼叫等我出去了？今天我們倆，是活活一塊兒，死死一起了。」

甄暖跑得口乾舌燥，踉踉蹌蹌，終於聽言焓說：「再堅持一下，前邊左轉彎就到了！」

甄暖的手上全是血，言焓的血。他的手緊緊握著她，在曲曲折折的走廊里一路狂奔。

「對不起，您輸入的密碼錯誤。」

她輕輕鬆開他：「隊長？」

「我們兩個會死嗎？」

樓上歡樂祥和，歌舞昇平。

她還是不吭。

言焓沒想過這個問題。

「你們別打啦，這裏淹水啦！」

牛牛昂著腦袋：「阿時你想吃嗎？」

身後，閘門一堵堵地落下，戴青的車急速賓士，每次轉彎時牆壁的磕碰迫使車輛減速，給他們一絲喘息機會。

甄暖又衝到門邊，看密碼器。上邊提示是輸入一個人名，她腦子裡一片混亂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