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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琅接過燒餅，咬了一大口，滿意的點點頭，他很喜歡這種什麼都不放的白面燒餅，咬一口慢慢的糧食香味。

這些陰暗的心思自然是不能宣諸于口的，他就因為很清楚，所以才對蘇稚顯得極為寬容。

宋喬就是一個標準的大漢堅強女子，丈夫要是戰死了，她會堅強的帶著孩子們活下去，直到老死再與丈夫合葬。

雲琅見紅袖還忙著給孩子們分發糕餅，就低聲道：「你在溫泉池子里最情濃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。」

紅袖來到雲琅身邊，展顏一笑，雲琅就搖著頭道：「都說回眸一笑百媚生，這句話用在你身上，最恰當不過了。」

說完就大笑著走進了漫天大雪中，連兜帽都沒有戴。

紅袖雙眼噙著淚花哽咽道：「我知道，你想看著匈奴覆滅，這是您一生功業的巔峰，所以我不敢留您，只想要一個孩子陪我。」

大長秋笑呵呵的看著一臉無奈的雲琅道：「老夫不耽誤你的時間，就是來告訴你，阿嬌貴人準備開一場白雪宴，邀請你前往，時間就在今晚。」

紅袖從籃子拿出最後一塊燒餅遞給雲琅道：「熱的，就茶吃最好。」

雲琅驚愕的道：「這也成？」

紅袖被雲琅這些吹噓的話弄得破涕為笑，抓著雲琅的袖子嬌嗔道：「我又不是母豬。」

「就m.hetubook.com.com是找陛下的新寵李夫人來給重臣們跳舞！」大長秋說的雲淡風輕。

說到這裏雲琅張開手，讓雪花落在手上，雪花很快就融化了，與紅袖的淚水融為一體。

雲琅感慨的道：「原來陛下也有無奈的時候。」

卓姬讚歎道：「妾身恨不能身為男子，如果我是男子，也定要這樣生活。」

「皇圖霸業，乃是男兒雄心所向，妾身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女子，只希望守著自己的夫婿，生一兩個孩子，慢慢變老，最後無牽無掛的離開。」

卓姬啐了雲琅一口道：「下流！要我快點走就明說。」

大長秋撇撇嘴道：「左右不過一個賤婢而已。」

卓姬很想弄明白這一點，可是，她不是蘇稚，所以永遠都不會明白，哪怕在蘇稚的父母家人給雲氏差點帶來滅頂之災的以後，雲琅為什麼會更加的疼愛蘇稚。

男人都是自私的，也是佔有慾最強的，他們不僅僅想要女子的身體，心，連生命都想要。

雲琅連忙搖頭道：「我是說陛下！」

「什麼白雪宴？」

至於卓姬，指望一個歷經滄桑的女人會為別人死，完全是一種奢望，她對生命的看法已經帶著強烈的宿命論，不論有任何苦難加身，她都會認為這是上蒼對她的考驗。

說完ｈｅｔｕbｏoｋ•ｃom.coｍ，就抱起紅袖向主樓走去。

雲琅握住這個一生中都沒有多少安全感的女子的手。

大長秋笑道：「是衛皇后親自准許的，陛下也不能阻止，不過，看陛下的樣子似乎並不感到奇怪。」

雲琅大笑道：「別拿你母親來說事，你是擔心我一去不返是吧？」

池面上還有不多的幾枝枯瘦乾癟的蓮蓬，裏面的蓮子早就跌落了，沒了蓮子的蓮蓬輕飄飄的，風一吹，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。

卓姬欽佩的瞅著雲琅道：「我夫君真是好福氣。」

地面上鋪著厚厚的一層白雪，僕人們正忙著用竹竿敲打松柏跟竹子上落雪，每一杆子下去，就有大蓬的雪粉落下來，僕人匆忙閃躲卻沒有避開，弄得一頭一臉。

雲琅笑道：「耶耶早就說過，我來大漢國，就是為了來享福的，怎麼，不服氣？」

紅袖大怒：「你真是……」

紅袖倒了一杯熱茶放在雲琅面前道：「如此，您就該多與妾身在一起。全家就我沒有孩子。」

屋檐上的白雪堆得厚厚的，這讓雲氏原本就有些上翹的屋檐顯得更加挺拔一些。

雲琅很確定，這個死妮子是故意的，家裡粗壯的婆子多得是，尤其是幾個膀大腰圓的廚娘更是彪悍的長安城都有名，那裡輪得到她踩著冰雪來給孩子們送課間m.ｈｅtubｏok.coｍ.ｃoｍ的糕餅。

