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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我。祖王一直借用我的肉身……」

官兵僵持一陣，慢慢退卻，很快，援兵趕到，他們又鼓起士氣，與叛軍短兵相接。

殺聲又起。

牛天女稍一猶豫，跪在地上，低聲下氣地說：「之前是我錯了，不該在祖王面前胡說八道。祖王神通廣大，所做決定必有原因，寧王無論生死，都是他該得的報應。我不求祖王改變心意，只求祖王能在人間留幾個人，輔佐吳王一同建立佛國。」

小半座南城成為戰場，每一條街巷都沾了血跡，馬維已無法指揮將士，只能死死堵住幾處重要的出口，不讓官兵擴大戰場，然後期盼著吳王快些來支援。

曹神洗忍不住道：「已經晚了，寧王逃不出冀州突騎的包圍，你若能派出一萬人前去接應，或許還有一線機會。」

徐礎點頭，下令道：「分兵佔領城門，你留下。」

「吳王以肉身承托祖王神魂，乃是親定的繼承者，無可置疑，寧王不輔佐你輔佐誰呢？我去叫寧王回來，他一定會跪在城門外，去掉王號，從此甘做吳王馬前一卒。」

這一仗難言大勝，卻是義軍與官兵的第一場以硬碰硬，未落下風、守住城池，就相當於一場了不起的勝利。

孟僧倫等人既畏懼又驚詫，遠遠地看著，不敢登城相助。

徐礎走上前來，迎接寧抱關的目光，「祖王能夠預見一切，他沒看到你出現在南城。」

「是是，寧王必來城外跪拜。」牛天女磕頭。

進城的義軍疲憊不堪，卻依然處於亢奮狀態，城外www.hetubook.com.com那場仗沒能完全打贏，心裏憋著一股氣，正要找地方發泄，於是齊聲吼叫，跟著吳王前往南城。

曹神洗又嘆一聲，「唉，聽你這麼一說，王鐵眉肯定是要調兵南下，他向來胃口大，能大獲全勝，卻不貪圖一面之利。」

曹神洗凝望戰場，「你瞧，寧王突破不了包圍。」

「王號不必去除。」徐礎平淡地說。

牛天女確實是個人物，能屈能伸，徐礎差一點又改變主意，馬上回到原定計劃上，微笑道：「寧王願意輔佐我？」

「請寧王夫人去叫寧王回來。」

冀州突騎名不虛傳，街道上布滿障礙，他們下馬步戰，依然驍勇，一度攻到皇宮南大門，後續乏力，又退後兩里有餘。

徐礎看向曹神洗，「曹將軍一起來吧。」

徐礎終於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整座東都和整支軍隊。

寧抱關與妻子牛天女一馬當先趕到城下，牛天女下馬跪拜，寧抱關仰頭看觀望，滿臉血污，幾乎讓人認不出來。

「說來話長。待會寧王進城，你要將他夫妻二人收押，如果他們配合的話，盡量別動粗。」

「是。」孟僧倫立刻派兵將去守城門，叫上來二十餘人，與他一同保護執政。

牛天女上前，扯扯丈夫的胳膊，寧抱關垂下目光，「嗯，既然是祖王讓我休息，我就休息。」

「時移勢易。」徐礎放下鼓槌，「等我重整義軍，會恢復從前的規矩。」

徐礎親自上前解開繩索，拱手道：「委屈寧王夫人了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。」

曹神洗站在徐礎身後，連連搖頭，輕聲嘆息，心生幾分敬佩。

「祖王已返回天上，我是徐礎。」

曹神洗只是搖頭，身為一名老將，不太相信吳王的判斷。

官兵在城外繞行，路長，但是適合騎兵，義軍走城裡，路短，但是缺馬，也不宜賓士，一內一外，前後腳趕到。

「宋星裁怎麼跑出去了？」孟僧倫很是困惑，他交待得清清楚楚，宋星裁應該留在城裡助吳王奪取北城。

徐礎帶著衛兵走向附近的城門樓。

曹神洗大吃一驚，「王鐵眉是員老將，怎麼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？為何在這個時候打開包圍？」

徐礎心中做出決定，覺得這是損失最小也最有益的做法，於是舉起棍棒，在空中從左到右慢慢劃過，高聲道：「赦免爾等罪孽，爾等……」

徐礎高高舉起棍棒，大聲道：「官兵士氣已衰，爾等立下大功。」

「請吳王在城上擊鼓，聽到鼓聲，大家才相信這是退兵的命令。」

城下的將士越來越多，也都仰望城上，等候一句「宣判」，他們畢竟沒有徹底擊敗官兵，也沒有奮戰而死，能否令祖王滿意，心中忐忑不安。

曹神洗點評道：「吹角整隊、擊鼓前進、鳴金退兵，千古不變之術，義軍反其道而行之，殊為不智。」

徐礎這才命城下的孟僧倫開門，放入外面的將士與百姓，他自己也到下面迎接。

「再等等。」

「我不幫任何一方。」

「遵命。」孟僧倫也退下，www.hetubook.com.com安排士兵。

「不用幫忙，只是請你看看。」

冀州兵的善戰，超出每個人的預料。

徐礎連抖幾下，身軀恢復正常，一臉茫然，像是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，四處看了看，問道：「祖王呢？已經走了嗎？」

