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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環是不是很喜歡小凡哥哥啊？」碧瑤微微一笑，仿若不經意地道。

而緊跟在小灰身後進來的那一個黑色身影……

碧瑤微笑著看著小環把話說完，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，笑著道：「我不醒，難道你就不放心么？」

琅琊峰下，枯草連天，秋風蕭瑟。暮霞紫煙之中，那一個遙遙墜地的身影，凝眸的眼中始終不肯捨棄的人是誰？

可還記得，當年滿月古井，那一個倒映水中的虛幻身影？

他……是誰？

「喂，等一下。」

這隻灰毛猴子，自然便是跟隨鬼厲多年的三眼靈猴小灰了。

「碧瑤姐姐，你取笑我！」小環臉色羞紅，頭低得更低了。

那話聲有幾分稚嫩，卻也有幾分熟悉，彷彿不久以前自己便是在哪聽過。然而看那女子的容貌，碧瑤卻是想不起來這樣一個人，只有猶豫著道：「你……」

巍巍蒼天，悠悠琴聲。

碧瑤的目光微微從小環身後的周一仙身上掠過，又落在了小環身上。她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，那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果然有幾分過去的痕迹，確是當年小池鎮上幫自己算過命的那位小姑娘，不禁臉上和_圖_書微微一笑，道：「你真是小環，都長這麼大了，姐姐都快要認不出來你了……」說罷，微笑的目光仿若不經意，微微從周一仙身上掠過。

「……張小凡。」

碧瑤驀地睜開眼來，恍惚的天地還未在眼前變得完全真實，耳畔已是傳來一個女子欣喜的聲音。

「張小凡……好土的名字。」女子自言自語道，看著少年慌張逃離的身影，不由得「撲哧」輕輕笑了一聲。

碧瑤臉上莞爾一笑，不以為意地道：「小環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，是不是快要嫁人了？」

小環似是一點也不懂得老人家的苦楚，拉著碧瑤的手不住說道。

張——小——凡。

小環臉上依舊是一副高興的表情，拉著碧瑤的手道：「碧瑤姐姐，你不記得我了？我是小環啊，在小池鎮上的客棧里我們見過呢！你還記得嗎？還有這是我爺爺……」說罷，小環回過頭來，指了指身後的周一仙。

「碧瑤姐姐，你醒了！」

細如蚊蚋的聲音，少年剛說完，便是落荒而逃，匆忙消失在夜色中。

夜色中，女子匆匆叫住那一個便欲離開的身影。

「咳咳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……」周一仙又輕輕咳了兩聲。

「那你叫什麼名字？」女子嘻嘻一笑，將手中的花兒放在鼻前輕輕嗅了一下，微有幾分陶醉之意。

一池海水，染黑了整個世界。

碧玉羅裙，銀光犀鳥。

小環臉色一紅，抬頭看見碧瑤微笑的目光正看著自己，彷彿少女的心事全被看穿，不由得心中發虛，趕緊低下頭去。一會兒，才輕聲道：「其實……其實，我一直都很想幫小凡哥哥的，就是……幫不上。」

碧瑤嘻嘻一笑，又問道：「那你是不喜歡小凡哥哥呢？」

「小凡哥哥他很喜歡你呢！」小環又說道。

「吱嘎……」

周一仙臉上一副和顏悅色的笑容，額心卻是沁出了兩點汗珠，腳下也是不自然地往後退了兩步。多年前的往事突然浮上心頭，周一仙不禁暗暗在心裏嘀咕道：「不知道小姑娘還記不記得當年騙她銀子的事，當年她可是要砸我招牌呢！」

熟悉而又陌生，彷彿早已有鐫刻在心的記憶，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。

一聲輕響，小屋的門被從外輕輕推了開來。一隻灰毛猴子率先跳進屋中，和_圖_書滴溜溜的眼珠在周一仙和小環身上轉了兩圈，隨即落在床上的碧瑤身上，彷彿高興似的「吱吱」叫了兩聲。緊接著，又是手舞足蹈地在地上轉了兩圈，彷彿就是跳起舞來。

