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帳篷很小，容納四個人有些局促，但是三位天王誰也不想離開，並排坐在對面，屁股下面沒東西，就抓來被褥當墊子，倒是不怎麼挑剔，然後一起抬頭看著坐在床上的徐礎。

「他怎麼沒算到自己會落在咱們手裡？」

矮壯天王又看向徐礎，「你真要逃跑？」

「啊……是吧。」

徐礎想到雄難敵的「伏魔圈」，忍住笑，看向第三位黃臉天王，此人到得最早。

燕啄鷹也點頭道：「相貌、談吐都與傳言中一樣。」

「少說廢話，名字你都知道了，該說主意了吧？」杜勾三催道。

兩人乾笑，徐礎也笑，「還有一位天王，估計也會夢到我要逃跑，馬上就能……」

黃臉天王坐在床鋪邊上，「一個人有什麼不好？你只有一顆腦袋，人多不好分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呃……我也是，總覺得心裏不踏實，所以過來看看。」

「杜天王與他是同鄉？」徐礎打斷道。

趕了一夜路，所有人都感到疲倦，各自休息，徐礎與昌言之被分開安置。

「都不是，勾魂的勾，一二三的三。」

「好名字，閣下家中行三？」

三位天王湊在一起小聲商議，最後達成一致，連夜返回營地，然後三家合成一家，再做打算。

「自家兄弟……」

燕啄鷹又嘆一聲：「漢州是沒有飢荒，可糧食全被官府收走，一開始說是東都征糧要打賀榮人，後來又說是要就近賑濟秦州災民，接著又變成囤糧自保，到了最後，什麼和*圖*書借口都沒有，官兵去家裡硬搶，連種子都不留，各郡各縣、各城各鎮莫不如此。我們不當降世軍還能怎樣？」

「不喝酒也可以，但是有些話我不能當眾說……俗話說隔牆有耳——這裏沒有牆，卻有不少耳朵。我的計策不僅能證明我就是徐礎，而且能讓各支降世軍心服口報，認殺我者為大頭領。可是若有人將我的『妙計』傳到百目天王那裡，妙計可就不靈了。」

