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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鎮長，」四叔剛開了個口，鎮長就攔著他，「老馮，你也不用說了，你這麼多天一直來我這磨，我知道你確實是想給村裡辦件實事，這幾天我跟劉書記他們碰過好幾次，是真沒辦法，一分錢都擠不出來，縣上也不用指望，今年也困難的很。所以我想，你是不是回村裡說說，讓鄉親們再克服一下，再等幾年，等鎮上寬裕些，一定撥些錢給你們村修路。」

四叔聽了，不理他。

四叔家的屋后剛好有個不大的泉眼，本地話把它叫沁水盪，每天沁出來的水也只有那麼一盪，這是那些肥豬們夏天的消暑聖地。

「也要錢的啊馮老師。」

「老馮，馮老師，是真的沒有，你原來在學校，也應該知道，這兩年，有哪一年，說是一個月不拖的能把你們老師的工資發下去？就今年鎮里幾座水電站大壩的維修資金，也是這裏挪點那裡挪點才湊齊的。」

「這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村委的意思？」鎮長問。

四叔直接上到三樓，走到左邊那個掛著鎮長牌牌的辦公室門前，從皮包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里掏出一個馬扎，坐在門口等著。

「那設備呢，比如挖掘機，鎮里能不能出？」

「呵呵，老馮，你們可準備的夠充分的，我看這些簽名，可不是一兩天寫好的。」鎮長翻著後面那厚厚的一摞簽名，笑著對四叔說。

「鎮長，那片荒灘荒著也是荒著，給我們幾十畝，就相當於是把修路的那幾十萬撥給了我們村，我們再和人合夥辦廠，給鎮里增加了就業和稅收不說，還等於是拉來了投資，這樣一舉多得的事，有什麼好考慮的。」

這一下轉折有點大，鎮南邊那，是有上百畝的荒灘，這些年，好像成了垃圾集散地。

「多少鎮里總能撥些下來吧，我們再想辦法自籌一部分，這樣趁著下半年農閑的時候，也能大體修個胚子出來，年底說不定就能通車，到時你去視察工作也方便。」

「我今天已經帶來了。」在鎮長錯愕的眼光中，四叔遞過去一摞紙，前面的是他們請鎮里批三十畝地的申請，後面是和-圖-書全體村民的簽名和手印。

「恩，還有一點你沒說，你們村以後就有了個下金蛋的母雞是吧！」這麼一會，鎮長也想通了裏面的關竅，「你說的我記下了，你這樣一個思路提出來，總要讓我們想想吧，我會儘快安排上會，你回去等消息吧。」

除了山坡上的老黃牛，還在太陽底下悠閑的掃著尾巴吃草，雞鴨豬狗這些家畜，也都知道找個蔭涼的地方趴著。

不一會，鎮長的司機兼秘書小蘇，端著一搪瓷盆水走上來，「馮村長，又來守著呢！這幾天你天天來，鎮長睡的真踏實。」

四叔已經連著來了十多天，原來是早上來的，可是鎮長一般要晃倒九點多才上班，然後辦公室進進出出的都是人，四叔插不上話，再過兩個多小時，又到了下班時間，所以，兩天後他就改變了策略，下午來堵人，因為辦公室裝了空調，鎮長都是在辦公室午睡。

鎮政府門前的兩棵橡皮樹，也被大太陽曬的蔫頭耷腦的，原本肥厚的葉子，也不像以前那樣光潤。

「這不是精明，這是用了心在和_圖_書做事，還有，你之所以不精，肯定是因為小時候書沒讀好。」四叔雖然現在不是老師，可身上還是有些狷介氣。

「是，我了解，各村情況都差不多，壯勞力都在外面打工。」鎮長彈了彈煙灰，也不看四叔，盯著窗外。

「好了老馮，不要跟他計較，你的意思我明白，但這個事太大，我們肯定要上會，你先回去吧，有結果了我通知你。」

「是全體村民的意思！」

「切！」回來的小蘇笑了一聲，「鎮里也沒有挖掘機，叫鎮里出，那不是也要花錢嗎？」

「那鎮里能不能請設計院的來幫我們設計一下。」

四叔狠狠把那根煙吸到底，狠狠的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，「既然錢上指望不上鎮里，那我們自己想辦法，不過有個條件，希望鎮里在南邊的河邊，給我們村批幾十畝的地。」

門房裡的那個老頭，帶著一副腿上系著繩子的老花鏡，看著報紙，旁邊一個電扇嗚嗚的吹著，聽見有人進門，眼睛從眼鏡上方看過來一眼，見是他，又依然老神在在的研究報紙。

「也是被ｈetuboｏｋ.cｏm.ｃom逼的，為了修這條路，我們可是把什麼辦法都想盡了。」

小蘇打開門，一股涼氣就透出來，鎮長的辦公室，裝了空調。

車上已經坐滿了人，他也沒時間再等下一趟，只得用手抓著篷布下的鐵條，彎腰站在車廂中間，好在前面有風吹進來，倒也不覺得太悶。

沿江的那一帶陰雨綿綿，老家卻一直是艷陽高照，很熱，這樣的太陽，梅秋萍以前會形容說，會把人曬脫皮的。

「鎮長，等了這麼多年，如今是真等不了，現在不比以前，年輕人都出去打工，留在村裡的人，連比我年輕的都不多，賣點東西，買點東西，都要挑個幾十里的山路，我們這些老傢伙也真的吃不消。」

「那你回去，村委開個會，形成一個文件出來，我們再研究研究。」

所以他這一路，壓根就沒碰到什麼人，沿著馮一平去外公家的那條路走，到梅家灣前的公路上，等了好一會，才有一輛三輪車「咚咚咚」的開過來。

鎮長把毛巾和盆遞給小蘇，從桌子上拿了一盒煙，抽出一隻丟給四叔，自己也點了一隻，把窗和-圖-書戶打開一扇，一股熱氣馬上冒進來，「這鬼天氣。」

「你們村要地做什麼？」

鎮政府主體是座三層的老樓，保養的不錯，院子里有棵大槐樹，前面的一角，還有幾棵正開著花的月季，樓的正前面，也搞了一個外面貼著瓷磚的花壇，裏面種著幾棵矮冬青。

「我們想用那塊地入股，和人合夥做生意，這樣村裡修路的錢也有了。」

在這樣的日子里，再勤勞的鄉親也不會在大中午的在地里幹活，都是天不亮就上山，太陽差不多到正中的時候回家，下午三四點種再去地里，晚上摸黑回家，剛好避過太陽最烈的時候。

鎮長聽了眼睛一亮，別說，這個想法還挺新奇的。

一會，穿著灰格子領黑色體恤衫的鎮長一手拿著毛巾在臉上擦著，過來打開門，「老馮，進來坐。」

小蘇過去給鎮長的被子里添上水，「馮老師，你可真夠精的，難怪聽說你三哥在省城做生意賺了大錢，你們這一家真不簡單。」

吃了中午飯，四叔出門的時候，家裡的那頭大白豬沾了一身的濕泥巴，躺在那水盪里，舒服的直哼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