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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師眉頭微凝，須臾，突然道：「我想起來了。」

謝憐抓住國師，道：「是誰？誰飛升了？！」

那胎靈被花城挑飛的方向正是沖他而去的。風信上前欲拎，它頭上本來就沒幾根毛，被他一喊全炸了起來，喉嚨里咕嚕咕嚕的，一過去就狂咬不止，硬是不讓他拎。風信忍不住怒道：「我操了！見他就黏見我就咬，究竟誰才是你爹？！」

國師道：「不要插嘴！——那隻厲鬼，成鬼時間很短，很年輕，而且來的時候已經快要煙消雲散了，但是不知為什麼堅持飄到了這裏。」

話音未落，一張裂開的悲喜面，驀地出現在謝憐眼前。

國師抹了把滿頭的冷汗，道：「……沒事！」

他道：「然後呢？！有什麼辦法能脫身得救？」

芳心本是烏庸太子的佩劍。白無相把那本屬於他的佩劍拿走了。

不用猜也知道，這個形態的他，必定更強了。

「……」

國師道：「似乎是受了重創，魂魄都散得七七八八了，神志也不是很清楚，但是一直一邊遊盪一邊念著他不會離開的、他不會離開的。可能是因為心愿未了吧。總之，那一年銅爐開山，出了一個意外。」

終於，「白無相」摘下了面具，變成了「君吾」。

下一刻，厄命的刀鋒掠過他頸項。

倒也不怪它，因為若邪一貫是非和圖書常聰明的。當它判斷攻擊也無效時，便會主動放棄。

誰敢在君吾或白無相這兩個人之中的任何一個面前這麼說！

國師道：「有。練出血器，殺出重圍。」

眾人連忙循聲向場內望去， 只見花城手上彎刀安然無恙， 白無相所持長劍被花城反手一格，卻是應聲兩折！

天劫降落，即是說，天認為，在銅爐山裡，有人有資格可以飛升。

這時，又聽風信慕情驚呼，謝憐抬頭望去，只見白無相微微垂手。

厄命刀柄上的眼珠瞅到了謝憐， 骨碌碌狂轉不止， 彷彿在謝憐面前表現了、心裏喜滋滋美上了天似的。花城哈哈一笑， 從容道：「沒事。哥哥不必擔心。」又反問白無相，「為什麼要把你放在眼裡？」

聞言，風信愣住了，道：「我……」

謝憐道：「沒事怎麼流這麼多汗？」

但遲了一步，白無相已經閃開了。

豈不就是那些陷入絕境的活人！

風信和慕情的神色變得難以言喻。謝憐卻一動不動，只等著國師說下去。果然，國師接到：「他動手了，突然發狂，挖了自己一隻眼睛。」

那是兵刃斷裂的聲音！

這還用說什麼意思嗎？

國師道：「還不是給血雨探花那口無遮攔的小子嚇的？」

謝憐微微一怔，下意識摸了摸脖子，摸到了那道咒枷和*圖*書。但他莫名覺得，白無相不會用咒枷來威脅他的。不及多言，奔上前去，見那邊一紅一白斗得正惡，觀察片刻，判斷難以貿然加入混戰，若邪一揮，將國師卷了拉過來，道：「師父！你沒事吧！」

但是，他們又不得不承認，只有花城敢這麼說。因為，可能只有他說了這種話之後，君吾或白無相拿他依舊沒有辦法！

國師道：「據說，那一戰後，天上降下來天劫，劈到了銅爐山。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？」

是那胎靈！

不光國師連斥責他假笑的力氣都沒了， 風信和慕情都驚呆了：這人膽子也太大了！

不知為何，謝憐心臟砰砰狂跳，道：「快煙消雲散？為什麼？」

他手裡，多了一把通體漆黑、如寒冰冷玉的長劍，一道銀心貫穿劍心。謝憐下意識反手去摸背後，果然，背著的芳心不見了。

頓了頓，白無相轉向花城，饒有興趣地問道：「你那把彎刀，是用你那隻沒了的眼睛煉成的嗎？」

從看到厄命的第一眼，他就知道這把彎刀必定不同尋常，也有六分猜到，也許就是花城失去的那隻眼睛煉成的。白無相口氣如此篤定，難道果真如此？

慕情還是忍不住插嘴了，道：「那最保險的祭品，豈不就是……」

正在此時，一團白影閃過，攔在厄命刀鋒之和_圖_書前。謝憐眼尖，看清了那樣東西，道：「三郎別砍那個！」

一片、兩片、三片。慘白的面具一點一點剝落，最終徹底脫落，露出面具后那張臉。那身白衣，也在燃燒的火焰中化為了一身白甲。

謝憐勉強平定心神，道：「什、什麼事？」

謝憐道：「想起來什麼？」

謝憐完全沒料到白無相居然能在瞬息之間逼近到咫尺之處，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倒影。若邪炸了毛一般揚起，本欲出擊，但終究還是縮了。

