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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兵又點點頭，突然轉身，指向一名士兵：「四娃子，你走前面。」

杜勾三卻已打定主意，不理穆天子，大步走到徐礎面前，將頭顱硬塞給他，高聲道：「徐礎是降世王的女婿，就憑這一層，他與所有降世軍都有淵源。鞏老哥是我殺的，有個聲音督促我動手，不殺不行。但蚩尤真正選中之人乃是徐礎，只能由他暫管此城。」

老兵詫異道：「是你找蚩尤頭，怎麼讓我們帶路？」

眾兵卒倒吸一口涼氣，互相看看，誰也不肯往前走，反而後退。

小兵哼哼兩聲，慢慢地往前走，經過兩條街以後，沒發現任何異常，膽氣稍壯，走得稍快一些，「要走多久啊？」

徐礎來到鞏凡兵卒面前，拱手環揖，「雖然只是暫時，但也是頭領，諸位願聽我的命令，隨我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嗎？」

老兵相信徐礎，也相信鞏凡，咬咬牙，上前道：「肯定能找到？」

鞏凡的部下個個莫名其妙，不遠處，杜勾三問道：「蚩尤殺的人，他要怎麼報仇？」

老兵在人群後面道：「徐先生可以當頭領，先帶著大家離開此城再說。」

老兵覺得十分玄奧，緩緩點頭，剛要邁步，又問道：「我不會受到傷害吧？」

「難說，可能需幾個晚上。」徐礎給自己留一些餘地。

人是杜勾三殺的、頭是杜勾三割下來的，可是對城裡究竟有沒有蚩尤頭，他一直是半信半疑，聽徐礎這麼一說，臉色劇變，馬上道：「我沒說要當這裏的守將……苦滅天王德高望重，由他統領此城，再合適不過。」

十幾名兵和*圖*書卒提心弔膽地等候多時，被這一聲慘叫擊中要害，無不魂飛魄散，當場坐倒十人，剩下數人不是膽子更大，而是被嚇得僵住了。

老兵看向徐礎，徐礎搖頭，老兵上前將四娃子拽出來，「少廢話，讓你走前頭，你就走前頭，吃乾飯的時候搶得比誰都凶，用你的時候卻往後躲。」

徐礎停在庭院中間，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，再看一眼站在官廳門口的三位天王與鞏凡頭顱，嘆了口氣，說道：「鞏老哥實在不該讓我尋找蚩尤頭。」

杜勾三手裡還拎著頭顱，突然間後悔，恨恨地看一眼另兩位天王，隨即目光轉動，要找一個嫁禍之人，「徐礎，你最早發現城裡埋著蚩尤頭，神意應該落在你身上，我只是幫個小忙而已。你來統軍，暫時統軍，離開桑城以後，再做安排。」

「是啊。」老兵答道，與一眾兵卒的臉色都變了。

「我想明白了，那蚩尤乃是古神，若顯神跡，必然矚意地位高的人，咱們這些人當中，我是鞏老哥副手，比較危險，你地位最低，不會被蚩尤看上，所以你走前頭。」

穆天子臉色立變，後悔莫及。

徐礎又點下頭，還是不說話，只是觀看，想要多等一會再讓兵卒進府里挖坑，能挖到什麼算什麼，哪怕是一塊石頭、一截木頭也行。

徐礎不答，盯著衙門左瞧右看，好一會才道：「這裡是桑城正中心嗎？」

杜勾三橫眉立目，看向庭院里的鞏凡兵卒，「你們誰想接替鞏老哥的位置？」

「啊？我……我……」

徐礎雙手捧ｈttｐs://m.ｈｅtuboｏk•ｃｏm•ｃｏm著頭顱，輕輕放在地上，挺身之後還是搖頭，「杜天王與我都是客人，怎麼能替主人家管事？鞏老哥雖死，部下皆在，其中自有親信之人，可以代為統領……」

「沒錯，我們支持指日天王。」燕啄鷹贊同穆天子的說法。

「上古之神，盯大不盯小，盯尊不盯卑，想來不會專門針對一名兵卒。」

「哦，好吧，我接著做副手。」

徐礎笑了笑，「這座城是誰攻下來的？」

小兵手舉火把，走幾步路就要回頭看一眼，老兵不滿，責備道：「這位徐先生說了，讓你什麼都不要想，你總回頭幹嘛？我們不會拋下你。」

庭院里，鞏凡的兵卒正與另三位天王的人對峙，慘叫聲是一名小頭目發出來的，他是鞏凡的親侄子，驟見叔父的頭顱，驚呼出聲。

徐礎面露難色，尋思一會才道：「好吧，我只負責帶大家離開桑城，至於以後的事情，不歸我管。」

徐礎無處尋覓蚩尤頭，想著桑城頻遭戰亂，找顆無主的頭顱應該不難，但是很快改變主意，覺得過程太簡單反而會引來懷疑，既然要故弄玄虛，就要認真一些。

絕大多數官府衙門都位於城池中間，徐礎卻不提起，點點頭，好像剛剛發現這件事實。

徐礎向三位「副手」道：「此地不宜久留，天一亮咱們就離開桑城，但是在此之前，得為鞏老哥報仇，此仇不報，蚩尤不容。」

「怎麼算是心動？」

杜勾三轉身的同時，徐礎也走向鞏凡的部下。

四娃子是名十幾歲的少年，面黃肌瘦，和-圖-書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，嚇了一大跳，「啊？為什麼是我？」

