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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戀雲眼睛一亮，說：「確實是好事，這樣一來，你可以順便在美國把需要進口的設備、儀器一併買了。」

「怪胎，天才才對。」歐陽雲說著，想起那些個大學生的事，說：「也不知道天歌他們安排得怎麼樣了，我現在最寶貝的就是按三十二個大學生了。」

「您這幅畫少說也值5000塊，可我現在只有2000多的現錢。」

過了一會，楚天歌見汽車在往城裡開，問：「顧副官，我們不是回家嗎？」

「哦。」這方面顧戀雲知道一些，有些畫正是因為配了高手的詩詞這才格外值錢，她故作裝深沉說：「那就麻煩平老闆幫我物色一下買主，恩，提成怎麼算？」

楚天歌說：「大哥，哈佛請你去講課呢，哈佛啊！」

琉璃廠前清時候就是古董字畫的主要集散地，經過多年的發展，雲集了不少專門經營字畫古董的古董商、收藏家，其中最著名的有「榮寶齋」等。顧戀雲本來是想將古董字畫全部處理給一個叫喬布森的美國人的，但因為數量實在龐大，而且其中還牽涉到其它一些問題，於是她決定先來琉璃廠碰碰運氣。

顧戀雲女扮男裝，今天穿著一套西服，腳蹬新皮鞋，戴著副墨鏡，看起來很有些氣勢。

平雅仕臉色一陣尷尬，想起行內的一些規矩，心說走眼了，對面的這位看來有些來頭，陪起笑臉說：「先生說笑了，雅仕也是為了方便稱呼。呵呵，您是來賣字畫的？」

顧戀雲左手小拇指指甲伸進口袋裡，都想立刻賞他們一點「迷魂散」了。

「那我們自己叫車回去，反正不晚，順便去買點菜。」

「是。」

「《冬日山水閑情》？」顧戀雲愣了下，此時才知道那副山水畫的名字，不由有些汗顏——這就是沒ｗww.ｈetｕbooｋ.com•ｃｏｍ文化的代價啊，還好她搞情報出身，懂得察言觀色，不然就鬧笑話了。將山水畫遞給平雅仕，她忽然覺得自己國學方面需要補進了。

歐陽雲皺起了眉頭，說：「說多少次了，私下裡叫老大！」

平雅仕看得眼睛一亮，心說看來是個敗家子，賣祖宗遺產來了，他不先問對方來幹什麼，笑容可掬的請她坐下，待夥計遞上茶，說：「鄙人平雅仕，先生貴姓哪？」

顧戀雲身子微微一顫，卻沒有躲閃的意思，她閉上了嘴，轉身看著他，貝齒輕咬著嘴唇，臉上紅艷艷的，眼眸里秋波閃爍，分明是情人之間才有的表情，看得歐陽雲都想上去親上一口。可是就在他們情不自禁的時候，劉哲良和楚天歌提拉著兩捆鞭炮、兩掛小鞭從炮仗店走了出來，硬生生的破壞了車裡的美好氣氛。

顧戀雲現在已經習慣歐陽雲這冷不丁就會冒出一句的調笑了，說：「我只是奇怪，什麼樣的父母才能培養出你這樣的怪胎！」

歐陽雲不解，問：「買炮仗幹什麼？」

顧戀雲將歐陽雲和楚天歌送去燕大以後，帶著幾幅字畫去了東西琉璃廠。

「狐瞳？這名字不錯。」

「一個字：累！」

「老大是『九尾狐』，就叫『狐瞳特別行動組』好了，規模先一個排吧，將來爭取做到一個連。」

「我們是師姐妹，一起呆了六年，她小時候就像是我的尾巴……」說起童年趣事，顧戀雲臉上散發著紅光，很幸福、很女人，歐陽雲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她臉上摸了摸。

