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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支書哼了一聲，說道：「這種人，你不罵他，他就不懂事！」

但是唐依依這話，顯然並沒有讓三狗子真的放心，他只是飛快地瞥了唐依依一眼，馬上又眼巴巴地看著向支書，緊張地等待著他的「判決」。

「快點過來！」

身為老刑警，老霍自然也已經察覺到向支書的態度有點不大對頭。本來吧，他是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，並不打算糾纏下去。但這個向支書實在不聰明，一而再再而三地「此地無銀三百兩」，再這樣下去，他就算想裝作不知道也不行了。

這個事要想妥善解決，就不能順著他們的思路走，尤其是不能任由向支書來左右，必須按照自己的思路來，他們才是能做主的人。

「不要抱……」

就這「驚鴻一瞥」，王為這些眼睛毒的老刑警已經看清楚了，就是個十幾歲的女孩，滿臉青澀，臉色蒼白，連嘴唇上都看不到一絲血紅。

在門口站了這麼久，王為等人已經發現，這棟茅草屋還不是「單間」，是「複式房」，除了三狗子現在待的這個算是「客廳」，裡邊還有一間屋子。

「她，她沒大名……」

「領，領導，請，坐吧……」

老霍輕輕嘆了口氣，說道。

「對，對不起，領導，她，她不懂事……」

她現在是十六周歲還是十五周歲，真的很關鍵。

尤其對那個和她發|生|關|系，致使她懷孕的男人來說，更加關鍵！

虧得老向還在說人家三狗子一家腦子不好，他自己的腦子，也不見得就好到哪裡去了。

因為他們很清楚，到底是十五周歲還是十六周歲，在法律層面上是有很大區別的。當然，十五周歲和十六周歲，在法律層面hetubook.com.com上本身沒有區別，但十四周歲是道坎。

「不要緊，沒事。你不要緊張，我們不是來害你的，我們來幫你。」

眼下都已經快下午四點了。

老霍有點奇怪地瞥他一眼，詫異地說道：「向支書，我都說過了，我們就是來還孩子的，你到底在擔心什麼？」

「三狗子……嗯，你的大名叫什麼？」

「向老三？身份證上就是這個名字？」

對這樣一個赤貧的家庭來說，縱算是餿了發臭的食物，那也是絕對捨不得扔掉的，還會想盡一切辦法吃下去。

虧得他也知道使用「領導」這樣的敬語。

餿也好臭也罷，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，肚子餓卻是會一直持續下去的，餓得你整個人都發軟，就好像被掏空了最後一滴精力。

在親眼見識到了三狗子一家的困境之後，老霍也知道，今兒這個「任務」，怕是難以立馬完成。搞不好他們還得趕夜路回家。

「讓你叫狗妹子來，啰嗦什麼？」

向三緊張了。

也就老霍這種老刑警，見慣了各種場面，還能笑哈哈的面對這樣的情況。小李的臉色已經變了。她是內勤，平時哪裡來過這麼偏僻落後又骯髒污穢的地方？

他的眼睛，久久落在小李懷抱的嬰兒身上，眼裡閃耀的，卻不是欣喜難捨的光澤，而是緊張畏懼，甚至有幾分痛恨，似乎這個小小的嬰兒，是來自蠻荒世界的洪水猛獸，隨時都會吞噬他的生命。

至於狗妹子，也會時不時飛快地瞥一眼嬰兒，每次目光從嬰兒的小臉上掠過，眼中就會一亮。

至於孩子到底怎麼辦，等縣裡這些「瘟神」走了再說，總是能想出辦法來的和圖書，大不了再找個城裡人把孩子抱走就是。

「在這裏談？這裏臭都臭死了！」

「我擔心什麼？我就擔心他們連自己都養不活，到時候一家子都會餓死！」向支書沒好氣地答道，隨即又沖屋子裡一陣吆喝：「狗妹子，收拾一下，搞兩個凳子出來給大家坐……恭喜你，你的小孩又給你送回來了！」

「我，我三十七了……」

叫著其實也蠻順口的嘛……

他知道，農村很多人講年齡都是虛歲的。說是十六歲，實際上就是十五歲，甚至十五周歲都沒滿。比如有些地方，嬰兒十二月出生，出生之時就算是一歲，過完年，虛歲就是兩歲了，實際只有兩個月大。

向支書「被逼無奈」，只好答應下來，卻板著臉先就給老霍打預防針。

唐依依又忍不住說了一句。以她一貫溫柔如水的性子，居然會出口指責向支書，足見她對向支書已經不滿到了極點，忍無可忍了。

向小妹的孩子已經三個月，也就是說，在一年前，她已經懷孕。

「狗妹子，狗妹子……」

「向三，我問你，你今年多大了？」

向小妹想了想，甚至偷偷瞥了一眼向支書，才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年齡。

向支書在一旁很不耐煩地插口說道：「身份證上就叫向三。」

開玩笑的吧？

這村裡的事情，還得是支書說了算。

老霍緊盯著問了一句。

他一點都不想在這裏耽擱時間，這屋子裡的氣味太難聞了。早點把這些縣裡來的「瘟神」打發走，早點了事。

還是向支書回答了這個問題，看得出來，向支書對村裡這些情況還是很了解的。想要在這個小小的山村樹立起「絕對的權威」，總也是要有一定付出https://m.hetubook.com.com的。