「請你信步而行，心裏什麼也別想，等心動的時候，就是蚩尤頭所在。」

所有人都點頭，杜勾三向徐礎小聲道：「別再拒絕，我今晚殺得還沒盡興呢。等我們瓜分城中的糧食，就沒你的事了，我們三人一高興，沒準放你一條活路。」

杜勾三揮下手，笑道：「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，能鬧出什麼花樣來？若不聽話，我隨時都能砍下他的腦袋。」

穆天子本是出謀劃策者，卻不願搶這個風頭，立刻搖頭道：「指日天王代行神罰，砍下不信者之頭，神意十分明顯，就是要讓你統領鞏老哥的兵卒，你不必推讓，我與伏魔天王都支持你。」

徐礎尤其意外，但是馬上明白過來幾分，「咱們晚了一步，蚩尤頭再度發威。」說罷邁步就往府里跑去。

徐礎拱手，「求之不得，此城守將更換頻繁，常有血光之災，普通兵卒卻有駐守一兩年者，杜天王願擔此大任，實乃城中諸人的幸事。」

四娃子隨口一說，徐礎卻覺得這是一次機會，於是停下腳步，長長地嗯了一聲。

眾人早已心慌意亂，既害怕蚩尤古神，也害怕杜勾三等天王，聽到這句喝問，誰也不敢應聲，鞏凡生前最信任的幾名親友儘是老實本分的節儉好手，苦日子能過，統軍卻不會，也不敢，因此不僅不站出來，反而悄悄後退。

兵卒受到鼓舞，爬起來追趕，但是保持一段距離，不敢超過徐礎。

徐礎原地轉了一圈，「古神發怒，此城不宜久留，當立刻撤離，返和圖書回漢州。」

徐礎跟在他身後，小聲道：「別怕，也別想，你認得城中路徑嗎？」

「這樣更好。放心，蚩尤只有頭顱埋在這裏，沒有身體四肢，除了能引來兵災，做不了別的惡事。」

「蚩尤只在意主將，不在乎副手。」

四娃子不認路，打心裏不願意走進陌生區域，不知不覺間又繞回官府，接連三次之後，老兵道：「四娃子，你還是心不靜，怎麼總往回走？這麼久了，咱們還有一大片地方沒去過呢。」

穆天子仍覺得不妥，但他不愛出頭，向走來的杜勾三道：「把徐礎叫回來，別讓他……」

「這個……找個俘虜來不成嗎？」

結果沒等他開口，府里先傳出一聲慘叫。

徐礎也搖頭，「我非降世軍將士，與鞏老哥毫無淵源，而且是三位天王的俘虜，有何資格統領其軍？不妥，不妥。」

徐礎邊走邊聽，恍然在與一群鄉民夜間閑逛。

「我不是故意的，走著走著就回來了，沒準蚩尤頭就埋在衙門裡。」

老兵立刻指出兩人，都是鞏凡的近親，正處於極度惶恐的狀態，怎麼說怎麼是。

老兵搖頭，與其他士兵閑聊，慢慢地懼意盡去，開始談起瑣碎的小事：過冬的糧食夠不夠、衣物是否充足、自家的妻兒吃得太多、誰家的兒子在娶妻卻拿不出三斗糧食當聘禮……

庭院里有兩撥人，一撥是三位天來帶來的親兵，有二三十人，另一撥是鞏凡的部下，有五六十人。

一出官衙大門，他就向十幾名跟隨的士兵道：「你們走在前面。」

更后一些的老兵卻記得神行天王的話，「天亮之前你得hetubook.com.com給鞏老哥一個交待。」

庭院里人不少，卻是鴉雀無聲，幾支火把照出的光在風中搖曳，更添陰森之意，就連明知怎麼回事的三位天王，心裏也有一點嘀咕。

「就認得這一片，別的地方沒走過。」

苦滅天王穆天子也覺得不妥，小聲道：「指日天王，不可……」

「我們。」

老兵馬上道：「真是這裏？」

所有人都點頭。

「那你們多說話，讓我聽個聲。」

杜勾三手舉頭顱，正說到一半，見到徐礎跑來，改口道：「鞏老哥不信鬼神，慘遭報應，不信你們問他！」

「到時候你自己肯定會知道。」

「這就對了，我沒參与攻城，所以感應不到蚩尤頭的所在，非得是你們才行。」

「還有哪位是鞏老哥的心腹？」

前面的話都沒事，最後四個字卻惹怒了杜勾三，「小子，你憑什麼做主？鞏老哥死了，城裡的降世軍歸我們三人，什麼時候離開、要去哪裡，由我們定奪。」

「盡量。」徐礎笑道，心裏已經想好一番說辭，只待四娃子停在一處廟觀或者衙門附近，他就說年代久遠，蚩尤頭已化入泥土，最好能挖出點什麼，可以用來穿鑿附會，只要降世軍里沒有精明的讀書人，應該能哄騙過去。

「丘五爺，我已經半個月沒吃過乾飯……」小兵無法，只得走在前頭，緊張得身體微微發抖。

四娃子後退幾步，將徐礎讓到最前面，小聲道：「每次走到這裏，我都有腿軟的感覺，算不算心動？」

徐礎向老兵招手，「你原是鞏老哥的副手，現在也是我的副手。」

「這才像話。」杜勾三轉身往回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