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%

然後，每家錢莊的大門裡就會走出一個或者胖，或者瘦，或者不胖不瘦的掌柜。

董仲舒嘆息一聲道：「三請，陛下必然會同意，就不勞君侯大駕了。」

不一會，大門又開，睡眼朦朧的孩童背著書包從家裡走出來，無精打採的向學堂踱步。

很自然，太學對面就開著一家比萬花樓還要龐大的花樓，這裡是蜀中商賈們的產業。

曹襄瞅著碗里的羊寶貝，嘆了口氣，就大口的喝湯吃肉，一碗大補湯下肚，渾身暖和。

一碗熱餛飩，兩根酥香的油條，一大碗豆腐花，再一次進了曹襄的肚子。

富貴城是一個不夜城，也是一個不知道休息為何物的城市。

董仲舒停在門口，回頭看著曹襄道：「除非罷黜百家，獨尊儒術！」

藕花深處有肥鵝，麻鴨，一群群一堆堆的在捕食水中的雜魚，偶爾遇到一條大的，就會驚起大片的水花。

家將們攆走了一些食客，伺候曹襄坐了上去。

曹襄站起身，朝快要進門的董仲舒喊道：「三天，三天後我將上本奏請陛下封禪泰山。」

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是燦爛的，齊齊的露出八顆牙齒，優雅的抱拳祝賀自己的同行們今日生意興隆。

這讓曹襄的頭髮有些散亂，其中一綹頭髮從頭上垂下來，和圖書遮住了一隻眼睛。

從一堆白|嫩的肢體糾纏中爬出來，赤|裸著身子瞅著窗外那一輪紅日。

無論如何，被學問包圍的曹襄心中依舊波瀾不興。

潮濕的熱浪從地上升起，不一會，曹襄就汗流浹背了，他推開了家將們手中的大傘，摘掉帽子，光著頭就興沖沖的在大街上漫步。

據說跟雲氏還有一絲聯繫。

擦拭過油光光的嘴巴，曹襄再次抬頭，太陽才升高了不到一丈。

路過自家錢莊的時候，曹襄眼皮子都沒有抬，絲毫不顧掌柜的失望的眼神，繼續向太學街走去。

「你曹氏，雲氏，霍氏想要奏請陛下封禪泰山，再過一百年或許有此資格。」

董仲舒頭都不回的道：「君侯富貴已極，尊榮已極，功勛已極，且名滿天下，今日又渾渾噩噩以仙人之姿遊歷人間，見老夫時已經心如止水，這天下該經歷的君侯已經經歷過，想要更進一步，當從頭再來！」

董仲舒大笑道：「君侯準備貪天之功為己有嗎？」

董仲舒大笑道：「你不敢！」

荷花池就在眼前，曹襄丟下家將跳上一葉扁舟，站在船頭的船夫撐一下竹篙，扁舟就飄飄蕩蕩的進入了藕花深處。

一隊晚走的天鵝踩著水花從荷花池飛起，斜刺里和圖書鑽進了湛藍的天空，不大功夫就變成一團黑點，飛向遙遠的北方。

曹襄扳著指頭道：「某家昨夜夜宿萬花樓，喚來萬花共眠，今晨，我背對朝陽穿越了整個富貴城，吃了餛飩，油條，豆腐花，看了倒凈桶的民婦，見了去學堂的幼童，見了錢莊開門，見了從青樓歸來的太學生，又見了游魚，荷花，肥鵝，麻鴨，天鵝，歷經重重劫難，這才來到董公身邊。董公有何可以教我？」

