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謀斷九州

作者:冰臨神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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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群雄 第七十四章 狂人

第二卷 群雄

第七十四章 狂人

劉有終笑著說話,徐礎卻笑不出來,「已經這樣了,沈并州還沒下定決心嗎?」
徐礎總算有點明白大將軍的感受,當時他頻繁勸說父親造反,大將軍肯定聽得厭煩。
「晉陽龍興之地,非可守之城,當悉眾四齣,以擴境為務。」
兩名庄丁過來喂馬,遠遠地笑道:「拖地先生今天起得早啊。」
「不能除掉嗎?」
「比如這座莊園受到攻擊,閣下可有防禦之術?」
譚無謂的回應之術就是不理不睬,向徐礎道:「這邊嘈雜,咱們去別處說話。」
譚無謂笑道:「我明白了,十七公子找錯人了。」
「聽說你到,我一早出城來迎,十七公子怎麼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了?」
「我見過通緝告示,公子面容雖與上面描述得不盡一致,倒也大致差不多。來此莊上的人,多為尋求富貴,因此常常炫耀才華,唯公子怏怏不樂,似有心事。因此我猜必是東都的十七公子。」
「決心已定,但是受晉陽總管阻撓,難以行事。」
兩人走開,遠遠還能聽見庄丁的笑聲。
「十七公子見過他了?一個狂人,沈五公子偶爾請他過去解悶,因此留在莊裡。十七公子不必理他。」
「閣下來此多久?」
「世間可嘆之事不是馬分良駑,而是無人識馬,令良馬困於泥淖之間。」譚無謂嘆息道。
「然則需兵多少?」
「快告訴我,沈家在做何打算?」徐礎不計較房間好壞。
一名四五十歲的老者手持麈尾充作主持,場面才沒有進一步失控。
「哦?」
「你知道我來?」
「本有此意和-圖-書,可前些天朝廷派來一位使節,第一天就出主意助總管收攏晉陽兵卒,反而困住牧守父子。說起這位使節,十七公子或許認識,他也在誘學館讀過書,姓郭,名時風。」
打開門,譚無謂居然還在,背對他,與草廳里的幾名書生爭論,他這人雖然夸夸其談,但有一個好處,從不生氣,哪怕對方的唾沫星子噴到臉上,他也不惱,頂多後退一步,繼續講述自己的平天下大計。
兩人已經走到莊園邊上,目光越過矮牆,能夠望見外面的樹木和收割后的荒地。
莊園明明屬於沈家女婿,行事卻如此鬼鬼祟祟,徐礎頗感意外,點下頭,剛要走,想起一件事,「那個叫譚無謂的人,是怎麼回事?」
屋中陰暗,劉有終適應片刻,找凳子坐下,「十七公子先說自己是怎麼來的吧,我們還以為十七公子過不來呢。」
譚無謂年紀比徐礎大得多,這時卻躬身拱手,長劍又拖到地上。
徐礎笑笑,推門出屋,依然避開人群,回草房那邊,慶幸自己省下一包珠寶。
「如今東都形勢混亂,大將軍、梁太傅、蘭恂、奚耘、濟北王、湘東王等人爭權不休,比我預料得還要亂。十七公子舉手一刺,可真是令天下大亂啊。」
「民生艱難,百姓痛恨的不是皇帝,而是貪官污吏,十七公子刺駕,自然得不到推崇。」
「十七公子先回住處,我待會去拜訪。」
譚無謂道:「殺雞焉用宰牛刀?小小莊園,不值得我一守。」
「哦。」徐礎不知該說什麼了,原來這人的驕傲還和_圖_書沒有完全顯露出來。
徐礎拱手告辭,譚無謂卻不肯就此結束,竟然跟上來,繼續道:「我在并州一年有餘,深以為就是此時機會最好,不知沈并州在想什麼,竟然遲遲不肯舉動,待秦州平定、冀州有主,大勢去矣。西南益州其實也有稱霸之資,需北上漢中、關中,但不如并州地勢便利。東南吳州也有機會,十七公子若去吳州,須記得一事,必先取淮州,北定冀州,然後方可圖天下……」
「沈五公子……」
譚無謂又說一會,最後道:「十七公子若去江東,可以帶上我。你先休息,咱們明日再聊。」
「比如我,父祖皆在梁朝為官,家父臨終前,念念不忘復國大業,我受家父遺志,也常懷此志,聽聞十七公子事迹,頓覺振奮。」
「十七公子好大胆。」
劉有終點頭,「十七公子還沒聽說東都的消息吧?」
兩名庄丁笑個不停,沒拿譚無謂當回事,也沒在意一邊的新客人。
「發生什麼了?」徐礎一路急行,沒時間打聽消息,偶爾遇到百姓,聽到的談論全是沿河一帶的暴亂,沒人說起東都。
「劉先生,好久不見。」徐礎大喜,這人他認識,乃是相士劉有終,突然逃離東都,來晉陽已有一段時間。
「還在東都城外。」
譚無謂惹人注目,尤其是腰間的那柄劍,長得能當拐杖用,必須時時以手扶住劍柄,否則末端就可能拖地——當他偶爾拱手的時候,這種事情真會發生。
