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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說『嫁』有點過分，調湘東王入宮掌管宿衛，兩人能夠朝夕相處，沒有夫妻之名，而有其實。」

「有些事情你永遠想不到，我若不是親在現場，也想不到。令堂蘭夫人與令兄樓硬出城與大將軍匯合，太皇太后親自相送，回到宮裡卻後悔了，不知被誰說動，變得十分生氣，以為蘭夫人棄己而去，沒有姐妹之情。」

郭時風一愣，隨即笑道：「礎弟覺得我不念兄弟之情嗎？不管怎樣，回到東都之前，我保礎弟不受辛苦。至於馬兄，人各有命，若是力所能及，我絕不會坐視，若是鞭長莫及，想也無用，礎弟以為呢？」

徐礎目瞪口呆，「這就是所謂的『冤家』嗎？」

「嘿，大將軍還是從前的大將軍嗎？」

「隨便猜猜吧，就在我離開的那一天，東都發生一些事情，令大將軍失勢，梁家覺得不必再做退讓。仔細想來，發生變故的只能是湘東王，他沒有奪得禁軍兵權？還是說他投靠了梁家？」

「他畢竟是太皇太后的親兒子，無論做過什麼，都會得到原諒。哦，濟北王還是礎弟的岳父，或許他能幫你一把。」

郭時風再向沈聰道：「沈家有工部大人，乃沈家之幸，亦是朝廷之幸。」

「現在路上不安全，不必急著押送犯人，朝廷也不急著要。」

郭時風咳了一聲，笑道：「礎弟這是準備出家嗎？」

郭時風雖無顯要官職，苗颯卻不敢得罪，馬上點頭稱是，命人將欽犯送往後院。

「礎弟相中的是沈五公子，對不對？」

「想必是遇到困難ｈttps://ｍ•ｈetuｂoｏk•coｍ•cｏm。礎弟仍關心樓家嗎？我唯獨對大將軍的情況了解不多。」

「好啊，怎麼個賭法？」

「那我就賭沈五公子必勝，數日內沈并州稱王，天下九州再失其一，天成朝苟延殘喘，熬不過三年。」

郭時風大笑，再次敬酒，兩人又是一飲而盡。

「就在今晚，我賭沈五公子必來搶人。」

「哈哈，這個賭局太大一些，咱們就賭沈五公子今晚的勝敗吧。」

徐礎搖搖頭，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完全忘掉樓家，「大將軍做何反應？」

「我賭沈五公子必敗，在此之後，沈并州將率兵南下，助朝廷平亂，天成朝又可延命若干年。」

「至少他有幾分烈性，敢於擇機而動。」

「啊？」徐礎大吃一驚，這真是他永遠想不到的事情，「這……不可能吧？」

「變故大啦，我現在只說一件，梁家原本同意放礎弟一馬，卻又傳令通緝，礎弟了解其中原因嗎？」

郭時風對嘲諷毫不在意，反而笑道：「與世沉浮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正如礎弟所說，并州若反，東都必危，我也願投明主。況且我並非只是臣服，還有東都的許多消息，正是沈并州所急需。」

「濟北王也得到重用了？」

「往昔可敬。」徐礎舉杯，兩人一飲而盡，北方酒烈，入口如火，徐礎一激靈，沒有菜肴壓酒，只能咂咂嘴。

「哈哈，『同黨』太多，顯不出樓公子的特別。」

「沈五公子今晚若敗，希望礎弟能心甘情願隨我回往東都，那邊形hｅｔｕbｏｏk.coｍ•ｃom勢正亂，或許還有你我二人乘風破浪的機會。」

后一句話說得有些古怪，苗颯卻含笑點頭，「欽差大人說的對。」

「世事難料，朝堂更是風雲突變的地方，非你我所能揣測，不若抱以平常之心，隨機應變。」

「他畢竟是大將軍之子，不可尋常處置，送到我隔壁，多派兵士看守。」

沈聰枯瘦的臉上不禁露出微笑，「都是為臣子者該盡的職責。唉，先帝棄群臣而去，一想到先帝音容笑貌，悲從中來，再一看到刺駕之賊，怒從心起……」

「欽差放心，家父已然好些了，再過一兩天，便是抱病，也要見欽差。」

「樓礎乃逃亡欽犯，不該立刻送往東都嗎？」沈聰沒聽明白。

「我相信郭兄能做得出來。」

「沈五公子若不來，也是我勝。」

「無所掛礙是好事，但是空得久了，難免無趣，我也想要一份終身之業。」

苗颯問：「犯人先關押起來？」

徐礎又一次落到軟禁的境地，坐在桌前默默反思，為什麼自己的計劃總是被意外打斷？為什麼自己預料不到可能到來的危險？為什麼每次事到臨頭，學過的「循名責實」總是用不上？

「郭兄要將此次所得保留得久一些？」

比口才，徐礎甘拜下風，拱手道：「受教。」

郭時風圍著徐礎轉了一圈，回到他面前，臉上依舊笑吟吟的，「樓公子，好久不見啊。」

「我已改姓徐。」

曾經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樓溫，竟困於東都城外，進退不得，徐礎喃喃道：「他該立刻ｈｔｔps://ｗww.hｅtubook•ｃom.com前往潼關。」