平雅仕苦笑，說：「說實話，我買不起。」見對方臉色變了，他忙接著說：「不過，我可以幫您介紹買家。」

三人上了車，歐陽雲笑著對顧戀雲說：「你來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得倒巧啊。」

「5000塊？」顧戀雲聽了心中一動，她原來估摸著也就能賣個500塊左右。

「好，那三天後還是這個時候，我過來。平老闆，那就先告辭了！」

歐陽雲笑了笑，問劉哲良：「戀雲還沒過來。」

「還是我來找你吧，你估計下，要多長時間。」

「不是迷信，是風俗，到時候還要在門口放個火盤讓她跨過去。」

燕大，歐陽雲和楚天歌剛走到大門口，門衛室里等著的劉哲良迎了上來，接過他手上的講義，看看他的臉色問：「團座，很累吧？」

「去醫院接流蘇，醫生說她可以出院了，石膏過一個星期再去拆。」

「哦？」

「是，有件喜事。」他說著將科南特的邀請函放到儀錶台上，說：「美國哈佛大學校長請我去做客座教授。」

「戀雲，看樣子你和流蘇感情很深哪？」

「說說你出得起的價位吧。」顧戀雲並不知道馬湘蘭和方以智是誰，更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曾經有過那麼一段佳話，此畫的價值正在於此，只好玩起談判技巧。

鬼宅所處的小麻子衚衕，離城有八九公里的樣子，距離燕京大學直線距離只有三公里多一點。衚衕兩邊大都是古老的四合院建築，偶爾有一兩座小洋樓。小麻子衚衕出去是皇姑大街，沿著皇姑大街朝南邊走，就能到達頤和園通往城裡的主幹道。

在他看畫的過程中，顧戀雲仗著有墨鏡掩護，眼睛始終盯著對方的臉，將他的神情一絲不落的收進眼中，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，光沖他眉頭那兩跳，工筆山水肯定不是凡品。「這樣啊，那打擾了！」她既然看出了破綻，自然有辦法對付他，收起兩幅畫就準備閃人。

「不僅如此，還可以hｅｔuｂｏｏｋ•coｍ•com吸引點外資和技術，說不定還能引進點人才——在美國的華僑可是不少，可惜就是出行時間太長了，沒個兩三個月估計回不來。戀雲，真能成行的話，我想讓你陪我去。」

「嗯，謝謝團——老大關心。」

「那您有電話嗎？聯繫好了我就通知您。」

「嘿嘿，老大。」

「最多三天。」

歐陽雲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雙雙過世了，從小被爺爺奶奶帶大的他，記憶里父母的影像一點都沒有。小的時候，爺爺奶奶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談起他的父母，正因為享有這種保護，直到上學他才知道，原來小朋友都是有父母的，只有他除外。這一度是他的心結，但隨著漸漸長大，爺爺奶奶相繼過世，他才知道，縱然沒有父母，他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，爺爺奶奶早已經將父母應該給予他的愛全部承擔過去了——這也是他對老大爺、老太太們特別和藹的原因。他淡淡的笑了笑說：「怎麼？急著見公婆呢？」

「先生慢走。」

「5%，您看？」

「哈，沒想到你還這麼迷信。」

顧戀雲一聽就知道他所指何事，開玩笑道：「也許是日本人良心發現，捨不得殺你這個大教授吧。」

這時，汽車行到了一家炮仗店門口，顧戀雲停下車，對劉哲良說：「哲良，下車買點炮仗。」

——就這樣，顧戀雲在平雅仕的牽線搭橋下以5000塊現洋的價格賣掉了《冬日山水閑情》，同時以500塊的價格賣掉了《秋獵圖》，然後便開始將一些字畫古董放在「非常閣」託賣，算是找到了一條賣髒的渠道。

平雅仕以為他嫌少，忙開導說：「先生，恕我倚老賣老，您這幅畫本身的價值其實並不高，如果不是有方以智的詩，500塊都不值m.hetubook.com.com。」

顧戀雲笑著看了他一眼，帶點調侃的語氣問：「歐陽教授，第一次上課有什麼感覺？」

歐陽雲很高興，說：「流蘇終於可以出院了，這丫頭最近可沒少遭罪。」想起這都是黑龍會北平分館那些畜牲乾的好事，他的臉色冷峻起來，看了看車窗外面，看著顧戀雲說：「最近北平是不是太平靜了？」

