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昌言之十分意外，「我可以替你通報一聲，徐公子最好說話，肯定會見你。見面之後你不要稱『吳王』，徐公子就好。」

徐礎對這次意外的拜訪很感興趣，放下袖子，扛著鋤頭往回去，半路上與客人相遇。

趙有用臉色恢復正常，聲音卻越來越低，伸手指向山谷深處，「范閉范先生。」

「怎麼不妙？」

「我能問趙將軍一句話嗎？」

「呃……被褥、換洗衣服什麼的自備，哦，我可以帶一名隨從，賤內準備日常用物，交由隨從保管，我需要什麼，向他索要。盔甲和兵器由官府發放，但是想要精良一些，就得自己花錢。坐騎是官府給一匹，我們自己最多可以額外準備兩匹。我寧願騎自家的馬，一是比較熟悉，二是出了事不會太麻煩。徐公子可能不知道，官府的馬有多金貴，死在戰場上還好，若是途中不小心病死，麻煩大了。」

「他是鬼師？」

徐礎忍不住笑了，「上通神佛我明白，下達鬼師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「指點什麼？」

「請過來吧？」徐礎甚至沒問客人是誰。

「徐公子百戰百勝，而且……」趙有用稍稍壓低聲音，「徐公子乃彌勒親傳弟子，上通神佛，下達鬼師。」

「老實說，真的不像。范先生的鬼魂若是夜裡前來拜訪，我們應該能聽到異響才對。真是奇怪，天天住在谷里的人毫無察覺，外面的人卻說得頭頭是道，好像親眼看到鬼魂來過似的。」

「別人呢？」

「他想……活著回來，他家裡ｈeｔｕboｏk.ｃｏm.cｏｍ有慈母、賢妻和一兒一女……趙有用是個很好說話的人，所以……」

他有一個幸福的家庭，不願失去家人，更不想因為自己的離世，而導致整個家庭崩潰。

兩人一同往回去，昌言之又問道：「公子……真的不關心這一戰嗎？金聖女在秦州，形勢可不太妙。」

「一匹。」

「你要隨軍去往秦州？」

「沒有，在墳地那邊呢。有事？」

徐礎沒在意，想了一會，「趙將軍出征，哪些東西自備，哪些由官府發放？」

「差不多都是一匹。」

「秦州形勢非我所知，我只是覺得多帶匹馬更穩妥些，對你會有好處，至於好處是什麼，我也說不清。」

所以他來向「吳王」求教。

「明擺著嘛，降世軍新舊兩部不和，此其一，秦州缺糧，此其二，降世軍里老弱婦孺居多，此其三，沒有公子坐鎮，此其四，有這四點，怎麼想都不是諸州聯軍的對手。」

「因此……你是徐公子啊。」趙有用茫然道。

「他要隨軍出征，希望能從公子這裏求得一些指點。」

「梁王是個識時務的人，向周圍群雄挨個投降，看他的意思，只要能保留梁王的稱號，交出東都也願意。呵呵，我們私下都說，梁王跟吳王……跟徐公子沒法比。」趙有用又咳兩聲，認為自己說得有點多了。

「當然，就怕我知道得少，答不出來。」

「明白。徐公子。」趙有用點點頭，臉上神情略顯緊張。

「是外面守谷的趙有用ｗww•ｈｅｔubooｋ.ｃｏｍ.ｃom，他要隨軍出征，臨行前希望能得到公子的指點。」

「沒關係，這裏沒有外人，無論你說什麼，我不怪罪，『神佛』也不怪罪。」

「我想……」趙有用自己也有點糊塗，「我想問一條得生之道。」

「我算哪門子將軍？不過是名隊正，管十幾個兵而已。」趙有用撓撓頭，露出一臉憨笑。

「對，明日出發。先到孟津，與并州、淮州和東都軍匯合，然後一同前往潼關，從那裡兵分兩路，一路前往漢州，與荊州軍南北夾擊，另一路進入秦州，具體怎麼打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。」

「是外面守谷的那位趙隊正，求見公子。」

徐礎一臉苦笑，「你看到我劈柴、除草了，像是半仙之體嗎？」

「不全是，還有……大家都覺得這一仗不會太艱難，諸州聯軍，可能還有賀榮部支援，萬物帝和大將軍活著的時候，也沒發動過這麼大規模的軍隊，平定叛賊應該輕而易舉吧。如果要攻打的是東都，而且對手是徐公子，我肯定還要再準備一匹馬，甚至讓隨從也多帶一匹馬，不管花多少錢，至少逃命時跑得快些。哈哈。」

