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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臂環做工粗獷，連接處的鷹嘴結構不是大漢首飾做工的風格，很符合匈奴人的審美風格。

一個慈眉善目諄諄教導如同溫潤長者，一個垂首受教緊守禮數如謙謙學子。

雲琅點頭道：「阿寧是我騎都尉的將官，吃裡扒外的事情自然干不出來，我回去之後只會找郭解的麻煩。」

「可是，長平，阿嬌兩位長輩可都是出了名的小心眼……」

謝長川歡喜的如同一個孩子！

「匈奴可汗的墓地？」

這應該是一個至理名言。

在鬆軟的黃土上挖一個很大很長的洞，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，然而，這些鬼奴做到了。

直到此刻雲琅終於明白了，這些人為什麼會心甘情願的成為鬼奴了，原因就是當鬼奴能夠不被餓死。

自從韓王信投靠了匈奴之後，韓地的人，就成了一群被人遺忘的人群，其餘地方的百姓流離失所去別處謀生，官府會開放一些荒蕪的山林供他們存身，至於韓地——沒人願意接納他們。

大規模的挖掘會讓匈奴人發瘋的，而平原地帶並不是一個很適合大漢軍隊作戰的場合。

匈奴人準備了一個月，雲琅也黑著心腸壓榨了鬼奴一個月，每日里都有鬼奴的屍體被丟進瞎子河……

「沒有瞞著大帥的意思，先前不確定，擔心和圖書破壞了大帥的部屬，今日既然已經發現了匈奴可汗的閼氏，自然是要稟報大帥知曉的。」

當了鬼奴，死亡就是一種最常見的事情，隨時隨地都會發生，匈奴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殺他們，漢人見到鬼奴就會提起長刀，搶劫的時候會遇到強烈的反抗，投降以後，依舊沒有什麼活路。

他們的歡樂僅僅來自於不死人而已。

因此，在騎都尉吃飽飯之後再去死，對他們來說沒有別人想的那麼可怕，那麼難以接受！

直到今年，關西依舊荒蕪……即便是春風也吹不醒遭受重創的大地。

仔細研究分析之後，雲琅發現，這些鬼奴之所以會老老實實的冒著生命危險在這裏挖洞，最大的原動力居然是每天都能吃飽這個簡單的因素。

雲琅每次跟謝長川說話，都有掐死他的衝動，這個老賊扮豬的時候就像是一頭豬，一旦成了老虎，獅子他都敢一口吞下去，你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是豬，什麼時候是老虎！

站在青天白日底下，不論是謝長川還是雲琅的面孔看起來就沒有那麼陰森了。

「你到底要什麼？」

「那就沒辦法了，我們一群小的可不是您的對手，為了這個功勞，說不得要請幾位說的上話的長輩在出面跟您好好地嘮嘮！」和-圖-書

鬼奴們對於夥伴的消失，或者死亡似乎並不是很在乎，只是單純的為自己還活著歡呼，只有雲琅清楚地知道，第一批來到鉤子山挖洞的五十六個鬼奴，到現在，只有兩個人還活著。

元朔四年的時侯，一場蝗災席捲了關西，蝗蟲從關西一路飛到了敦煌，蝗蟲所到之處……

挖到了夯土層，就說明鬼奴們已經挖穿了鉤子山！

可是，雲琅沒有在鬼奴的身上看到這個特點。

「發丘中郎將這個職位我還是不要為好，以後回到長安不好見人……」

山洞挖到這裏，就只能蜿蜒向下，隨著鬼奴們不斷地挖掘，土層里逐漸出現了人，馬，武器，陶俑，鐵器，銅器一類的殉葬品。

「這裏的土層不夠結實，我進來的時候一般不準動土，免得被這個土洞給埋掉。」

「其實小子領受過比這還要大的功勞，好像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，最嚴重的後果就是被靠山婦一屁股坐在胸口動彈不得，不算什麼大事。」

對於這個噁心的老賊突兀的出現在坑道里，雲琅一點都不奇怪，如果在他統領的大軍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還一無所知的話，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。

被人家剝奪指揮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，雲琅也沒有沮喪的感覺，聳聳肩膀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就跟著離開了山洞。