「你才叫喂呢！我又不叫喂……」少年回過頭來，沒好氣地回了一句。

「碧瑤姐姐，你知不知道，你在寒冰石台上，一睡就是十年呢！」

碧瑤並不說話，只是微笑著看著小環。小環剛一抬頭，碰到那一雙目光，頓時又像老鼠遇見貓似的把頭低了回去，羞紅了臉道：「碧瑤姐姐，你笑什麼啊？而且，哪有我這樣子看人家的啊！」

「他……」碧瑤臉上有微微的失神。

月華如水，星光如銀，灑在女子清麗而期待的臉上，有一種別樣的美麗。少年一時不禁看得痴了，不由地臉上一紅，趕緊別過身去。

還有封魔谷地的毀滅之光，還有寒冰方尖的裁決之劍，還有修羅魔域的永恆之井……

你可知道，我在那井中看到的人兒，是你啊……

無盡的畫面，細碎或完整，模糊或清晰，都一一浮現，最後凝聚成一個完整的黑色身影。

顧盼十年生死，相逢卻不識。

「嗯。」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小環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，隨即像是反應過來，臉色一變，連忙不住地搖頭，爭辯道：「不不不，才不是呢！……」

「咳咳……」周一仙裝作不經意般輕輕咳了兩聲，似是想提醒小環不要說了。然而，小環哪裡會知道他的意思？不過一會兒，小環又接著往下說道：「雖然許許多多的努力最後都白費了，但是小凡哥哥仍然不願放棄。他後來離開了神州大地，去找尋傳說中的崑崙神域，沒想到他真的找到了，還讓碧瑤姐姐醒過來了，真的是蒼天不負有心人呢！我一直以為爺爺是騙我的，沒想到真的有神域這樣一個地方。如今碧瑤姐姐安然無恙地醒過來了，我……我就放心了……」

正是鬼厲。

一世幻夢，仿若雲煙。

「十年？」碧瑤臉上微微一怔，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，一會兒，才疑惑著道：「我真的睡了十年？」

本以為萬劫不復，驀然蘇醒，才知眼前是清晰的世界，真實的人生。那一個身影，如寂寞了千百年的磐石靜坐在沙丘之上。亂石穿空，驚濤拍岸，滾滾的浪潮落在他的腳下，他卻是紋絲不動。仿如那不是一個人，而htｔｐs://ｍ.ｈeｔｕbook.ｃom.ｃｏｍ是一座守候了千年的石雕，在那裡，便在那裡，濃重的黑色已經蓋過了海水，蓋過了蒼天，蓋過了眼前一切。

周一仙心中暗暗叫苦，腳下又不自然地往後退了兩步，臉上依舊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笑容。然而終歸是心虛，被碧瑤看了兩眼，臉色已是漸漸蒼白，額心也是布滿了汗珠。

海水無言，天地無言，人，也無言。

「也不是，我……」小環一時覺得怎麼回答都不恰當，正自為難之時，看到碧瑤臉上狡黠的笑容，頓時撅了撅嘴，沒好氣地把頭偏向一邊，嘟噥著道：「碧瑤姐姐，你捉弄我，我不和你說話了。」

恰在這時——

蒼茫天地，忽然變幻成只剩下黑白二色。風起雲湧，草木紛飛，天地間的一切彷彿都沒有了蹤影，只剩下極速遠離的世界，和遠處越來越清晰的一個黑點，黑點漸漸放大，變成了一個人影，彷彿一直在，等待著自己。

他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，又有著怎樣的深沉心事呢？

「是啊！」小環用力地點了點頭，道：「這十年，小凡哥哥為了能讓你醒過來，走了好多好多路，求了好多好多人，也受了好多好多苦，他頭髮都白了……」

也是張小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