趙有用一直把守山谷外面的哨卡，與谷里的人比較熟，卻沒見過吳王本人，於是請昌言之幫忙。

徐礎正在給墳丘除草，穿著像是一名下地幹活的農夫，只是相貌不對，動作也顯笨拙。

「馬很貴啊，尤其是最近這一年，翻倍地漲。」

「若問大略，我或許能說上幾句，若問如何在戰m.hetubook.com.com場上求生，我是門外漢，反要向趙將軍請教。」

「嗯？公子又不是算命的，能給他什麼指點？」

「『徐公子』有何特殊之處，值得你來請教，詢問生路？」

「行，我給你通報。」昌言之還是沒明白，出門之後正好遇到老僕，向他道：「公子在屋裡嗎？」

昌言之還是感到困惑，「能先告訴我你想問什麼嗎？」

趙有用告辭，走時比來時快，顯得興緻勃勃，像是求到了上上之簽。

趙有用急行兩步，拱手道：「小人趙有用，拜見徐公子。」

「他走了，誰來守衛入口？馮菊娘帶走十多人，田匠領走六七個，咱們這裏沒剩多少人啦。嘿，說是追隨公子，這才多久啊，就都生出異心，逃得乾乾淨淨……」

「趙將軍名為『有用』，說的話自然也有用。」徐礎笑道，「趙將軍自家準備了幾匹馬？」

「我想問的就是大略，但不是那種大略，而是……怎麼說呢？徐公子以為這一仗勝算幾何？中途會不會有變故？知道這些，我就明白自己該出幾分力。至於真到了兩軍交戰的時候，那就是碰運氣，大獲全勝的一方也有人會死。」

徐礎點點頭，昌言之沒再說下去，轉身去請趙有用。

趙有用臉色微變，「我不該亂說。」

趙有用嘴咧得更大，昌言之默默點頭，站得稍遠一些。

昌言之搖搖頭，「公子讓他多備匹馬，又是何意？」

「東都也會派兵？」

徐礎說得含糊，趙有用聽得卻極認真，拱手道：「明白了，回和_圖_書去我立刻再買匹馬來。」

看到昌言之走來，徐礎挺身，擦擦臉上的汗，笑道：「不知往年如何，今年的草真是茂盛，范先生沒選對地方。」

「以後有機會做將軍。」徐礎笑道。

「他說馬價飛漲，我想以後沒準會更貴，所以建議他早買一匹。」

昌言之大笑，「趙有用來求仙人指點，公子卻給他實惠之言……等他回來，至少不會埋怨。」

「放心。」徐礎笑道，已到門前，將鋤頭放下，「得好好收拾一下，這兩天或許還有客人會來。」

「野草嘛，就是這樣，江南的草長得更瘋。有人求見公子。」

「嗯？徐公子以為叛賊不好平定，這一戰會很艱難？」

趙有用雜七雜八地說了不少，徐礎不停地點頭，一直沒有打斷。

「趙有用？他要幹嘛？」

「我可沒走。」昌言之笑道，不願聽老僕啰嗦，拱手告辭，直奔山谷最深處。

「只有這一個原因？」

趙有用是冀州軍的一名隊正，剛過而立之年，父親早亡，母親尚在，身體不是太好，妻子賢惠，給他生下一兒一女，最大的孩子還不到十歲。

「傳言往往如此。」

徐礎收起笑容，「所以才要再等等，這一戰至少能夠奠定今後兩三年的形勢，天成是否能夠死灰復燃？天下群雄誰有資格爭鼎？都將顯露出幾分跡象。」

「我就要隨軍出征啦，前往秦州，估計是場大戰。我希望……能得到徐公子的指點，讓我活著回來，家中老小都指望著我呢。」

「我說了這麼多，也不知道有用沒用？」https://m.hetubook.com.com

「誰知道。老趙人不錯，就讓公子見他一面吧。」

「趙將軍客氣。」

「為什麼很少人準備兩匹？」

「我只想知道，趙將軍為何來找我？」

趙有用咳了兩聲，「我就不客氣了，有話直說。明天我要隨大軍西征，此去遙遠，生死難料，因此想從徐公子這裏求句指點。」

昌言之送行一段，很快回來，「范先生每晚都來嗎？趙有用說范先生夜授神機，公子已是半仙之體。」

「對啊，不不，范先生肯定升天為仙，應該是仙師，徐公子下通仙師。」趙有用莫名地笑了兩聲，「思過谷是塊有靈性的地方，范先生在此成仙，除他以外，世上也只有徐公子還能配得上此谷。多謝徐公子的指點，我不打擾了，回去就買馬。」

昌言之笑道：「我辯不過公子，不過這次大戰若是金聖女勝了，冀州可就危險了，先是敗在東都，如今又不能平亂，憑什麼做諸州盟主？」

「我就想知道，哪種形勢對公子、對咱們這裏最有利？我可習慣了這裏的日子，再不想出去打仗啦。」

「呵呵，你看到四點『不妙』，我則看到四點『妙處』。降世軍不和，外敵當前，不和也得和，此其一。秦州缺糧，官兵必須多帶輜重，尾大不掉，此其二。降世軍拖家帶口，回到故鄉，更要奮勇作戰，此其三。金聖女原本勇猛有餘，知進不知退，入秦之後，卻能忍敗而走，已有大將之風，無需他人坐鎮，此其四。」

「嗯？」

徐礎也笑了，然後道：「我給你的指點就是再多帶一匹馬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