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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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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六王畢 第二百零二章 紅糖

第二卷 六王畢

第二百零二章 紅糖

「真甜……是彥做的?且給我包幾斤帶回去嘗嘗。」
「道理都是通的,你且試試,就算沒成也無事。」
「有點焦苦味,但也有甜味!」
首先他是姑母之子,與黑夫是親戚關係,信得過。而且還是商籍,就算在市場上販賣紅糖,也不違法。
彥這時候也不那麼緊張了,他對黑夫和衷如是說,同時熟練地用湯匙舀起漿水,再將其倒入鍋中,從抽絲情況判斷糖水的熟嫩程度。
黑夫很是苦惱,他們摸索了一天,煎糖的工序已經較為成熟,但就是原料無法過關,要命的是,這還不是一年半載能解決的,還得慢慢折騰才行。
在黑夫催促下,彥只能硬著頭皮動手。庖廚內的兩口灶上,有一個敞口的大鐵釜,另有一口小銅釜。第一個灶里燃著晒乾的甘蔗葉,烈火熊熊,蔗汁在鐵釜內熬制,最開始時汁液很稀,等沸騰蒸發只剩下四分之一時,便有變濃的趨勢……
一個時辰后,家裡的容器便已盆滿鬲滿,主要戰場轉移到了庖廚內,沉澱去除蔗汁中的纖維雜質,便一股腦將其倒入新打造的鐵釜中。
黑夫翻了翻白眼,他哪知道?
這時候,在外面聞著糖漿香味,早就按捺不住的陽和月擠了進來,黑夫便切了兩塊糖和*圖*書塞進他們嘴裏,一股甘甜入喉,夾雜著獨特的焦香味……
黑夫在那食指大動,外面卻傳來了一個尖嗓子的女聲。
「官大夫……我……」
黑夫和彥對視一眼,都有些不想離開庖廚了。彥是生來就怕他母親,黑夫則是有些扛不住這位姑母催婚做媒,他才回來三日,姑母便給他推薦過五位本鄉的姑娘……
正如《楚辭》里唱的:「胹(ér)鱉炮羔,有柘漿些」,蔗漿主要用於製作甲魚、羔羊肉時調味所用,僅限於富貴人家,數量也不多。像黑夫這樣一種就是十畝,收了上千斤甘蔗藏在地窖里,打算全榨了的,還真是前所未見。
話雖如此,用甘蔗汁煎糖畢竟和飴糖不太一樣,第一次,彥未能掌握好火候,煎焦了……
「何物這麼香?」
按照彥的說法,若能多做些紅糖,還是有利可圖的。此物比「稼牆作甘」的飴餳在原料上便宜,工序上也更加簡便。
黑夫自己也勺了一碗甘蔗汁品嘗,只有淡淡的甜味,果然,兩年時間是不可能完成選育改良的,這甜度,恐怕連後世的四分之一都達不到。
果然,外面的衷也笑道:「姑母來的正巧,彥做出了好糖,姑母快嘗嘗。」
雲夢澤畔是和圖書甘蔗的原產地之一,南郡官員也繼承了楚國貴族的風俗,每逢秋冬,都要榨點蔗漿出來。
「因為它就叫紅糖!」
兩個石轆間有合適的縫隙,黑夫讓家裡幫忙的幾個僱農、僕役將削了皮的甘蔗喂進轉動的石轆中,甘蔗被壓斷擠扁,發出了清脆的聲響。壓榨出甘蔗汁向下流入早就放好的陶罐里,就這樣榨出了原始的蔗漿……
「仲叔沒騙人,真的是糖!」
石轆的操作原理,就像它外形那樣簡單,黑驢逆時針轉圈拉動木杆,在木杆帶動下,左邊的石轆就會轉動,通過巧妙安放的齒輪,也帶動右邊的石轆轉動。
彥吐了吐舌頭:「是我母親來了。」
往事如煙啊,不是恍如隔世,而是真的兩世相隔了。
但家裡人卻沒有任何異議,兩年來,黑夫神秘兮兮鼓搗的東西也不少了,每次都能給他們帶來驚喜。再說了,家裡不比當年,光黑夫手裡的錢就超過了十萬,又有閑又有錢時鼓搗點吃食,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「但這糖為何是紅的?」平日里他做的飴餳糖,以白色、淡黃色居多。