白無相似乎笑了一下，因為那張悲喜面裂的更開了。

慕情自己下來，走了幾步， 喃喃道：「難怪以往……涉及到血雨探花的時候，君吾總是說能避則避、不要對上了。」

升上去的那個人，自己跳了下來，拒絕了天界！

國師道：「我想起來，我聽他們說過一件事。好幾百年前，銅爐山裡來過一隻厲鬼。」

謝憐也屏住了呼吸。國師卻道：「嗯，他動手了。」

國師道：「那隻厲鬼，差一點就對那些活人下手了，但不知為什麼，最後還是沒動，卻拿自己一隻眼睛作為代價煉了一件血器。但那厲鬼本來就是強撐著一口氣，挖了眼睛以後本該徹底散架的，但不知被什麼刺|激到了，反而徹底清醒了。不知他煉出來的究竟是什麼邪器，居然扛過了那一戰。和圖書而且，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。」

他看清了，花城自然也看清了，刀尖一偏，收放自如，改劈為挑，把那團白花花的東西挑飛了開。風信方才一瞬瞳孔驟縮，見那胎靈沒有被一刀兩斷，這才回過神，道：「快過來！」

忽然，謝憐聽到白無相嘆道：「仙樂，你有一個非常忠誠的信徒。」

為什麼能做到這種地步啊？！

謝憐預感不妙，道：「師父，他……生氣了嗎？」

謝憐知道，這隻孤零零遊盪的野鬼，一定就是花城！

國師可以說是現在這世上最了解白無相的人了，道：「不……比他生氣更糟糕。他……高興了。」

慕情完全沒法接受，愕然道：「以鬼之身飛升？居然會真有這種事？而且還拒絕了飛升，自己跳了下來？！不是他吧？那個時候他剛進銅爐山啊，還沒百鍊成絕吧？！就那麼跳下去……根本生死不知吧？！他到底為什麼啊？！」

他翻過手掌，看了看自己滿手的血，嘆了口氣，笑道：「……很多年沒人能讓我受這種程度的傷了。」

「什麼？！」

那邊，謝憐無法觀戰不動，匆匆交代道：「你們兩個小心，我上去看看！」

慕情低聲道：「你自己小心！別忘了，你身上還有兩道……」

誰知， 花城下一句更加肆無忌憚， 單手持刀，鋒芒畢露，對準白無相，www.hetubook.com.com微笑道：「畢竟， 說到底， 你不過是個滿心嫉妒的糟老頭子罷了。」

慕情卻冷不丁道：「你有把他當你兒子過嗎？你有好好地叫過他的名字嗎？」

白無相哼了一聲， 國師忍不住了， 怕他激怒對手，道：「年輕人， 說話不要太狂妄！」

花城明顯無甚興趣作答，謝憐的心卻猛地一跳。

他霍地閃現在通天橋斷橋戛然而止的最高點，微微揚手，道：「不用緊張，只是拿回我的東西罷了。」

謝憐聽到「他不會離開的」，心中莫名一軟，又是一慟。隨即問道：「什麼意外？」

慕情道：「銅爐山裡來過的厲鬼，起碼有大幾萬吧。」

眾人皆是屏息警惕。

他的一條手臂，已經受傷了。

「銅爐山裡，不光群聚了萬鬼，還關進來一批誤闖禁地的活人。」

風信和慕情望向正全神貫注與白無相惡戰的花城：「難道……難道他……」

國師道：「我也全都是聽說的。但是，上天庭並沒有哪個神官是銅爐山出身的，要麼就是我聽到的純屬子虛烏有，要麼就是……」

國師道：「銅爐里全都是妖魔鬼怪，普通人根本沒法闖出去，只有被當養料的份。但那隻厲鬼不知出於什麼緣故，混混沌沌地帶著那一大幫活人，逃了許多天。最後，還是被萬鬼圍堵，逼到了死路，就要和那些活人一起被蠶食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