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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官賜福

作者:墨香銅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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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太子悅神 第三章 遺紅珠無意惹紅眼 1

第二卷 太子悅神

第三章 遺紅珠無意惹紅眼 1

雖然謝憐平日與皇極觀眾道相處都甚為親和,幾乎從來不擺架子,但他畢竟貴為天子之後,皇子之尊,此刻雖是跪在神像前,卻毫無謙卑之態。一剎嚴肅,不怒自威。眾人噤若寒蟬,而國師們的臉色,則變得有些微妙。
謝憐微一欠身,當即站起。風信和慕情則又規規矩矩地叩了一回首,這才起身,跟在謝憐身後準備退下。謝憐一腳邁出門檻,又聽國師在身後道:「太子殿下。」
眾道面面相覷。國師道:「有誰聽說了此事?」
可想而知,這一身行頭,無論是穿著還是脫身,必將無比繁瑣複雜。不過,謝憐貴為太子,自然用不著事事自己動手,他只消在滿屋子清涼的香薰之氣中打開雙臂,一邊和風信說話,一邊等著作為近侍的慕情幫他把這層層疊疊的悅神服脫下,這便行了。
那悅神服的白衣,質地極好,紋理細膩,邊緣處綉有極為精緻的淺金色暗紋,華麗而不顯奢靡,和妖魔的那身黑衣武服相比,可謂是天差地別。慕情自己一身黑糊糊的武服尚未除去,手中挽著謝憐身上脫下的悅神服,指節抽了抽,幾不可察地在那白衣上撫了幾下。
慕情低聲道:「弟子並非沒有試過。弟子好言好語地請求門外守衛的那位師兄了,可不知為何,那位師兄一定要與我為難,既不放我進宮去通報,也不肯幫我傳信,甚至……出言嘲笑,驅我離去。」
風信神色極不痛快,但礙於身份,不敢在神武殿內喧嘩,再不說話。國師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,畢竟,真要算起來,他們打牌不也誤事了?於是揮手道:「唉,再說吧!咱們合計一下,回頭想個法子,看看應當如何補救。你們三個都下去,https://m.hetubook.com.com把衣服脫了,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。」
謝憐又道:「我今天才發現,你使這刀,比你使劍使得要好多了。」
慕情言語中不斷後退,風信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,突然道:「本來也的確不是什麼大事,偏偏被你弄的這麼複雜。如果你直接對那看門道童說你是奉太子殿下之令前來傳話的,他有膽子敢不通報嗎?還有,今日臨出發前國師問你太子殿下去了哪裡,你為何故意回答得模稜兩可?你不會直接說清楚殿下就在城樓上等著隊伍出發嗎?」
眾人望他, 風通道:「近日殿下一直苦思祭天游事宜,昨日突發奇想, 想到要從城樓跳下, 擬天人之姿降臨, 其他安排都不需要變動。但當時殿下尚在溫習儀式流程,脫不開身, 於是便讓慕情代為轉告國師, 詢問此舉可行不可行。」
國師皺眉道:「你說過沒說過,我們還不清楚嗎?你什麼時候說過?」
出了神武殿,三人穿過大片山峰,回到專門為太子殿下修建的道房仙樂宮之中,謝憐這才開始除去儀式所用的華服。
慕情道:「昨日,做完晚課後半個時辰,四位國師在四象宮休息的時候,弟子在窗外通報的。」
謝憐莞爾,道:「弟子知道了。」
這時, 跪在謝憐身後的風信沉聲道:「殿下的確是前日就說過了。」
慕情肩頭微微一僵。
他言語神情, 分明已認定是慕情在其中搞鬼。謝憐望了一眼身旁一語不發跪立的單薄少年,思忖片刻,開口道:「國師,我想,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誤會。」
頓了頓,他又道:「弟子別無他法,只好繞到四象宮另一側,在窗子外向各https://www.hetubook•com.com位國師通報。弟子說完之後,隱約聽到有位國師喊了聲『知道了,退下退下』,弟子以為這就是同意了殿下的主意,於是便回去了。」
謝憐翻了翻那書,恰好翻到了繪有刀法的一頁,想起今日在華台上的激烈過招,笑道:「慕情,你今天在台上,打得不錯啊。」
謝憐「啊」了一聲,道:「拿過來我看看?」
也就是打牌了。而且,只能偷偷摸摸地打,不能教其他人看見。幾位國師常年在皇極觀憋得慌,深中其毒。只要他們一打牌,那必然是渾然忘我、如痴如醉、歇斯底里,什麼外界的聲音都是聽不到的。若是慕情恰巧在那時候到窗外通報,又能被聽進去幾個字?
