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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哈哈，徐公子說話還是一針見血。好不容易出城，我要去狩獵，你隨我一塊去吧。」

「即便一切如梁王所料，荊州成兩雄對峙之勢，洛州仍是必爭之地，何得喘息？」

「你果然還是吳人。」徐礎笑道。

隨從五十餘人，全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，無一例外皆是梁軍將領的兄弟子侄，隨侍梁王既是殊榮，也是受到監督。

「其實梁軍守不住汝南城，盛家一旦派大軍前來奪城，梁軍只能退卻，到時候連汝南城池都要毀掉，何況城中之人？徐公子心腸太軟，的確做不得吳王。」

「你想從我這裏要走湘東、濟北兩王，僅此而已，並不覺得有勸說我的必要。」

「你終於說到點子上，東都雖好，卻不是龍興之地，四面環敵，朝不保夕，我此前去攻鄴城，就是希望能有一塊創基之地。」馬維沉默一會，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，最後還是道：「我要再試一次。」

目送郭時風遠去，馬維扭頭向徐礎道：「你覺得寧王真會送質子過來嗎？」

「既然如此，梁王為何還要進攻淮州？」

「郭兄尚未見遍天下英雄。」

「郭時風至少有一句話說得對，亂世之中大家選的不是聖人。」

「你倒想得開。潘將軍已得我命令，鮑敦若肯投降，饒他不死，甚至可以允許他繼續做城主，他若不識好歹，汝南城一個活口也不能留。」

最好的狩獵季節剛剛過去，無上園裡的大型猛獸逃亡殆盡，狐兔還剩不少，眾人列隊入園，按順序射箭，漸漸地氣氛熱烈起來，www.hetubook.com.com年輕的隨從們呼嘯不已。

徐礎這才明白過來，狩獵只是借口，馬維此行另有目的。

「寧王嗜殺……」

「單于會同意？」

「事情還沒有走到那一步。」

「淮州雖強，但是麻煩不少：北臨冀州，時時擔心那邊賀榮騎兵入侵，南接吳州，寧王頻頻佯攻，盛家不得不分重兵把守南北關卡，用來迎戰梁軍的兵力就不多了。而且我也不需要攻佔整個淮州，只需打下汝南城，令淮州震動，不敢發兵入吳，就算大功告成。」

高聖澤用目光示意梁王的另一位「故友」。

「我亦有同感。」徐礎還是沒找到能用來勸說馬維的言辭。

徐礎忍不住想，馬維是不是在模仿萬物帝，有趣的是，馬維從來沒在私下裡見過萬物帝，還是從徐礎嘴裏聽說一些事情，如今處處照做。

「如果公子只是去江東看看，我願意陪同，如果是去投奔寧王，恕我不能跟隨。寧王燒殺吳兵，此仇雖不能報，但我絕不向他稱臣，就算有一天寧王真能一統天下，我寧願逃到蠻荒之地，也不做他的百姓。」

「攻打鄴城？」徐礎大吃一驚。

「我若勸梁王，梁王必不愛聽。」

「恰是亂世所需，而且礎弟若在寧王身邊，至少可以救下一些人。」

「各尋出路，算不得背叛。」

「似乎沒有必要屠城。」

「這就怪了，寧王若敗，更需要盟友，怎麼不送質子給我？」

「賀榮連戰連勝，其勢必要盡佔九州而後已，東南數州彼此爭戰m.hetuboｏｋ•coｍ•com，無論勝敗，都不過是苟延殘喘，我勸梁王調兵南下，去守襄陽。」

「寧王與郭時風會想盡辦法在江北諸州挑撥是非，令單于無暇他顧，不得不與寧王議和。」

「先是鄴城，然後是整個冀州。」

郭時風告辭，昌言之送到府外，回來道：「公子要去江東？」

徐礎收起笑容，「我也不願意前去投奔寧王，但是——」徐礎想了好一會，繼續道：「如果寧王真的佔據荊州，並且公開迎戰賀榮人，我得去幫忙，寧王如不用我，我也躲到蠻荒之地去，如果用我，私仇先要放在一邊。」

「江東乃我母親之國，早晚會去一趟。」

見昌言之神情有異，徐礎微笑道：「你不願回江東？」

「寧王很可能攻下荊州，但我懷疑他敢不敢與賀榮人為敵，很可能是請求划江而治。」

「那就只好你一個人去蠻荒之地了。」

郭時風可以說是滿意而歸，十里亭外，向梁王辭別時，指天發誓，「我一回到江東，立刻請求寧王送長子過來，梁王見到人之後，也送長子過去，過幾年，等他們稍稍長大一些，從王女當中選擇佳婦，兩王聯姻，親如一家。」

馬維笑道：「徐公子四處遊說，唯獨不願對我說些實話嗎？」

「我還真有地方可去，想當初吳國敗於天成，七族分為兩派，一派留下，意圖復興，一派誓死不做天成臣民，乘船避居海上，前些年還有來往，或許我能找到他們。」

狩獵隊伍越走越遠，眼看已來不及返回東都，馬維下令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擇地紮營。