雲琅愣了一下，看著紅袖道：「你素來是個清冷的性子，怎麼也問起子嗣之事了？」

幾隻小小的麻雀絕望的縮在枯枝上，把自己的羽毛支棱起來如同一個毛球，似乎這樣就能抵禦寒冷與飢餓。

她看的出來，雖然雲琅對待蘇稚的態度是最粗暴的，卻是最疼愛她的，這一點毋庸置疑。

「夫君已經好久沒有上過朝了，今日又有差官來催促了。」

雲琅將紅袖從座位上拉起來，離開了紛亂的荷花池暖房，一前一後的走在雪地里。

披著紅色斗篷的紅袖在白雪中顯得極為醒目，去掉毛茸茸的兜帽那一刻，就連卓姬都著實有些驚艷。

紅袖毫不扭捏的道：「我該有孩子了，母親昨夜託夢給我，問我有沒有孩子，還在責怪我冷落您。」

說完話，就命丫鬟抱起琴就扭著腰肢離開了荷花池，她可不願意看見丈夫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噁心樣子。

「你說身為女子真好，這世上的便宜不能被你一個人佔盡了吧？」

雲琅抓抓頭髮道：「怎麼不是，我覺得我現在都成一頭公豬了。」

雲琅暗地裡算計過，家裡的幾個妻妾，能陪他死的就蘇稚一個，這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傻女子，所以她的愛最是無私，也最為純粹。

荷花池上繁盛不再，已經有了薄薄的冰和_圖_書層，偶爾會有紅色鯉魚頂開薄冰匆忙呼吸幾口，然後又鑽進薄冰下面。

雲琅搖搖頭道：「沒人喜歡我留在朝堂上，陛下也不會喜歡，之所以會有差官前來，完全是丞相公孫賀在完成他的職責，去與不去又有什麼分別。還不如趁著在家，將孩子們的課程趕一趕，等我開春出征了，就沒時間了。」

都能同生共死了，那些意外出現的事情，實在是不值一提。

「我去作戰讓你感到不安了？」

紅袖是一個經歷過大難的女子，她知曉生命是寶貴的，因此，在得知丈夫戰死之後，會努力的把自己的生命活出別樣的精彩來，因為她知曉，陪著丈夫一起死是最愚蠢的。

大長秋聰明的不接雲琅的話，看著一臉嬌羞的紅袖道：「不錯，不錯，好好地過日子比什麼都強！」

很不幸，在將要走進主樓的時候，碰到了剛剛從裏面出來的大長秋。

雲琅點點頭道：「此去並非一年半載就能功成的，陛下要求乾淨徹底地解決掉匈奴，然後再把西域之地全部納入版圖。想要做到這些事情，就要走數萬里路，經歷無數的廝殺。」

「你該知道，有些事情是我必須要去做的。」

讀書聲大起來之後，麻雀就會被驚飛，抖下一蓬雪粉之後就不知所蹤了。

「是的，我最近的夢境很亂……」

雲琅拿著一和*圖*書卷書，在暖房裡教授弟子的模樣卓姬百看不厭，一個青衣男子披散著頭髮，背著手在孩童群中漫步，不時地糾正一下孩子的謬誤之處，帶著和煦的笑容在頑童的腦袋上用書拍一下，看著就讓人覺得暖和。

「論作戰，我不如去病，甚至不如李敢，論到富國，一百個去病，李敢也不會是我的對手。你也知道，你的夫君我向來是一個狡猾的人，我知道我的命有多珍貴，所以，你大可放心，我會平安回來的。至於你想要孩子，你覺得一兩個夠么？我可不這麼認為，我認為我們會有很多，很多孩子，多的讓你照顧不過來。」

卓姬翻了一個白眼道：「我怎麼說的？」

雲琅哈哈大笑道：「一頭蠢豬嗎？我真的是！」

冬日里的第一場真正的大雪終於來臨了。

雲琅抬手擦拭掉紅袖流淌下來的淚水道：「你可能弄錯了，覆滅匈奴是皇帝的功業，是去病他們的志向，唯獨不是我的，因為我知道，不論我去不去漠北，匈奴人都難逃覆滅的命運。我的志向在大漢，在人們居住的房子上，在他們身上的衣衫上，在他們碗里的食物上，從來不在覆軍殺將上。」

紅袖扭頭看著紛飛的白雪有些寂寥的道：「您出征的時間越來越近了，妾身心中空落落的，如果腹中有個孩子，應該會好很多。」

雲琅何能例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