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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為天只問一句：「鐵大將軍同意？」

「我自己亦要奮力一搏，不需要照顧，誰說謀士只能動嘴不能動身呢？」

「徐公子跟我進城吧。」

徐礎倒沒表現出意外，拱手深揖，「樓長史首倡之義，天下人皆當感恩。」

即便是在城牆後面，也能看到火光衝天，並且聽到慘烈的尖叫聲，顯然那邊還是有益州士兵衝進棧道，身陷火海之中。

「是啊，聰明人都是這麼想的，所以九州最後肯定毀在聰明人手裡。」

徐礎沉默多時，突然問道：「漢州究竟歸誰所有？」

樓礙仍不回答。

「是。公子小心，我還是有點……擔心。」

「聽他的！」

徐礎道：「這把火斷了益州軍的出路，也斷了漢州的活路。」

「這就是他的主意。」

樓礙已經等在城門口，見到兩走來，大笑道：「徐公子守約，小唐將軍守義，令人敬佩。」

「樓長史勝券在握，實在沒必要欺騙益州軍，何況他若要騙取我的信任，該是另一種做法。」

天色已亮，濃煙也已基本消散，漢州軍與益州軍同時搶修棧道，唐為天回去安撫自己的士兵，樓礙則召來自己的部將，重新部署。

對面的鐵鳶，以及這一頭的樓礙、徐礎先後立誓，唐為天邊聽邊撇嘴，覺得都不如自己誠心。

「走不走在我，放不放在他，無非刀斧加身，與其看九州淪落，不如兩眼一閉，再不看這些煩心事。」

「這段棧道不長，若是兩邊同時搶修和-圖-書，一日之內可以再造一條。」

「必須留下，我不要求唐將軍改投漢州軍，但是人必須留下，否則的話，議和中止。」

「益、荊、吳三州我都沒去過。」徐礎嘆息道。

徐礎點點頭，匆匆回到小城裡，樓礙已經給他準備好了馬匹，「我會命人滅火。徐公子可先將唐將軍請來，他必須留下駐守，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，褒斜穀道正是唐將軍的用武之地，有他在，抵抗賀榮人能增一兩分勝算。」

樓礙依然搖頭，「你已經如願，不必再說這些。」

「呃……好吧，反正怎麼都是死。」昌言之鼓足勇氣道，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害怕，突然間想開，大笑道：「跟隨公子走遍天下，九州當中只有益州還沒去過，我這一輩子也算值了。」

漢平城已被包圍，徐礎直奔城門，高聲道：「我是徐礎，請小唐將軍出來說話。」

在壕溝前，益州兵卒留下，只有唐為天與徐礎獲准通過，唐為天的長槊也不準攜帶。

「是我！」對面的聲音道。

「當然是朝廷……朝廷說要讓給賀榮人，我也只能從命。」

「吳州不是什麼好地方，當年的繁華早已成過眼雲煙，一直就沒有恢復過來，荊州……儘是南蠻子，也不是什麼好地方。」

唐為天二話不說，調頭進城，很快帶著全部兵卒出城，他是無所畏懼，那些士兵卻都有些驚慌，望著不遠處的漢州軍，緊握兵器，保持警惕。

「那就m.hetubook.com.com行了，我聽鐵大將軍的命令，更信公子的話，你說我該怎麼做？」

「公子這麼一說，我倒挺希望出點事情。」唐為天很想知道徐礎與人動手是什麼樣子。

「好。」徐礎也不多說，翻身上馬，在十余名漢州軍將士的護送下，直奔漢平城。

樓礙大笑，向徐礎道：「連徐公子的隨從，辯才都如此了得。」

樓礙走來道：「好，就憑他這句『九州必毀在聰明人手裡』，我改變主意，只要徐公子能勸說益州軍——包括鐵鳶與唐為天——留下來守衛褒斜道，我願放他們一條生路，大家一同抵抗賀榮人南下。」

「唉，我將自己與漢州軍置於九死一生之地，再多感恩也無用處，徐公子不如儘快替我爭取一些援兵過來。單于聞知我反悔，必然大怒，這個冬天他攻不過來，明年一開春，必發全力，就憑漢、益兩州的這點將士，可不夠用。」