牛天女被關在樓內，雙手雙腳被縛，嘴裏塞著布條。

降世王薛六甲在死後獲得前所未有的崇高地位，徐礎分享大部分，祖王是彌勒的代言人，他就是祖王的說話者，剛剛力戰一場的寧抱關，手下將士無不深信降世之說，他暫時無力與「神佛」爭鬥。

「寧王善戰，義軍奮勇，官兵雖將其包圍，一時半會剿滅不了，反而被牽制兵力，無法支援更有勝算的地方。」

孟僧倫上前小聲道：「執政想好了嗎？寧王終非池中之物，讓他今日逃脫，必有後患。」

「好，你出城之後我就擊鼓。」

或許是真的堅持不住，或許是害怕入夜之後無路可退，官兵終於後撤。

論器械、論操練，義軍將士三五人才抵得上一名冀州兵，等到氣力漸衰，義軍將士憑著對彌勒的信仰，反而能夠以一敵一，發揮人數的優勢。

牛天女是個極聰明的人，不用吳王開口，自己就說出他的想法。

這場戰鬥，比他預料得要艱難許多。

「先奪其軍，宋將軍也在外面，得將他們一起召回來。」

北邊，官兵追逐數里之後，放慢速度，寧抱關沒有率兵一路奔逃，時不時調頭衝殺，向官兵挑釁，看上去就像是他逼停了官兵。

牛天女又磕一個頭，起身退和圖書出樓外，匆匆下城，找馬匹出城。

寧抱關夫妻被孟僧倫帶走，徐礎上馬，向陸續進城的義軍喊道：「隨我前往南城，祖王已令官兵魂飛魄散，再擋不住義軍神勇！」

戰鬥持續到傍晚，雙方將士整日未進水米，都已筋疲力盡，比拼的只有意志，到了這時，義軍終於佔據上風。

南城已經苦戰多時，馬維初時沒有投入全部兵力，隨著戰事膠著，又有蜀王傳令，馬維才將剩餘的將士派出去。

孟僧倫當先登城，相隔十餘步，問道：「是執政？」

孟僧倫帶回來五六百人，都是吳軍將士，徐礎可以用他們做許多事情，每一件都極為重要，以至於他有些猶豫。

徐礎出樓，來到鼓架前，遙望牛天女的身影快速接近戰場，覺得差不多的時候，舉槌擊鼓，鼓聲遠遠傳出去，傳達退兵的訊號。

牛天女自己掏出嘴中布條，打量徐礎幾眼，「你是……」

徐礎垂下棍棒，身軀搖晃，像是要從城牆上摔下來。

「我不累，還能再殺他幾百人。」說到「殺」字，寧抱關死死盯著不遠處的吳王。

牛天女說了幾句，寧抱關下馬，跪在妻子身邊，大聲道：「寧抱關奉佛旨與官兵交戰，奉佛旨退兵，是功是過，請吳王代祖王與彌勒判定。」

寧抱關第一個進來，滿臉的不服氣，孟僧倫帶衛兵前，小聲道：「寧王累了，我送你去休息。」

「或許冀州也想退兵，會放寧王一馬。」徐礎眨下眼睛。

徐礎親自帶兵進入戰場，沒有別的招數，就憑藉人多，佔據主要大街，一點和_圖_書點地向前推進。

徐礎比冀州援兵早到一步，但他的隊伍抻得比較長，前頭到達戰場的時候，後頭還在北城。

過了將近一刻鐘，官兵莫名地放開一條出路，寧軍將士且戰且退，向城門進發。

徐礎站在城門樓上，等候退回的義軍。

聽說吳王趕到，馬維大喜，帶領手下僅剩的百餘人前來匯合，蜀王甘招隨後趕來，他的人更少，個個狼狽。

「哪裡還有勝算？」曹神洗對整場戰事了解得不多。

「他剛剛離開……執政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嗎？」

城外眾將士歡呼，等叫聲稍歇，徐礎繼續道：「此戰尚未結束，彌勒在天下俯視東都，見城北官兵轉而南下，命我轉告諸位：再接再厲，南城方是決戰之地！」

徐礎沒有一萬人，可用的兵力只有孟僧倫的數百人，就這點人他也不想派出城外。

孟僧倫上前幾步，仰頭看向吳王，小心地問：「執政回來了嗎？」

徐礎轉身，「非西即南，我猜是南邊，待會官兵若是調兵從東走，就是要支援南城之戰，或是向西走，就是金聖女那邊有危險。」頓了一頓，徐礎又道：「寧王、金聖女都在城外，即便被剿滅，官兵也奪不回東都，只有南邊是在城內作戰，官兵若能獲勝，可一舉結束此戰。」

「嗯，祖王允許我旁觀，他做了許多事情，剛剛還赦免你們的罪孽。」徐礎必須說記得，否則的話，接下來的許多事情都沒法做。

孟僧倫長出一口氣，「太好了，祖王想必是安排好一切事宜，返回天宮，將剩下的事情交給執政處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