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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釋清連連點頭，「明白了，交給我就好。」說罷走開，幾步之後停下，轉身向仍站在原處的徐礎欣喜而笑，似乎有話要說，最終卻是一言未發，顯然很高興領受任務。

張釋清仍然不能騎馬顛簸，但是堅持隨眾女兵前往戰場，她們沒有參戰，只是舉旗以張聲勢，但是離戰場不遠，前方將士若是退卻，她們一個也逃不了。

外面天色仍暗，唐為天已經穿戴好全副盔甲，「公子，開飯了。」

「不要死在戰場上。」

張釋清策馬跑出幾十步，又調頭回來，顯示自己已無大礙，「其實昨天就能騎了，但是他們今天才給我馬匹。」

「願意倒是願意，可是……」

「其實我明白你的用意。」

「公子應該留下。」

「來者是名軍士，不肯透露姓名，自稱是冀州諸將官共同派來的使者，楊彤彩並不知情，他也不敢反叛賀榮人。」

「徐先生說可信，我放心多了，想來咱們也沒有別的選擇。」尹甫突然一笑，「有件趣事，使者在營外火堆附近，撞見一隊女兵，她們自稱看見火光，找錯了營地——這是徐先生安排的吧？」

「我吃過了。」徐礎坐到對面，兩人已經很熟，可以不拘禮節。

「賀榮人在戰場上表現如何？」

對處於劣勢一方的兵卒來說，難分勝負已經足夠鼓舞士氣，只有最上層的將領明白危險所在：照此下去，他們即將無兵可派，敵方卻能源源不斷。

楊猛軍也不客氣，直接道：「明天我和_圖_書將無兵可增，而賀榮人才只派出三四成兵力。」

「嗯。」徐礎急忙起來，穿上幾片甲衣。

又有一人騎馬過來，停在徐礎面前，笑道：「怎樣？」

楊猛軍一邊吃飯一邊分派兵力，見到徐礎，邀請他一同進餐。

徐礎笑了笑，「活著回來見我，我還有許多事情安排你做。」

「哈哈，至少不會死在你前頭。」張釋清笑著離去。

「怎麼？」

「是，只要會用兵器的人，都上戰場。」

徐礎拐個彎去見楊猛軍。

「猛軍將軍所言極是，涼州那邊可有消息？」

「使者怎麼想？」

「請我幫忙……你又想出什麼妙計？」張釋清兩眼閃光。

「那公子盡量留在後頭，我在前面衝殺，照顧不到你。」

三更過後，最先請他的人是尹甫。

大戰斷斷續續進行了五天。

徐礎也很高興，但是仍存謹慎，「信是哪位將軍寫來的？」

徐礎笑著點頭，告辭離去。

「他沒有明說，但是顯然以為那是金聖女的部下。」

「你跟緊我。」張釋清反駁道。

徐礎微笑道：「能嚇賀榮人一下也是好的，咱們總不能束手待斃。」

徐礎想了一會，笑道：「想必如此，若是能得楊將軍陣前倒戈，我軍必勝。」

戰事開始以來，楊猛軍最為辛苦，晚上調兵遣將，白天親自督戰，幾乎不得休息。

「不是咱們這邊，是對面的冀州軍，賀榮人脅迫冀、並、秦三州出兵協助，晉王帶兵逃回并州，秦州年荒民m.hetubook.com.com少，因此數冀州兵最多。信中說，冀州兵在軍中與仆隸無異，將士皆心生不滿，想要逃亡，一直未得機會，因此寧願向我投降。」

徐礎拱手還禮，「哪怕是為范先生，也當奮力而戰。」

楊猛軍放下碗筷，「徐先生接到金聖女回信了？」

「嗯？」

「涼州既然與賀榮人一直聯絡——這一招能騙過他們嗎？」楊猛志雖然贊同徐礎的計策，最後關頭卻生出一絲疑慮。

朝陽已起，軍中鼓響，第一批軍隊走向戰場。

「那是當然，既然要打這一仗，就得盡咱們所能。兵不厭詐，虛張聲勢也好，確有其事也罷，都是一種打法。」

「跟緊我。」徐礎道。

「如果是疑兵，使者應當自稱是楊彤彩派來，他不肯透露姓名，又說是諸將派來，反而可笑。」

徐礎還沒完全醒來，沒力氣說話，因此只是搖搖頭。

這天下午，尹甫派人請徐礎過去，神情顯得十分興奮，手裡舉著一封信，「冀州軍打算投降！」

「你也要上戰場？」

「只能說還算幸運，楊猛志與羌王聽說我軍前來與賀榮人決戰，果然心生疑惑，沒敢走出涼州地界，留在遠處觀望。」

張釋清大笑著騎馬離開。

尹甫剛剛送走對面冀州軍的使者，「有些蹊蹺。」

「希望如此。」尹甫不願再露出心中的惴惴不安，拱手笑道：「明日你我二人並肩做戰，范先生泉下有知，應該會欣慰吧，至少他的弟子不全是坐而論https://m.hetubook.com.com道，還有幾人敢做些實事。」