「不然,天下自有痛恨皇帝的人,不是尋常百姓,而是五國豪傑,這m•hetubook•com.com些人皆有父兄死於國難,自己身受禁錮,聽聞刺駕之事,無不額手稱慶,皆欲得見十七公子,當面致謝。」
譚無謂還在站在草廳外面,裏面卻換了一撥人,領頭者是那名抱怨食物不好的大漢,他不以唾沫星子進攻,而是舉起拳頭,揮來舞去,幾次靠近譚無謂面門。
「大致是這個意思,但不可拘泥於此,兵者,詭道也,敵變,我變,敵不變,我亦變,何時攻擊、何處先攻,皆無定論,全要隨機應變。」
「十七公子曾經『大呼』過嗎?」
兩人第一次見面,譚無謂問得卻十分直白,好像他們已經熟到可以無話不說的地步,徐礎略覺尷尬,想了一會,說:「至少我知道,秦州與河上造反的百姓,並不以為刺駕者有多了不起。」
徐礎急忙扶起,「刺駕乃一時義憤,不敢當此大禮。」
「三十萬。」
徐礎一時分不清這人是懷才不遇,還是故弄玄虛,拱手道:「閣下怎會認出我來?」
徐礎關門,譚無謂站在門外仍道:「以大勢而言,吳州並非首選之地,不過若籌劃有術,再趕上一點時機,也有逐鹿的可能,但是膽子必須大些,不可存守成之心。江東少馬,所以必須先北上,若得冀州突騎,大事可成一半……」
「是。」吳國公主的身份並非人人皆知,徐礎不願提起。
「那我不必費心大呼了。」徐礎笑道。
「西取秦州、東攻冀地、南卷洛陽?」徐礎猜到。
徐礎快步走開,生怕又被糾纏上。
「以十七公子之壯志,又有刺殺暴君之壯舉,當受m.hetubook.com.com天下豪傑敬仰,一呼百應,可稱霸於一方,何以獨自淪落至此?」
譚無謂挺身道:「十七公子改從母姓,令堂原是吳國人嗎?」
一直到草房門口,譚無謂都在講兼并天下的大計,徐礎初時在聽,慢慢就失去耐心,守門道:「屋內簡陋,我就不請閣下進來了。」
這人倒真是驕傲,徐礎道:「恕我多嘴,閣下有何本領?」
「一言難盡。」徐礎盡量簡略地講述自己的逃亡經歷。
「大將軍呢?」
「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,總之西征大軍仍由曹神洗統領,一邊死守潼關,堵截秦州亂民,一邊追剿河工,很是焦頭爛額。」
馬維命懸于寧暴兒之手,徐礎不想讓今天就這麼白白浪費,將剩餘的珠寶打成一個小包裹,準備用它賄賂庄中管事,無論如何要給城裡的沈五公子通個信。
「潼關之戰是曹神洗打的,雖然大勝,卻沒能全殲反軍,反令河工分散,向四方漫延,官兵正到處撲剿。」
徐礎啞然,若有三十萬大軍,他覺得自己也能平定天下,於是笑道:「閣下志向不小。那個,我還有事,要回住處……」
譚無謂不在意別人的冷淡,反而興緻勃勃,湊過來道:「我自幼學習兵法,領悟頗多,可惜身受禁錮,竟無用武之地。」
徐礎也問過自己這件事,答案非常簡單,微笑道:「我不認得吳國人,一個都不認得。」
「我胸中有雄兵百萬。」
「請。」
沒過多久,劉有終趕來,也不敲門,推門直入,笑道:「讓十七公子住在這種地方,多有得罪,萬望海涵。」
徐礎和*圖*書繞邊行走,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手臂,拖到旁邊的一間空房裡。
「即便如此,朝廷也不讓大將軍掌兵?」
譚無謂面對徐礎時彬彬有禮,對庄丁則昂首不顧,如此一來,庄丁更愛拿他取笑,「拖地先生又沒趕上早飯吧,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,我這裡有些夜草,你要不要來點?」「我這裏還有豆子呢,用來添膘最好不過。」
「你看出我是逃亡者了?」徐礎總結道。
「還在?」徐礎大感意外,父親將他交給朝廷,手中有遺詔,又有湘東王相助,應該早就去潼關接管大軍才對。
「一直住在這裏?」
譚無謂愣了一下,隨即大笑道:「原來如此。其實并州的確更好一些,乃梁、成兩朝龍興之地,西有混亂之秦州,東有無首之冀州,南控洛州,席捲而下東都,或許又將有一朝興起。」
「何事?」
「晉陽呢?」
「一年多了吧。」
「呵呵,庄中接待客人,必要及時通報城裡,我一聽到『徐礎』兩字,就知道是誰。」
一路走來,徐礎完全沒享受到刺駕者的半點好處,搖頭笑道:「閣下言笑,我與喪家之犬無異,何來一呼百應?」
「是嗎?」
徐無謂大笑,「正是此意。不過我有一事不明。」
「我猜也是如此,吳士鋒利,有仇必報。十七公子為吳國報此大仇,緣何不去江東,反而北上并州?」
「沈并州大概是覺得還沒到讓我疾馳的時候吧。」
莊園很大,徐礎找了一會才來到前院,這裏的房屋要好得多,住的客人也多些,趁飯時未到,都聚在庭院里彼此爭論,比草房那邊更加激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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