謝憐道:「你昨天回來為何沒對我說這件事?」
謝憐回頭。國師道:「今天國主陛下和皇後娘娘都問了你許多。這幾天你有空,回去看看吧。」
謝憐並不贊同,怫然道:「這是什麼同門和氣?欺辱同門和用來出氣嗎?」
見幾位國師支支吾吾,眾人當即心中雪亮。
國師們緘口不言。
謝憐正演到興頭上,卻被他趕鴨子上架一般趕回了床上,悻悻然道:「知道啦!」說著,雙手攏了攏長發,準備紮起來,再給慕情細講。忽然,他眉頭一皺,道:「奇怪。」
其餘三位副國師連連搖頭,都道沒有。國師轉向他,一臉愁雲滿面變為慍怒, 道:「慕情, 你這是故意知情不報?」
風通道:「怎麼了?」
謝憐道:「嗯!不過,你怕是有點急了。用刀跟用劍,是截然不同的,你看……」
慕情垂下了眼帘,輕聲道:「殿下昨日交待我的事情,我是說過的。」
他一抬頭,目中微含怒意, 道和*圖*書:「慕情回來告訴殿下他已經通知國師了, 所以殿下才以為國師已經允許, 今日便這麼做了。哪裡料到國師卻是一無所知,還險些壞了大事?」
他們不喜,身邊侍奉的道童們自然也懂得他們心意,再加上慕情本身也的確不怎麼討喜,於是,同門們不給他行方便,諸般刁難非議,實為常態。這個金貴徒弟當然不是故意諷刺他們,但也確實扎了他們一下。
慕情道:「千真萬確。」為證明,他便說了門外看守道人的衣著、形貌、口音,分毫不差,國師不得不信,隨即又皺眉道:「那你既然去了四象宮,可以讓門外道童通報一聲,或者進去細說,為何非要在窗外喊?也不求證我們是不是聽到了?」
謝憐躺倒在檀床上,隨手從床頭拿了本書,遮住下半張臉,道:「繞城三圈,名垂青史,兆頭已經是大大的好了。髒了就髒了吧,洗洗就行了。」
一旁,取下束髮的金冠,謝憐散了長發,坐到檀床邊,踢了兩下腳,甩掉了雪白的靴子,等著人給他披新衣服。等了一會兒,卻見慕情不動。他歪了歪頭,道:「怎麼了?」
一論武道,謝憐便興緻勃發,比國師們打牌還要渾然忘我,鞋子也不|穿便跳下床來,以手為刀,就地演示。先開始,慕情的神色還有些複雜,謝憐給他比了一陣,他便認真看了起來。風信卻揮舞著包好的斬馬刀,把謝憐趕上了床,喝道:「要打把鞋子穿好打!你是太子殿下,披頭散髮赤著腳,像什麼樣子!」
果然,雪白的武服上,赫然印著兩個小小的黑手印。謝憐看了一眼,道:「是那天上掉下來的小朋友弄的吧?記得他當時抓著我衣服不肯放手。那小孩兒臉上還纏著繃帶,也不知是摔hetubook.com•com跤了還是怎麼回事。風信,你幫他看了嗎?」
發生這樣的事,其實歸根結底,是因為國師們不喜慕情。
剛問完,他就想起來了,臉上不由自主帶了幾分尷尬的綠色。而三位副國師也是咳嗽了幾聲,含含糊糊地道:「也沒幹什麼。無非就……休息,就是休息嘛。」
皇極觀中,人人靜修清行,基本上不能進行什麼遊戲,只有幾樣小小樂趣,聊作娛樂。其中,最受歡迎的,便是牌子戲。
風信正在把悅神時用的寶劍和斬馬刀包起來,鬱悶道:「沒看。我帶他出了宮,按你說的要幫他看臉,結果他踢我膝蓋一腳,媽的還挺疼。」