當一個斜斜的插在泥土中的女性屍骨出現之後，雲琅從她身上殘留的一點帛片，以及散落在周邊泥土裡的首飾判斷，這該是一個殉葬的女子，身份應該是冒頓寵愛的某一個閼氏。

「衛青胸懷廣闊，沒有這麼無恥！」

他親自檢驗過，那些透氣孔確實已經抵達了鉤子山東邊的平原上。

「小子，別覺得是耶耶奪了你的功勞，這事太大，你腦袋太小，撐不起這樁功勞。」

「挖啊。為什麼不挖了？」

山洞已經很深了，為了解決透氣的問題，雲琅不得不命令鬼奴們在山洞上方開出十幾個碗口大的洞。

「不是阿寧告訴我的！」

因此，雲琅只能像一個盜墓賊一樣偷偷挖掘……

謝長川連連點頭道：「確實該找，確實該找，潑天的功勞啊，被那個小人給毀了。」

謝長川靠近油燈觀賞著金臂環，一邊很隨意的說了一句話。

雲琅無奈的道：「陛下一般不理睬我，如果犯錯，懲罰我的人不是阿嬌貴人，就是長平長公主，您也知道，她們都是婦人，所以手段有些……」

飽受匈奴劫掠之苦的百姓，對那個帶著匈奴人一路殺到甘泉宮的韓王信恨之入骨。

「既然如此，繼續由你來發丘，功勞是我中部校和_圖_書尉府的如何？」

壓榨，極度的壓榨，往往會催生出反叛！

雲琅不在乎鬼奴的性命，卻從來不會剋扣他們的口糧，口糧當然算不得好，糜子饃饃卻是放開了吃的，偶爾還會有一點鹹肉野菜湯，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大餐了。

「這是自然啊，讀書人就這點好，總能把自己的齷齪心思用最漂亮的話說出來。耶耶之所以被陛下丟到白登山幾十年都不理會，就是學不會你們這種說話的樣子。功勞不少，官職，爵位卻沒有什麼變化，吃虧吃大了！」

「不結實？」謝長川豬的本性又發作了，警惕的瞅瞅頭頂，然後笑道：「軍中為了功勞不要命的人多，你這種一等一的人才就不要浪費在這裏了，讓那些不怕死的殺才進來督工，就這麼說定了。」

「目前看來我的猜測是準確的。」雲琅將手裡那枚擦拭乾凈的金臂環放在謝長川的手裡。

謝長川賊目爍爍的四處亂瞅，很不負責任的隨意回答。

「大丈夫想要功勛自然是馬上取！投機取巧算什麼英雄好漢！」

「就這一點？」

雲琅無奈的道：「當初隨您一起橫刀躍馬縱橫北疆的英雄好漢如今有幾人安在？關中早就有詩曰——可憐瞎子河邊骨，猶是深閨夢裡人！我們兄弟來到白登山目的就是為了馬上封侯，卻沒和-圖-書有全部指望用匈奴的首級來換，用冒頓的屍骨來換目標也能達成。我剛剛成親，去病的老婆懷有身孕，阿襄的老婆也有身孕，阿敢的第二個孩子正在他老婆的肚子里孕育，阿寧家裡還有十一個婆娘等著受孕呢，我們哪一個能死？又有哪一個敢死？」「老夫如果硬要你離開這座山洞，去別處公幹呢？」

謝長川站了一會就興緻勃勃的對雲琅道。

謝長川愣了一下，皺眉道：「陛下動用靠山婦來懲處你？」

史書上僅僅只有八個字——「餓殍盈野，死者枕藉」。

當鬼奴們將山洞掘進到堅硬的夯土層的時候，山洞結構終於變得穩定了，不再有大塊的黃土從頭頂掉下來，接連三天沒有死掉一個鬼奴，這讓他們很是高興了一陣子。

「當然不會只有這一點，去病，阿襄，阿敢，阿寧的功勞還沒著落呢，我怎麼可能放手？」

說完話，這個剛剛剝奪了雲琅指揮權的老賊就匆匆離開了山洞，畢竟，時不時地有黃土渣滓從頭頂掉下來，確實很不安全。

「無他，只想看看一代天驕冒頓可汗的屍體是個什麼樣子！」

雲琅在山洞口立了一盞明亮的油燈，這盞油燈只開了一個亮孔，這個細微的亮孔衝著山洞，一道淡黃色的光斑照射在山洞底部，指引著鬼奴們朝正確的方向挖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