歐陽雲微笑，沒有接話，心中卻開始謀划起美國之行來。

顧戀雲不知道想起什麼，說：「歐陽，我忽然對你的父母非常好奇。」

「非常閣」店主平雅仕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，架著副眼鏡，看樣子挺和藹的，看見一個帥氣的小夥子夾著書畫進屋，親自迎上前來：「先生快請進。」一邊吩咐夥計倒茶，一邊仔細打量他。

「那我得準備一下，我現在可是三重身份。」她看了他一眼，別有用心的笑了笑。

這些字畫，其中最值錢的是一幅宋朝趙昌的《寒梅傲雪》，她也不清楚現在的行價，又怕失主報了警，於是帶著一副水墨《秋獵圖》、一副工筆山水，到東琉璃廠一家規模中等的店鋪「非常閣」，開始試水。

後座的楚天歌立刻樂了，劉哲良「咕」的一聲，一肚子笑意憋在了喉嚨口。

顧戀雲想起他交代的事情，說：「今天下午我就著手組建情報部門的事，你說我們起個什麼名字好？」

「行。」顧戀雲這回表現得很爽氣，歐陽雲那批貨實在太多，如果就此找到一個銷售平台，倒省了許多心事。

「流蘇出院嘛，放點炮仗趨趨晦氣。」

「好的。」平雅仕說著，先拿起那副裝裱看起來有些古舊的工筆山水，小心散開，看了看，眉頭忽然一跳，然後讓夥計將放大鏡拿過來，仔細看了看筆鋒及落款，眉頭再次極輕微的一跳，然後裝作很隨和_圖_書意的樣子將畫重新捲起來放回桌子上，又拿起另一幅來看。過了一會將兩幅畫都放回原處，端起茶盞說：「先生，這兩幅畫不怎麼樣啊，作者都不是名家，時代也不久。」

歐陽雲哼了一聲說：「我這個教授可是一手拿筆一手拿槍的！」

平雅仕看不清她表情，以為她真要走，這下急了。《秋獵圖》確實不怎麼樣，但是那副工筆山水《冬日山水閑情》卻是明朝名妓馬湘蘭的作品——馬湘蘭為金陵八艷之一，以畫花草見長，單單這幅山水並不怎麼樣，但是在上面題詩的方以智卻是當時的金陵四公子之一，這幅畫既有馬湘蘭的畫，又有方以智的詩，那價值就不得了了。「先生請留步，我話還沒說完。」

拿著放大鏡，平雅仕小心翼翼、仔仔細細的將那副《冬日山水閑情》重新觀摩一遍，噓了一口氣，說：「先生，您這幅畫準備要多少錢？」

抹了把頭上的汗，平雅仕將顧戀雲拉回座位，斟酌一下措辭說：「先生，能將那副《冬日山水閑情》再給我看看嗎？」

顧戀雲將兩幅畫卷放在桌子上，見對方目光立刻轉到畫上一陣閃爍，故意臉色一板，說：「平老闆，難道我進錯地方了嗎？您改行當警察了？」

「不會吧，我看你精神蠻好的。」

「是有點累，以前聽課不覺得，現在才知道講課有多麼費神。哲良，下次別在門口閑獃著，跟天歌一起進去聽聽課，多點見識總是好的。」

「你出個價，合適我就賣。」

三人一路說著走出燕大，劉哲良正要叫黃包車，看見街道口的汽車，叫了起來：「老大，顧副官回來了。」

顧戀雲哪裡懂得多少行內規矩，她這完全是按照經驗在裝腔作勢，點點頭說：「這兩幅畫是祖上留下的，最近手頭有些緊，就拿來應應急，您先看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