徐礎放出兩箭，無一中的，看著那些歡呼雀躍的少年，不由得想起當年的萬物帝。

「寧王在江東立足未穩就急於攻打荊州，一旦事敗，必成山崩之勢，沒有盟友能救他，所以不會送質子。若是事成，則內穩軍心，外擴疆土，但也會因此成為單于的大敵，他在江北急需盟友以分散壓力，因此必送質子，以固梁王之志。」

馬維睜開雙眼，笑著搖頭。

次日一早，宦者來請徐礎，梁王要與他一同為郭時風送行。

馬維露出微笑，「你覺得此戰梁軍有幾分勝算？」

「公子別笑，我是認真的。」

「寧王若得荊州，必送質子，若是大敗，則不會送。」

「我若不想說實話，何必來見梁王？」

「只是暫時，以後呢？」

「梁王連帳篷都帶上，想必是去往前方督戰。」

馬維閉起雙眼，「你只管自己想不想說，何必在意我愛不愛聽？」

「我對梁、淮兩軍的兵力以及交戰地勢一無所知，難言勝敗。」

徐礎只當沒看見。

「我早已封閉無上園，至少已恢復四五成。」

「豈不正如你所願？而且你給我出了一個好主意。」

馬維自己似乎沒注意到，徐礎也不打算指明。

馬維平淡地說：「靜候佳音，寧王長子若來，可以先定親，過些年再成親。」

徐礎笑著搖頭，「我在東都還有事情未了，去不得江東。」

馬維隨從眾多，雜七雜八將近兩千人，直奔無上園而去，在園外，士兵前去驅趕野獸，有資格狩獵者則紛紛換上戎裝和*圖*書，領取箭矢，在箭桿上刻寫自己的姓名與職位，以做區別。

「荊、洛山水相連，賀榮人在襄陽遇阻，必從洛州繞路，譬如鄰家失火，我去救火，卻讓自家受災，所為者何？我希望賀榮人經過一番苦戰之後，能夠攻下襄陽，與寧王相遇，兩雄對峙，給我一些喘息。」

昌言之收拾桌上的茶具，「寧王真能攻下荊州？」

「原來如此，汝南城還是鮑敦做城主？」

「你沒來之前，我還沒想好如何使用兩王，你來之後我才醒悟，兩王並非無用的廢物，其實大有用處。荊州想另立朝廷，為什麼我不能？挾天子北上，比梁軍直接攻冀，要名正言順一些吧？」

這一年多來，馬維並非天天坐在寶座上無所事事。

「好，去無上園嗎？那裡不知還剩多少飛禽走獸。」

「半年前我還要從淮州借兵攻打鄴城，如今兵力也沒增加多少——東都缺糧，不敢徵兵太多。至於淮州，當初所借之兵傷亡不多，盛家在淮州經營多年，不缺糧草，更不缺兵源，若比數目的話，至少五倍於我。」

「寧王希望賀榮人苦戰，何不放一王前去襄陽坐鎮？」

郭時風連連點頭表示同意，在大路上向梁王磕頭謝恩，起身向徐礎拱手，隨後登車上路，在一隊衛兵的護送下駛向江東。

「明白。」

馬維本不以騎術見長，這時卻騎馬縱橫馳騁，頻頻發箭，十中七八，雖然士兵們都將獵物向他身前驅趕，他的準頭也著實不錯，每每引來歡呼。

晚飯就是各式野味，佐以美酒，昌言之遵守承諾，只吃肉不喝酒，徐礎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喝了兩杯，餐后被喚至梁王帳中。

「如此一來，梁王將會徹底得罪單于。」

郭時風即將返回江東，力邀徐礎同去，「寧王這個人缺點多多，但咱們不是選聖人，而是押注誰能奪取天下。這些年來東奔西走，我也算見過不少英雄豪傑，最後還是覺得寧王值得輔佐。」

「以寧抱關的脾氣，他不需要公子，必會殺你以除後患，絕不會放你離開。」

「難說，寧王攻荊之舉頗為冒險，且荊州紛亂，寧王即便佔據江陵，也無法號令全荊，後事難料。」

夜裡的天氣已經很冷了，馬維披著厚厚的毛氅，請徐礎坐下，說道：「你知道我要去哪？」

郭時風拱手告辭，「梁王偶爾會猶豫，礎弟既然留下，請多多照看梁王，勸他莫起異心。我雖然輔佐寧王，但是對梁王絕無傷害之意，因此苦心引導兩王聯手，對梁王來說，再沒有更好的選擇。」

「礎弟自有主意，我不勉強，只是想讓礎弟知道，我是真心邀請你去江東，寧王亦對礎弟念念不忘，他若知道你在東都，必然也要請你過去。」

「暫時不會去。」

「嗯，此人好像背叛過徐公子？」

「我？」

「嘿，都打自己的算盤，沒人真的在意天下安危。」

「哈哈，沒那個精力，也沒必要，總有後起之透，等我挨個見遍，怕是大亂已經結束，我去投奔，人家也不要我。礎弟再仔細想想，你我二人共同輔佐寧王，江東勝算又多幾成。」

「經此一戰，我與盛家徹底決裂，今後就是死敵了。徐公子替我推測一下，寧王真能在江南站穩腳跟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