「不怪不怪。」

「真的？」矮壯天王有些狐疑。

「原來如此，據說漢州並無飢荒，諸位為何加入降世軍，背井離鄉來到秦州？」徐礎問道，很是好奇。

「水溝？鐵鉤？」

黃臉、黑臉有些尷尬，正待開口，徐礎搶先道：「你誤會這兩位『哥哥』了，他們來此是為防我逃跑，不是來搶我的腦袋。」

「我不能說出『妙計』，必須等另兩位天王在場，我才能開口。」

徐礎笑著點點頭，向門口看了一眼，「不會有人偷聽吧？」

「呃……不是，他是秦州人，我是……我們都是漢州人。」杜勾三道。

徐礎並不害怕，「砍我的腦袋是為當大頭領，三位天王將我活捉，閣下一人偷偷砍頭，怕是得不到另兩位的原諒與支持，怎麼當大頭領呢？」

徐礎笑道：「我可從來沒否認過，但是我認、你們認還不夠，得是八大天王——現在是七大天王、十六尊者、二十八神丁全認才行。」

「嗯，實在是累了。怎麼只和_圖_書有你一人？」

外面傳來一陣響動，想是所有人都已奉命退卻，聽聲音，許多人退了不止十步。

矮壯天王頭也不回地大聲道：「外面的人聽著，各退十步，誰敢靠近帳篷，我將他的腦袋揪下來，挖空裏面的腦汁，腦殼當便壺！」

「快到中午了，你睡得倒挺踏實。」

「等到砍你腦袋的時候，自然有酒喝。」矮壯天王道。

「行了。」矮壯天王盯著徐礎，像是賭徒在等一個期待已久的骰子點數。

……

「苦滅天王穆天子。」黃臉人道，不做解釋，另兩人也沒揭他老底。

穆天子突然停下，看向另兩人，「我覺得他就是徐礎，絕不會有錯，用不著找人求證。」

「咱們要殺他，他會心甘情願給咱們出主意？」

杜勾三斜睨穆天子一眼，然後道：「熟也沒用，比你更熟的人我也殺過，實不相瞞，還真將他身上的幾塊地方給做熟了，味道一般，不如豬肉、狗肉好吃。哈哈。」

杜勾三性子急，立刻就道：「當然認得，那是前代降世王，彌勒佛祖親傳弟子，手中一根千斤無敵打神棍，跨下一匹日月雙睛麒麟馬，開口能吐萬字真言……」

黃臉的苦滅天王立刻鬆開刀柄，起身笑道：「據說徐礎詭計多端，我擔心他會逃走，所以過來查看。」

「哦，怪我魯莽，兩位哥哥莫怪。」

徐礎停頓片刻，「三位何不多走一步，去爭降世王之號呢？」

黃臉天王正猶豫不決和*圖*書，黑臉天王從外面進來，大概是跑得急，稍有些氣喘，「苦滅天王，起得好早啊，怎麼不叫兄弟一聲？」

「那為何來秦州呢？還是偏僻的秦西之地，這裏快要到涼州界了。」徐礎不想提萬物帝。

黃臉天王臉色一沉，也就是臉色更黃一些，「別敬酒不吃吃罰酒，我現在就能砍下你的腦袋。」

「平時打個麻雀而已，還得是停在樹上的麻雀，飛在天上的不行。」杜勾三不屑地說。

「什麼不行？」

黃臉天王道：「這個徐礎據說能掐會算，有點本事。」

徐礎用破褥子擋住幾個孔洞，倒下便睡。

「就是長是醜陋些，不像一個真好漢。」杜勾三挑剔道，但也覺得此人必是徐礎無疑。

三家營地相距不遠，很容易合為一營，在這裏，徐礎彷彿重回從前，眼中所見的龐雜混亂與降世王薛六甲的營地沒有多大區別。

黃臉天王握住刀柄，「我自有辦法。」

杜勾三道：「那倒也是，但數目不對，是五大天王、九大尊者、十五神丁，唉，官兵追得緊，我們自己也常有……你趕快說主意，若是不遂我意，我們三位天王將你的腦袋一分為三，輪流當大頭領。」

黑臉天王點頭，「這還差不多。在下伏魔天王燕啄鷹，會一手飛石打鳥的功夫，所以名為啄鷹。」

三位天王都是一愣，矮壯天王怒道：「我們是來報仇的，誰跟你喝酒？」

「那就不用問我的辦法了。」徐礎笑道。

徐礎笑道：「本來和_圖_書就醜陋，一分為三，可就更丑了。嗯，咱們夠熟了，我可以說出主意。」

旁邊的黑臉天王笑道：「當著自家兄弟的面，指日天王別撒謊。」

「咱們這是天羅地網，他逃不過去，而且他只是『有點』本事，不是很大。」

穆天子不願得罪杜勾三，道：「漢州官兵從前各守一城，不知為什麼，突然聯合在一起，又得到益州軍的援助，我們打不過，只好來秦州。原本是要投奔雄天王，他也是我們的老鄉，誰想雄天王死於你手，所以我們發誓報仇。」

來時追追停停，返時一路馳騁，速度快得多，但是特意繞過左家寨，不走寨前的大路，以避開羌兵，誰也不提為一氣吞報仇的事情。

他沒睡多久就被人推醒，勉強睜眼，向站立的身影道：「什麼時候了？」

周圍人都看過來，就連昌言之也不例外，想聽聽公了能說出什麼主意，徐礎卻不肯立即公開，「如果諸位不急於殺我，不如先安營紮寨，咱們邊喝連聊。」

「萬物帝那個狗皇帝！死得早倒便宜他了。」杜勾三怒道。

「你用緩兵之計？」杜勾三盯著徐礎。

另兩人急忙道：「是真的。」

「好，可我不還不知道三位怎麼稱呼呢？不是我故意推脫，也實在沒什麼可推脫的，只是想知道三位英雄的大號，死也死個明白。」

徐礎道：「既然來了，又沒有外人在場，不如先談談吧。」

杜勾三昂頭道：「老子從前給房屋涮漿，專門勾牆縫，每次只和圖書涮三下，多一下也不肯干，所以得名杜勾三，這是實話不？」

徐礎拱手道：「失敬。」

各支降世軍之間關係極其複雜，矮壯天王心裏深以為然，嘴上卻道：「誰敢泄露消息，我拔了他的舌頭下酒。兩位哥哥覺得怎樣？」

徐礎搖頭，「三位天王原本就沒打算要立即殺我，何來的『緩兵之計』？諸位想聽我的主意，好，隨時可以說，我只是覺得彼此熟悉一些，更能推心置腹。」

穆天子借用遠古帝王的名字，派頭果然也更大一些，冷笑道：「徐礎套咱們的話，以為緩兵之計，你們兩個也真願意說。」

徐礎將三人挨個看一眼，道：「真的不喝點酒？」

「的確有這個想法，總不能坐以待斃吧，但是逃跑的主意還沒想出來，就被你這兩位『哥哥』給攔下了。」

話音未落，矮壯天王衝進來，先罵一句髒話，「你們兩個果然使詐，虧我叫你們一聲『哥哥』，既然撕破臉，咱們出去比武，我一個對你們兩個！」

「先別急，容我再問一句，三位天王可認得薛六甲？」

矮壯天王道：「讓你知道，我乃降世軍指日天王杜勾三。」

杜勾三無奈地搖頭，「苦滅天王，你來說吧。」

對面三人側耳傾聽，尤其是杜勾三，聽得尤其認真，只恨不能帶槊進來，無法指日、指天。

一說起這件事，對面三人齊刷刷地嘆了口氣，杜勾三居然有些哽咽，「伏魔天王，你來說吧。」

徐礎坐起來，揉揉臉，笑道：「不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