太陽升高一丈之後，一陣陣急促的門板碰撞聲，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。

曹襄王八一般的橫著從錢莊街道上走過，那些掌柜的們就齊齊的彎下腰，希望這位尊貴的人可以走進自家的錢莊。

披頭散髮的董仲舒呵呵笑道：「無他，飽腹爾。」

把花樓開在太學旁邊也算是長了一雙慧眼，畢竟，最喜歡去青樓的人，除過曹襄這樣的紈絝之外，就是太學里的那些多情的太學生們。

曹襄點頭道：「正該如此，前兩請都是董公牽頭，這第三次勸諫陛下封禪泰山，就由我等牽頭如何？」

直到鯉魚漸漸沒了力氣，這才把它從魚鉤上解下來，用幾根茅草穿了魚鰓，收起魚竿，提著魚向自己居住的茅屋走去。

每日清晨的報名，對他們來說非常的重要，和圖書兩次點卯不到，就會被清除出太學，這是一條厲禁，不容違反。

「我有何不敢？」

「因為你不配！」

左邊有隨韻的《新書》，右邊有悲憤的《天問》，向前看，有人握著一卷書踽踽獨行，向後看，有人舉著一根錘繩正在對日觀察。

過了楊柳街，曹襄的耳朵里就灌滿了學問。

「昔日姜太公垂釣渭水之上，是因為有志難伸，董公清晨垂釣碧溪，又是為了什麼？」

因此，曹襄從來都不去這裏。

賣熱湯，熱餛飩的小商販跟前已經排起了長隊，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叫喚著昨日的見聞。

說著話，董仲舒提起來魚鉤，一尾一尺長的紅鯉魚就被他從水中提出。

他的家將們就跟在他身邊，一個個看起來很有精神，昨晚，曹襄在荒唐的時候，家將們卻在為他宿衛。

不過，他認為這家花樓的掌柜很聰明。

胡姬能聽懂曹襄的話，很體貼的給他端來了一碗滾燙的羊湯。

曹襄沉默片刻，堅決的搖頭道：「我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，即便是不快活，也斷然不能走回頭路。雲琅說的好，耶耶前進一步容易嗎？即便是前路不好走，有刺，有荊棘，耶耶也需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，哪怕是一條道走到黑，耶耶也不後悔。」

曹和_圖_書襄看的眼睛都酸了，目送天鵝去了北方，正要吟詩一首，扁舟卻微微的震動了一下，就聽船夫低聲道：「貴人，已經到了董公處。」

一碗熱羊湯不足以讓曹襄果腹，他尋找了一家排隊人最多的商販。

卸掉門板之後，四個穿著藍色衣衫的武士就從大門裡魚貫而出，很自然的分成兩排，握著刀柄，如同石翁仲一般站在門外。

這個時辰，是大漢錢莊，銀行開門的日子，每一個看門人都會準時在這個時候打開大門。

洗漱過後，他就施施然的下了萬花閣。

他並不忙著把這一尾魚從魚鉤上取下來，而是任由這尾魚在魚鉤上掙扎。

自從昨日里跟霍去病談話之後，他覺得自己這些年過的很虧，整日里都是在勾心鬥角，活的顫顫巍巍的，還真的沒有認真看過這個有自己參与創造的新世界。

董仲舒道：「日新，日新，日日新，人活一日當有所得，否則，豈不是虛擲歲月？」

夜晚奢華的生活痕迹還沒有散去，新的一個嘈雜的白日又到來了。

只是沒有剛才看起來那麼紅艷。

清晨，曹襄醒了。

曹襄收回凌亂的目光，背著手下了扁舟，施施然的來到一個背對著他的老叟身邊，喘口氣，坐了下來。

他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和_圖_書有見過朝陽了。

穿過一座巨大的門，曹襄就算是進入了太學，道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柳樹，人走在路上，需要不斷地撩開垂下來的楊柳枝。

曹襄又道：「董公可知我今日經歷了什麼？」

今日的朝陽比自己記憶中的朝陽更加的好看，嫣紅的如同被胭脂塗抹過的嘴唇。

慵懶的婦人提著凈桶打開家門，在門口的小水渠里涮洗過後，就打著哈欠回到了家裡。

曹襄嘆口氣道：「既然你知道大家的日子都過得苦不堪言，為何不能儘快為大家抬抬房頂，讓我們都直起腰來生活？」

董仲舒冷笑道：「想要更進一步，就要讓陛下更進一步，否則，陛下就是你們的道路的盡頭。想要陛下更進一步，那就要封禪泰山，焚表祭天，昭告天下，吾皇于功業一道已經遠勝三皇五帝，當進大皇帝位。如此，我等彎著腰在人間苦苦堅持的人，才有空間挺直腰板。君侯以為然否？」

「某家累世公侯！」

清晨時分，那些睡得很晚的女子們還在夢想，一些太學們卻必須以最大的毅力逼迫自己起來。

一個美麗的如同妖精一般的胡姬如同蛇一般纏繞上來，曹襄笑道：「我已經沒有力氣了。」

曹襄笑道：「某家見董公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，就只好自告奮勇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