「啊，姓什麼不重要，對朝廷來說，你永遠都是刺駕者樓礎。」

「你想讓我給你出謀劃策？」

「我不是刺駕者『同黨』嗎？」

「濟北王。」

苗颯上前道：「欽差大人，犯人要馬上押送東都嗎？」

徐礎起身，「無家之人，生死尚不由己，如何出家？」

兩人同時大笑，都覺得自己會贏得賭局。

「當然，太皇太后絕不會允許別人繼位。總之，天成朝還有希望。但我不是一個固執的人，如果沈家真有膽量孤注一擲，我也願意再冒次險。只怕沈五公子今晚一敗，沈并州越發猶豫不決，以致坐失良機，那我只好繼續保天成朝。」

「即便如此，你還是要效忠朝廷？」

「應該很生氣吧，我沒見過他。只聽說他通過蘭家向太皇太后求情，一直沒聽說他被抓的消息，想必是得到一些原諒。」

「他若是不敢現身，我已一敗塗地，自然是你勝。賭注是什麼呢？我現在一無所有。」

苗颯與沈聰連連稱是，開口時還是稱「欽差」，只是去掉「大人」兩字。

「喝幾杯吧。」郭時風坐到旁邊，將一壺酒放在桌上，翻過來兩隻杯子，親自斟酒。

錯誤越想越多，徐礎反省不已，房門被打開都沒注意到。

又是一飲而盡，郭時風推開酒壺，神情變得嚴肅，「我已提醒總管府布下陷阱，沈五若來，必被生擒。」

「好。」

郭時風也跟著嘆息幾聲，好像在懷念萬物帝，「牧守大人的身體好些了嗎？我此番奉使晉陽，務必要見和*圖*書牧守大人一面。」

「郭兄真是……心無掛礙。」

「萬物帝生前自專，后族衰弱，只能讓權給蘭家。還有梁家，死死將小皇帝握在手中，那個小皇帝……嘖嘖，與他相比，萬物帝就是一代明君。」

說到最後，沈聰直咬牙。

「都說一方水土一方人，并州酒烈如此，人卻未必。」郭時風再倒第二杯，「這一杯酒，敬礎弟一直以來的不言之恩。」

「哈哈，那我靜待佳音。」

「沈大愚蠢，將你直接送到總管府，破壞了沈五公子的計劃，也破壞了沈并州之謀。如無意外，沈并州必然默許五子大鬧一次，他在城外勒兵，五子若勝，他趁勢進城，公開舉旗，五子若敗，他就要效仿大將軍，棄一子而保全家。礎弟覺得我猜得如何？」

郭時風指著自己的嘴，「將軍只要還能排兵布陣，卧在榻上也是將軍，謀士只要舌未斷、嘴能張，身處囹圄也還是謀士。」

「說你要賭什麼吧。」

徐礎斟酒，「第三杯酒，敬東都誘學館，咱們都是在那裡開竅。」

「有可能，但也只是猜測而已，至少沒懷疑到我。總之太皇太后一發怒，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，她要嫁給湘東王。」

大將軍迅速失勢，竟已不入郭時風法眼。

「怎麼說呢？我知道朝廷岌岌可危，可是有些東西一旦到手，就捨不得丟掉。只要還有一線生機，我願意幫助天成朝再延續一段時日，或許真有中興之帝出現呢。小皇帝是沒希望了，但是太皇太后對梁家日益不滿，若能快些醒悟，還來得及換個皇帝。」

「東都又有變故？」

和*圖*書徐礎拿過酒壺，又給兩人斟酒，舉杯道：「郭兄心中恐怕還要再空一陣子，沈五公子今晚必來，也必勝。」

「放眼天下，并州形勢最佳，至於沈牧守，老實說，我只在小時候見過他兩面，混在兄弟群中，沒說過話，觀他招賢納士的舉動，倒有幾分意思。」

郭時風笑道：「東都自有安排。我只是朝廷派來的持節使者，絕非欽差，請兩位不要再這麼稱呼，在下擔當不起。」

「哦？」

徐礎搖搖頭，「如此說來，東都是蘭家掌權了？」

「他倆的事情別人說不清，對大將軍不利的是，湘東王同意了，我走的時候，他已入宮，濟北王出城執掌禁軍。」

「第一杯酒，敬往昔之情。」

「太皇太后大概是聽說大將軍曾參与刺駕吧？」

附近傳來一陣嗚嗚聲，苗颯直皺眉，向衛兵道：「將譚無謂打將出去。」

郭時風捂著心口，「這裏首先得有一點東西，才能生出掛礙，我這半輩子，奔波勞碌，所得之物，不出數月必然丟掉一乾二淨。心中一無所有，自然無所掛礙。礎弟此次亡命江湖，沒有一點相同的感觸嗎？」

徐礎從未向朝廷透露過郭時風的底細，但他並不以為功，沒有端起酒杯，而是問道：「『人卻未必』是什麼意思？」

徐礎微笑一下，「順便說一句，馬兄落在亂軍手中，生死未知。」

「咱們打個賭如何？」

「這麼說吧，我若輸了，立刻投向沈家，絕無二話。」

欽差如此客氣，沈聰很高興，心也放下大半，拱手告辭。

郭時風放下杯子，「礎弟仍以為沈并州是條『真龍』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