這完完全全就是個孩子，她自己都還沒長大，怎麼可能已經生了個孩子？

「我，我十，十六歲了！」

向支書很不耐煩地凶了一句。

狗妹子垂頭答應一聲，急忙快步在屋子裡搜尋起來。

簡直扯淡！

「向，向老三……」

不得不說，這個名字還真是「簡單粗暴」啊，不過倒也好記，叫起來還算順口。

這是王為，徐兵，老霍等人在心裏說的話。

「她就是狗妹子，孩子就是她的……」

向支書益發不耐煩，怒喝了一聲。

看身高，頂多是一米五十的樣子，身軀單薄瘦削得很。

至於什麼叫不懂事，向支書並未加以解釋。

好在老霍是見慣了偏遠山村早婚早育現象的，對此有一定的免疫力，聞言不動聲色，繼續問道：「那狗妹子多大了？對了，她大名又叫什麼？」

當刑警的，這根弦一直都綳得很緊。

「行，你們想在這裏談，那就在這裏談吧。不過霍大隊長，我有言在先，這家裡的人，腦子都不大好的，說話也是顛三倒四，前言不搭后語，他們要是胡說八道，你們可不要相信啊！」

老霍這句話就是對著向小妹說的了，很溫和，盡量不嚇著她。

「不要你還錢！」

「好吧，向支書，我看，我們還是坐下來談談吧。」

老霍滿臉黑線地問道。

「支書，你別罵他，他害怕！」

連叫了好幾聲，才聽到悉悉率率的響聲，然後，一個瘦小的人影，終於出現在眾人的眼帘之中。

嚇得狗妹子猛地收回了手，臉色蒼白，低垂下頭，眼淚一點點滴落下來。

未滿十四周歲的女孩算幼|女，和未滿十四周歲的幼|女發生性行為，不管女方hｅｔubｏok.com.ｃom是否自願，一律視為強|奸，從重處罰！

「嗯，向小妹，你今年多大了？」

這間茅草屋雖然面積不大，裏面夠亂的，反正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屋子裡，比如破舊的編織袋，化肥袋子，油漆桶之類的，在城市裡百分之百會被當垃圾扔掉，在這裏，反倒還是什麼值錢的家當似的，都收在屋裡。

但不管下午幾點，任務還得完成。難道他們還能再把孩子帶回局裡去不成？

三狗子急忙說道。

「哎……」

孩子喝飽了牛奶，一直在睡覺，小臉紅撲撲的，安然得很。

老霍脫口而出一句「三狗子」，馬上覺得不妥，連忙問道。

向支書大喝一聲。

這樣單薄矮小的女孩子，擱在城裡，說她十一二歲絕不會有人懷疑。

就在狗妹子猶豫著要不要接過孩子之時，三狗子已經叫出聲來，滿臉惶急的表情，好像只要狗妹子一接過嬰兒，就再也甩不掉了。

不管她腦子再不好使，也不管她年紀再小，她也是個母親。

狗妹子瘦削的身子在屋子裡轉了幾個圈，好不容易搞了幾張小板凳，擺在屋子中間。這是屋子裡唯一一塊沒有被各種「家當」佔據的空地，六七個人勉強可以圍成一圈就坐。

「身份證名字叫向小妹！」

小李禁不住把孩子送到她面前，微笑著說道：「來，你抱一抱……」

「沒關係嘛，也不是多臭，把門打開，通風透氣，呵呵，問題不大！」

居然已經有了一個兩三個月大的嬰兒！

「周歲還是虛歲？虛歲吧？」

三狗子佝僂著腰，撐著拐杖，誠惶誠恐地說道。

聽支書說不要還錢，三狗子的神情才略略放鬆了些，嘴裏嘀咕道：「養不活呢，養不活呢，沒飯吃呢……和圖書我們自己都沒飯吃呢……」

向支書明顯非常的不樂意。

唐依依太年輕了，又是個女的，還不是本地人，她說的話，毫無分量。

向三，向小妹，就不知道這種同名同姓的多不多，應該不多吧！

頭髮亂糟糟的，身上同樣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，低著頭，怯怯地往這邊慢慢挪動。

她倒沒有手腳不便，就是膽怯，不敢見人，挪得很慢。

三狗子，狗妹子！

唐依依在女孩之中也算是長得比較嬌小的，但和狗妹子一比，那就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了。

是真的緊張害怕。

三十七，外公！

這父女二人的腦子是不是好使，暫時還不大清楚，但膽子很小卻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的。長期生活在村裡的最底層，也難怪他們那麼膽小怕事。

狗妹子受到這麼一聲呵斥，嚇得渾身一抖，立馬加快了步子，很快就到了她父親身邊，抬起頭來怯怯地望了門外一眼，又飛快地把頭低垂了下去。緊緊扶住三狗子的拐杖，看得出來，單薄的身子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。

老霍擺了擺手，說道，決定快刀斬亂麻。

王為，徐兵，甚至包括小李在內，都目光炯炯地盯住了向小妹，等待著她的答案。

「把狗妹子叫來，讓這幾個縣裡來的領導看一下，看看你們家裡養不養得活這個孩子！」

三狗子臉憋得鐵青，期期艾艾地解釋起來。

唐依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雙眼瞪得又大又圓。

不過她到底還是忍住了，沒看到人家小姑娘都不怕嗎？可不能叫一個在校學生比了下去，壞了警察的「名頭」。

進了屋裡，那股霉變的氣味和食物的餿臭味撲鼻而來，差點把小李和唐依依熏得吐出來。

三狗子已經扭過頭，朝屋裡大聲喊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