楊猛軍騎馬從徐礎面前經過，向他點下頭，沒說什麼，直奔中軍帳而去。

「我聽說了，不知是真是假，即便冀州軍真能臨陣倒戈，仗還是要由咱們來打，絲毫不可大意。」

「你還有什麼話要說？」

「我們這些女兵也不會只是舉旗吶喊，可以參戰了？」

徐礎笑道：「那就是有些用處。」

「你能騎馬了？」徐礎有些吃驚。

草草吃過早餐，徐礎隨隊出營前往戰場，守在冀州軍尹甫身後。

降世軍女兵都在楊猛軍那邊，可是列陣不久，張釋清在幾名女兵的護送下來冀州軍這邊找徐礎，小聲道：「猛軍將軍讓我過來。」

「奮力而戰。」

尹甫深以為然，笑道：「枉我讀書多年，自以為見多識廣，臨事仍然沉不住氣。如今是楊彤彩要投降，應該是他著急，而不是我，他若不急，則背後必定有詐。」

「明天是要真打嗎？」

「算。」

「冀州軍？」

「他們願意明天臨陣倒戈嗎？」

「我的妙計總是離不開虛張聲勢。」徐礎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。

「不得不如此。」

徐礎回到住處不久，張釋清來了，一進帳就笑道：「大功告成——這算大功嗎？」

「我軍馬匹已經不足兩千……我會儘力，徐先生放心。」

「尹大人那邊倒有一個好消息。」

楊猛軍沉思良久，「確實不如傳言中勇猛無畏，賀榮人作戰，總是要與敵軍保持一箭之地的距離，但是和圖書這幾天他們拉開的距離越來越遠，射來的箭不少，卻很少會落在我軍頭上，算是他們膽怯的一個跡象吧。」

尹甫臉上興奮稍減，「沒有署名，送信者是名兵卒，說不出什麼，我推測應該是楊彤彩楊將軍。」

「我願意。」張釋清重重地嗯了一，「我去休息了，養精蓄銳。」

徐礎接信看了一遍，還給尹甫，「今晚對方會派人過來商談。」

「金聖女根本不會帶兵回來，猛軍將軍也沒辦法奪回涼州，她也只能『虛張聲勢』，希望藉此嚇退賀榮人。」

徐礎以為自己會失眠，結果坐了一會竟不知不覺倒頭睡下，直到被唐為天喚醒。

「真打。」

先是唐為天率兵挑戰，試圖將賀榮人引入山區，沒能成功，於是不再退卻，降世軍與益州軍逐日增加兵力，賀榮人增兵更多，雙方鏖戰，難分勝負。

「就是這個道理。」

「我能看看嗎？」

「涼州那邊還有我的人，楊猛志確實一直與賀榮人保持聯絡，但是賀榮人在荊州大敗之後，他也生出異心，與羌王商議之後，決定按兵不動，要等這邊的戰況明了之後，再來參戰。總之咱們若是戰敗，無路可逃。」

「沒有太多人看穿吧？」

尹甫點頭，「我在營外東南方數里處燃火為號，楊將軍的人看到之後就會進營——肯定是楊將軍，他擔心書信泄漏，所以不敢書具真名。」

「當然。」尹甫將信遞來。

「不需要逃，明日即是決戰。」

張釋清搖搖頭，「那倒沒有，我覺得許多人是m.hetubook.com.com寧願相信。」

諸軍如今都聚集在同一座營地里，靠近前線，一支隊伍剛剛從戰場上返回，將士們全都疲憊不堪，一進營地就有人扔下兵器，坐地休息，只有開飯的訊號才能將他們喚起來。

徐礎告辭，回到自己帳篷里等候消息。

賀榮人一直沒有顯露出崩潰的跡象，尹甫心中開始慌張，在部下面前從不顯露，對徐礎卻說出實話：「金聖女該出現了，如果連她也不能嚇退……咱們只能認命，只能認命。」

唐為天拍拍別在腰間的木棒，「有它護著我呢。」

徐礎百般勸說，以為時機未至，請尹甫耐心地多等一陣。

徐礎搖搖頭，「此事機密，我非冀州人，對方使者若見我面，或生疑心，我還是不露面為好。」

徐礎笑道：「其實我是來請你幫忙。」

「恭喜。」

「涼州與賀榮人必有聯絡。」

天剛擦黑，徐礎來找張釋清，她正與一群女兵吃飯，突然扭捏起來，被眾人推著才起身走過來，小聲道：「我現在沒事啦，你不用……這個時候來陪我。」

「哦？」

左武侯將軍楊彤彩是天成朝廷重要的將領，通常由他統領冀州將士。

「呃……」

尹甫臉上露出一絲困惑，「這會不會是疑兵之計？冀州軍假裝倒戈，令我軍放鬆警惕……」

「嗯。」

「明天無論如何要追上賀榮人，不能再讓他們拉開距離。」

見徐礎也已相信，尹甫大喜，「我也是這樣想的，冀州軍倒戈，賀榮人怎能不亂？今晚徐先生與我一同見楊將軍使者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