頭先便說過,上元祭天游中,悅神武者的服冠形制嚴格,幾乎身上佩戴都每一樣事物都有其喻意,不可亂一節。如,外服為白色,喻「純聖」;中服為紅色,喻「正統」;金冠束髮,喻「王權」與「財富」;懷中藏白羽,「插翅通天」;袖挽飄帶,則是意喻「攜眾生」。種種種種。
謝憐蹙眉道:「居然還有這回事?哪個道童這般猖獗?對我派去的人如此無禮,膽子倒是不小。」
說完,他側首道:「慕情說吧,怎麼回事。」
風通道:「沒有!這小破孩兒鬼附身了一樣一會兒就跑沒了,不然我把他倒提著甩,嚇到他哭。」
一位副國師道:「哦,那……可能是人太多,聲音太小,沒聽清。唔,沒聽清。」
慕情很快回過神來,道:「殿下,這悅神服好像有些地方髒了。」
聞言,慕情緩緩望了他一眼, 目色幽黑。謝憐道:「若是刻意隱瞞不報,事後稍一對質,詭計便被拆穿了,是誰的責任,誰也逃脫不了。慕情絕非短視的蠢材,不至於出此下策。況且悅神武者缺席,對同台的妖魔武和-圖-書者又有何益處?還望國師先聽他辯解,再下定論。」
謝憐笑倒在床上,指他道:「一定是因為你凶他了。不然他怎麼不踢我,就踢你?」
慕情立即清晰平穩地反駁道:「我原以為國師已經知悉此事,沒想到國師會突然發問,所以才一時愣住了。可隨後我就對國師言明,太子殿下已交代過不必擔心,一切程序照舊即可,殿下馬上便來。殿下當時是不在場,但還有許多人都聽到了,何來故意?又何來模稜兩可?」
聞言,一旁國師們的臉色更微妙了。
慕情這才神色一松,轉身,臉上竟是露出了一點笑容,道:「真的嗎?」
慕情翻了翻悅神服,道:「那小孩兒別是個乞丐,身上太髒了,抓了一下就黑成這樣。殿下,悅神服是不能弄髒的吧,聽說兆頭也不好。」
慕情跪著轉身,對他拜下,淡聲道:「太子殿下,請您莫要追究那位師兄。我昨天回來沒向您提及此事,便是不希望鬧大。原也不是什麼大事,若是您為我出面,反倒是傷了同門和氣。」
這打牌打得如火如荼之時,哪裡會去聽人家在外面說了什麼?聽到什麼都會隨口喊一句「知道了」,實際上,怕是連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都不知道!
國師轉頭問其餘三位同僚,疑惑道:「昨日做完晚課後?那時候我們在幹什麼?」
國師則懷疑道:「你昨日當真去過了四象宮?」
頓了頓,慕情淡淡地道:「嗯,我洗的時候會盡量小心一些的。」
風信對他怒目而視。可仔細想想,當時慕情的確是這麼說的,只是國師心急火燎,根本不敢貿然出發,真要挑,倒也挑不出大錯,能證明他居心叵測。這時,謝憐道:「好啦,好啦。陰錯陽差,誤會一場,算是運氣不好,都別爭了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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