彥有些緊張,畢竟黑夫身份不同往日,已經是官大夫了,他先是推脫,說飴糖是用糧食做的,卻從未見人以柘漿為和-圖-書原料製作過,他恐怕做不來。
「還真能煎出糖來!」
終於,在他確定可以時,火停了,釜中是已經變得濃稠無比的金紅色的糖漿,滾燙冒氣,甘甜撲鼻,它們被舀進陶碗里,在寒冷的天氣里,漸漸變成紅色的砣子……
「煎糖最重要的是火候。」
「還是得改良甘蔗啊,甜度太低了,至少得提高兩三倍才行。」
方向是對的,於是黑夫便讓彥再接再厲。到了第二次,彥更加專註入神,他將火調得更小,用匕勺舀起濃稠的糖漿,對著陽光,眯起眼睛觀察糖漿自然流下來的拉絲情況。
果然,姑母的尖嗓門已經移動到了院內正做陣線的黑夫母親處,向她報功道:「伯嫂,你囑咐我的事,辦妥了!我今日又給黑夫問了一門好婚事!本鄉嗇夫之女孫,年方十六,模樣周俊,身材也好生養,可為黑夫良配!」
外面的人幫忙將石轆搬到後院后,便告辭而歸了,黑夫就和伯兄衷,還有他們姑母的兒子彥,三個人外加新買的那頭黑驢,開始鼓搗起這石轆來。
「此物是姊丈按照縣工師家中榨柘漿的木轆做的,放大了兩三倍,更加耐用,也可以每次多榨些。」
不過問題又來了,他們只做出了大塊的紅糖,潔白如冰雪的和-圖-書冰糖、白糖又是怎麼制出的呢?
至於今天折騰出的二十斤紅糖,先放家裡自己吃吧,也許能請伯嫂試試,做條糖醋魚來嘗嘗?
黑夫給這種糖欽定了名字,也舔了一塊,這熟悉的味道,彷彿又回到了前世關心女朋友來例假,買紅糖泡開水的日子……
他昨天下午,親自去雲夢鄉看彥做飴糖,前期的複雜工序就不說了,只說最後一步,也是從糧食里析出糖液,在鐵釜中用溫火煎熬,不斷攪拌,直到煮濃,停火,冷卻下來后,就是他侄兒侄女喜歡吃的硬飴糖了。此外還有軟飴,味道有點像後世的高粱飴。
「彥,你在鄉里售賣飴糖,便按著飴糖的做法,來試試將這一大釜蔗汁熬干。」
不過,待到他們將地窖里還沒放壞的上千斤甘蔗全部榨了煎糖后,彥就沒那麼樂觀了,因為眾人忙活了大半天,才煎出了二十斤左右的塊狀紅糖……
彥很慌張,以為自己搞砸了,黑夫卻拿起一塊粘在鍋底,黑不溜秋的東西放進嘴裏,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。
可有總比沒有強,這麼多甘蔗他們家嚼一個冬天也吃不完,在留下百來斤作為明年的種芽后,剩下的索性統統榨了,黑夫也想試試,能否制出蔗糖來。
半個時辰后,陽和月各自捧了和圖書一個陶碗,裏面盛著青黃色的甘蔗汁,雖然還有些沒有過濾乾淨的雜質,但兩個小傢伙卻不在乎,一邊小口地喝著,一邊看大人們擺弄面前的物件。
黑夫卻確定無疑,雖然他也沒見過蔗糖的製作過程,但原理大致能猜出來,不就是除去水分,讓蔗漿里的糖分析出么?
黑夫決定,明年在自家地里,先種他個上百畝甘蔗!
醋早在周朝就有了,稱之為「醯」(xī),乃是家常必備之物,《論語》里就有個關於鄰居借醋的故事……
紅糖之所以顏色發紅,因為裏面還有不少甘蔗本身的雜質,在此基礎上如何除雜,如何析出顆粒狀的砂糖白糖?那些工序,恐怕還得找人慢慢摸索才行,眼前的彥就是個很好的人選。
彥也謹慎地嘗了塊,不由大喜,說實話,除去第一次經驗不足煎過頭外,這甘蔗汁煎糖,可比用麥、梁等糧食製糖簡單多了!
彥是他們姑母的兒子,比黑夫還小一歲,他們家是商籍,平日里在鄉市做小販,沿街吹管簫叫賣麥芽餳混口飯吃。這些小販做生意不避寒暑,所賣物品還得自己製作,這也是黑夫找他來的原因。
彥便將大釜里的甘蔗漿勺至小釜,再以慢火細細地熬煮,蔗汁越來越濃,漸漸呈現為美麗的琥珀色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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