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聖城
第十二章 小白
不錯！那是焚香谷的標誌！
小白！
「吱呀」一聲，小屋的門輕輕開了，緊接著，又輕輕關了上去。
她將碎片攤在手中，仔細地端詳著。深黑色的布料，攤在手中有一種厚實沉重的感覺，當中一個鮮艷的火焰標記，幽姬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！
他閉上眼睛，竭力壓制住心中的怒氣，低下頭，深深地、深深地呼吸。
屋外。
竟然是他！
許久許久，幽姬才將那一角衣袖碎片從手心打開，輕輕遞了上來。
一如他此刻的心意。
最深的痛，往往潛藏在心底最深處，也往往，壓抑得最久。
幽姬站在長廊上，等了許久，那小屋的門才「吱呀」一聲，輕輕開了。一個黑色身影從屋內緩緩走了出來，那張臉上，有著明顯的倦意和疲累，彷彿多年的滄桑，都在這一刻顯露無疑。
夜，很冷，也很清。
聞言，鬼厲微微默然。
「這是……htｔｐs://ｍ•hｅtｕbｏok.ｃom.cｏｍ」鬼厲看著那一角衣袖碎片，目光緊緊停在那一個火焰圖騰的標記上。這個標記，他再熟悉不過了，早在十年之前，他就已經見識過。只是這一刻，他不知道幽姬為什麼要拿這樣一角衣袖碎片給他看，臉色微微疑惑道，「焚香谷？」
那個人，看上去就像是蒼老了十歲！
冷得如寒冰落雪。
清冷的夜風從前方吹來，鬼厲整個人忽然清醒了些，那一雙血紅的眼睛，也是回復了一絲清明。
幽姬看到鬼厲的臉色，微微怔住了。這一刻，不知為何，她忽然記起了當年狐歧山下，那一個蒼涼倒地的身影，那一個臨終前，嘴裏還不停呼喚著「瑤兒……」的人。
沒有目的，亦沒有方向。
幽姬看著身旁那一個人，似是為他的回復理智感到高興，然而，她又像是想起什麼，整個人的臉色瞬間和_圖_書黯淡下來。
那熟悉的面容，那嫵媚的氣質，那動人的微笑……
幽姬站在悄無聲息的長廊上，轉頭往身後看了一眼，緊接著，轉過身，往一旁緩緩走了過去。
濃郁的夜色中，忽然亮起了一點白色，就在前方，彷彿等待了許久似的。鬼厲看著黑暗中那一點白色，猶疑著，緩緩走了過去。
焚香谷中，能有如此道行的，也就只有雲易嵐了。
他們，是多麼的相似啊！
「呼……」
今夜無月，今夜無眠。
無名的怒火自心底燃了起來，如熊熊的烈焰，一發而不可收。鬼厲的眼睛，驀地染成了血紅。他緩緩地，握住了拳頭，直到骨節喀啦作響。濃烈凌厲的殺意充斥空中，就連幽姬，也不由得呼吸微微一滯，將身子往一旁悄然挪了幾步。
鴻蒙古地。
清冷的夜風從長廊的深處吹來，彷彿帶著無盡涼意。幽姬輕輕抬手，裹緊了臉上的面m.hetubook.com.com紗。她看著外邊的夜色，仿如不經意般，輕聲感嘆道：「沒想到，這初夏的夜晚，竟然有點冷了。」
「呼……」
幽姬緩緩地，走過去，將那一角衣袖碎片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。
幽姬的聲音平靜而冰冷。她看著前方濃重的夜色，微微道：「這塊衣袖碎片，想必是那人在打鬥時不慎遺落的。不過，焚香谷中，能安然潛入羲皇城而不引起發覺，又能在打傷人後全身而退，也恐怕只有那一個人吧！」
冰涼刺骨，冷若寒冰！
彷彿就這樣一直走下去，直到天明。
這是他第一次，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一隻手的溫度。
或許，這濃重得沒有盡頭的黑暗，也正適合他吧。
鬼厲似是根本未曾聽到這細微的聲響，只是將伊人那一隻漸趨冰涼的手，緊緊握在手中，不願放開。
她看著那一角衣袖碎片，臉上神色一變再變，直到那一隻手緩緩闔和_圖_書上，用力地抓緊，她臉上的神色才漸漸回復了平靜。幽姬看了看前面那一個黑色身影，又看了一眼掌中的衣袖碎片，似是暗暗下了決定。她默不作聲，回頭，轉身，輕輕走出屋去。
鬼厲看著那一個身影，忽地愣在了那裡。
「這是在屋子的牆角里撿到的……」
這個人可以從瑤兒的沉痛中這麼快回復過來，是不是代表著，他對瑤兒的感情，也沒有那麼深呢？
殺戮，只會引來更大的殺戮……
兩個人，都未曾說話。
鬼厲獨自一人，在漫無邊際的沙地上行走著。濃濃的夜色，從前方籠了過來，看不到天，看不著地，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，映入眼中。
黑暗中那一點白色漸漸變大，也漸漸變得清晰，最後變成了一個人窈窕的身影。
鬼厲看到幽姬，似是微微有些意外，他未曾料到這麼晚了她還等在這裏。幽姬看著鬼厲，沒有說話，她只是仿如若無其事地看了hｔｔｐs://ｗｗw•hetｕbｏoｋ.com•ｃom他一眼，然後轉過頭去，看向外邊的夜色。以鬼厲的智慧，自然可以從這一眼中看出點什麼。他抬起腳，緩緩走了過去，在那一個人身旁微微站定，也如她那般，看向外邊的夜色。
一個睿智的聲音在心中呼道，鬼厲緩緩睜開眼睛，像是堅定了所有的信仰。那一雙眼睛，也是徹底回復了清明。
那看似溫文爾雅的外表下，潛藏著的一顆讓人猜不透的心。那一個會毫無顧忌地跟著自己去南疆喝那最烈的酒，然後又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破口大罵焚香谷沒有人性的奇怪女子。
「不能！我不能……」
越來越近。
或許，也不知說什麼好吧。
他緩緩往前走著，一步一步，踏著乾涸的沙地，咯吱作響。
他不知自己將去往何處，亦不知自己將歸往何方。
一個聲音在心底掙扎道。那一隻緊握的手，極其不願地緩緩鬆開，又緊緊地握住，又緩緩地鬆開，最後，終於緩緩地鬆了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