「帶上你的人，隨我去見樓長史。」

「與其玉石俱焚，不如先保一時平安，日後或許還有再奪回來的機會。」樓礙笑道。

「嘿嘿。就有一點，我到時候可能照顧不到公子。」

徐礎沒有多做解釋，一名將領已經得到樓礙的命令，守在小城門口，帶領徐礎穿過重重路障，來到棧道邊。

城頭立刻有人回道：「我就在這裏，哈哈，我就知道漢州人不敢殺你。」

「哈哈，徐公子還是不肯放棄，但是對我來說，一切都已結束，漢和圖書州只能暫時向賀榮人服軟，此乃必然之勢。」

徐礎將鐵鳶軍的狀況以及樓礙的意思都說一遍，「益州軍仍是益州軍，留守漢平城與褒斜古道，漢州軍另守它處。」

「你留在這裏，一有機會就告知對面，讓他們請鐵大將軍過來，說是議和已成，我先去將唐為天請過來。」

昌言之大吃一驚，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有此奇效。

樓礙拒絕回答。

徐礎笑著點頭，「你真是長大了，以後不該再稱你小唐將軍，就是唐將軍。」

「左右為難時，可憑心行事。」

奉命把守棧道的漢州軍毫不猶豫地射出火箭。

「我來勸你議和？」

前去拜見樓礙的路上，徐礎小聲道：「若有萬一……」

「誰最在乎漢州的得失？」

漢州兵正在撤去路障，棧道上空濃煙滾滾，但是已無火焰，昌言之在那裡大聲喊話，聽到腳步聲，回頭望見徐礎等人，急忙喊道：「徐公子和小唐將軍都來了！」

「我唐為天向彌勒佛祖發誓，死守漢平城與褒斜古道，若違此誓，半途逃走，就讓我死在神棒之下，下輩子做烏龜王八蛋，給人捉去馱房子！」

「我必盡我所能，若是勸不來援兵，我自己也會回來，與兩軍共守死地。」

「我會陳析利弊，勸他留下。」

唐為天四處看看，轉身向跟來的樓礙道：「大家都發個誓？」

「昌言之並非我的隨從，他原是江東七族子弟，曾飽讀詩書，與群儒互爭短長，也曾掌hｔｔps://wｗw•hｅｔｕｂｏoｋ•com•cｏm控兵將，縱橫沙場。」

火勢正旺，對面的人再不敢闖入棧道，隱約能聽到哀嚎聲。

徐礎笑了笑，匆匆出廳，先去往棧道，昌言之快步追上來，小聲道：「樓礙可信嗎？公子應該要些保障。」

昌言之被誇得不好意思，卻也很得意。

漢州軍已經得到命令，讓出通道，益州軍剛一通過，他們立刻湧向漢平城，發出陣陣歡呼，幾輕輾轉，漢州人終於奪回治所。

「漢州牧守來了，不許重修棧道，還要圍攻唐將軍、捉拿樓長史。」

樓礙搖搖頭，「趁我還沒改變主意，你快去勸說鐵、唐兩位將軍吧，一切如之前所言：益州軍交出漢州郡縣，只留漢平一城，專心守衛褒斜穀道。唉，天下最難的事情就是決斷，左也是錯，右也是錯，一旦做出選擇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，所以永遠也不知道哪邊的錯誤會更少一些。」

樓礙過來，請徐礎出廳觀看火勢，嘆息道：「我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，火燒棧道與掘溝引水，都是為了讓益州軍知難而降，鐵鳶若是能像魏懸那樣看清時勢，事情就會簡單許多。」

徐礎疲憊不堪，不得不請求找地方休息一會，一覺睡到中午，剛剛睜開雙眼，就見昌言之推門而入，面帶慌張。

「你下來說話。」

唐為天也不多問，過了一會，城門打開，他一人獨騎出來，手持長槊，完全不怕漢州軍會乘勢攻城。

因為棧道拐了一個彎，聲音不是很清楚，但是唐為天仍能辨出這和-圖-書的確是鐵鳶，「咱們都聽徐公子安排？」

唐為天傲然道：「公子已經升我的官兒，我今後是唐將軍，不是小唐將軍了。」

進攻谷口並不是鐵鳶的命令，但他已經控制不住麾下的將士，益州軍晝夜兼行，就是為了進入漢州的開闊地帶，一旦聽說出口被封，無不陷入到巨大的恐慌之中，再也不肯聽從上司的命令，成群結隊湧向谷口，好像一切還都來得及。

「拚死一搏。」唐為天馬上道。

「益州兵將，我是徐礎，請代我向鐵大將軍傳話……」徐礎高聲道，發現對面毫無反應。

「怎麼了？」徐礎馬上起身問道。

兩人正聊著，樓礙走進來，站在門口聽了一會，開口道：「九州各有長處，都是好地方。」

「我現在是唐將軍啦。」唐為天到處糾正，向對面吼道：「鐵大將軍在嗎？」

徐礎轉身回到廳內，向昌言之道：「明天一早咱們回漢平城，與唐為天共同守城。」

「要等火滅之後，對面才能聽到聲音，而且公子的嗓門也不夠大。」

唐為天聲音響亮，身後許多漢州兵聽在耳中，都覺得此誓奇特，也夠狠。

「恭喜。」樓礙拱手道，也不讓衛兵靠近，與兩人並肩入城，「火已經滅得差不多，據說鐵鳶也已趕到，請徐公子前去傳話吧。」

「這邊會放人嗎？」昌言之詫異道。

「唐將軍先來。」樓礙微笑道。

「議什麼和？」

昌言之懷著必死之心，反而無懼，斜眼道：「地方是好，可惜大家都搶著獻給外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