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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一入口，頓時嗆了一聲，一張臉已是憋得通紅。張小凡看了懷仁半晌，終是沒有說話，卻見他已是不管不顧地將那一碗酒一口喝了下去，喝完又是嗆了兩聲。

聞言，懷仁卻是眉毛一挑，道：「誰說我不喝酒的？叫你拿酒你就拿酒來，哪那麼多廢話？拿來！」說罷，已是從店家手上接過了那兩壺酒。

張小凡微微一怔，往懷仁臉上看去，卻是見他眉間凝著一抹陰雲，聚而不散。看樣子，懷仁似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之事。

說罷，也不管張小凡，已是自顧自地喝了起來。

「當日大哥初登族長之位，我勸他早日了了與莫姑娘的婚事，他也覺得甚好，如今看到貌若天仙的碧瑤仙子，竟是對她念念不忘……」

看著眼前景象，張小凡微微皺了皺眉。

人，到底是為什麼而活著？

「你能夠思考到這個問題就已經很不錯了，這世上有許多人，他們本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……」

「那我們去酒肆吧！」懷仁淡淡說道，「我想好好地喝幾杯，兄弟就權當是陪我吧！」說罷，已是朝前走去。

張小凡心中五味陳雜和-圖-書，好一會兒，終是沒有動手。他長長地吸了口氣，看著窗外的天空，嘆道：「我這是怎麼了？為何會這般模樣？她又不是碧瑤，碧瑤也不是她……」

河陽城頭，周一仙前輩的話又在腦中響了起來……

「可是，二公子……」那店家還欲多言，懷仁卻是突然怒道：「你這是做啥？難道怕本公子給不起你酒錢嗎？」

不知過了多久，懷仁依舊沒有醒來。張小凡站起身來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，緩緩道：「店家，你知道死亡之海怎麼走嗎？」

張小凡沉默不語，卻是不知懷仁到底可惜什麼，只聽懷仁繼續說道：「可惜我懷仁自恃做到了這些，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懷光的處境越來越差……」

眼看懷仁已是自顧自地喝了兩大碗，臉色已經潮|紅了，而他卻似是渾然不顧，依然往下喝去。張小凡看著懷仁微微有些迷醉的眼睛，微微皺了皺眉，終是沒有說話。

「張兄弟，你喝酒嗎？」走在路上，懷仁忽然問道。

「那他們又是怎麼回來的？」張小凡心中疑惑道，懷仁似是知他心中所想，ｈeｔuｂook.ｃｏm•ｃom接著道：「是好心人在死亡之海畔的沙丘之上，發現了他們的屍體，將他們運了過來。懷光族人緬懷這些壯士的勇氣，所以將他們的軀體掛在這洛桑樹上，祭奠他們死去的靈魂……」

張小凡點了點頭，沒有多言。

「店家，來兩壺酒！」懷仁走進酒肆，往那桌子上一坐，便對著店家大聲喊道。

咕嚕咕嚕，咕嚕咕嚕咕嚕……

恰在這時，前方的懷仁剛好回過頭來，瞧見張小凡眼中的異常神色，頓時也看向那古樹，眼中卻是微微有些傷懷地道：「那些，都是懷光的戰士……」

輕風吹過，那些樹間的葉子頓時飄揚起來，而樹葉間掩藏的東西也是盡收眼底。張小凡定睛一看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驚，那些黑色的東西，竟然是人的衣服。恰在這時，只聽見「喀啦啦」幾聲脆響，有什麼東西自古樹上掉落了下來，張小凡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，卻見一枚形似人骨的東西在空中飄著，緩緩落在地上，碎裂了開來，被風一吹，頓時化成了飛灰。

「什麼？！」張小凡全身一震，臉色大變和_圖_書，胸膛急劇起伏著，眼看憤怒的火焰就要燒了起來，卻是聽見懷仁繼續往下說道：「碧瑤仙子的確貌若天仙，但人須有自知之名，像我等這些癩蛤蟆又豈能吃上天鵝肉？……」

「這是懷光的習俗！」懷仁答道，「這些人為了懷光族的百姓犧牲了，他們是懷光族人最尊敬的人！縱然死後，他們的靈魂也會留在這洛桑城內，看著懷光的百姓好好活著。而殺死死神，便是他們靈魂最好的慰藉……」

「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，應當守禮節盡孝義講誠信，如此方可立於世上，只是可惜，可惜啊……」

「懷光的戰士？」張小凡心中微一沉吟，看來，那從古樹上掉下的東西確是人的骨骼，只是為何要將人的屍體掛在這古樹之上，受這日晒雨淋之苦呢？

卻見懷仁已是繼續往下說了下去……

那店家只好退了下去，一邊搖頭一邊小聲嘀咕著什麼。張小凡看著懷仁，卻見他已是兀自往碗中倒酒了，只是那動作看起來微微有些生澀，一碗酒，竟是有大半落在桌上。轉眼間，懷仁已是倒好了酒，只見他端起酒碗，大聲道：「和_圖_書來，張兄弟，喝！」

「那是，人的骨骼？！」

那店家聽得聲音，口中應道：「好咧！」不多時，便見他提了兩壺酒過來，一張笑臉看見懷仁，卻是突然僵在了那裡，好一會兒，才道：「二公子，你……不是從不喝酒嗎？」

「喀嚓嚓……」

張小凡站在後面，看著懷仁的身影，想說點什麼，終是什麼也沒有說，緩緩跟了上去。兩人一行，在大街上穿行著，往酒肆的方向緩緩走去。路上行人擁堵，道路極是難行，張小凡一路行來，忽在街頭的十字路口旁停了下來。

張小凡沉默半晌，緩緩道：「人生本苦，為何死了之後，你們還要將他們的屍體掛在這樹上，忍受這日晒雨淋之苦呢？」

人，為何而活著？

懷仁又仰口喝了一碗酒，漸漸地有些站立不住，倚著桌子坐了下來。只見他將手中酒碗轟然砸在地上，大笑了幾聲，道：「痛快！」緊接著又是一陣哈哈大笑，然而，笑聲卻是在最高處戛然而止了，臉上的神色也有幾分悲戚慘然，只聽他緩緩道：「張兄弟，你覺得，人生於天地之間，到底是為何而活著？」

他的眼和_圖_書裡，倒映著一棵古樹，那是一棵讓人一看便知是年深日久的古樹！

古樹高達數十丈，隱隱有直入青天之勢。粗糙的樹榦上歪歪曲曲地長著許多樹突，歲月的年輪悄然走過，在那上面留下一圈圈古老的痕印。嶙峋的枝幹上掛著墨綠的葉子，一片一片，在陽光下相互襯著，宛如這天地間撐開的巨大綠傘。這古樹生在這街道之上，也並未有任何奇怪之處。然而，張小凡卻是在那樹葉間隱隱看到了一些黑色的東西……

張小凡怔怔地看著古樹，默然不語，似是還在想著什麼。前面的懷仁卻是輕聲嘆了口氣，道：「走吧……」

張小凡的拳頭倏地握緊了，臉上的神色看上去有幾分陰沉。他冷冷地看著對面的懷仁，卻是見他迷離的眼睛漸漸閉了起來，竟是已經睡了過去。

這個問題，早在之前，就已經想過，只是，沒有答案。

張小凡心中微微一驚：

想到這，張小凡心中一陣苦笑。

張小凡疑惑地看著懷仁，卻見懷仁繼續說道：「這些人，便是前去誅殺死神的。只可惜，他們最後都沒能回來……」

事到如今，這個問題，他依然沒有答案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