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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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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海大魚 第四百七十九章 民無信不立

第四卷 海大魚

第四百七十九章 民無信不立

「如此一來,既能讓學室的膠東子弟競相學習秦言秦字,又能借他們之口告訴所有膠東人,官府言而有信。」
考試大法好啊!黑夫頷首:「此策甚善,只要考試優異者得錢,必宣揚官府守信,而膠東人將爭相使子弟學秦言秦篆,第五策呢?」
「內城秦吏、郡兵加一起不過數百,若即墨真的有事,遭到數萬人圍攻,就算將城池修得再高,又有何用?」
故而,他必須分權。
黑夫掃視眾人,雖是第一次開大會,但他已經單獨見過下屬們,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和職位,這些人,分別是:戶曹,主戶口、籍貫;倉曹,主稅收、積粟;吏曹,主官員升遷,也叫功曹;司空曹:主刑徒、隸臣妾;金布曹,主山海專營,市稅貿易。
黑夫今日之所登內城巡視,是因為抵達即墨后,陳平向黑夫獻上了六條治郡的步驟。
下馬威遲早會消散,既然黑夫不對諸田抱有懷想,那就必須早早明確治理綱領,讓所有人明白,郡守此來要做什麼,新官上任三把火,於是黑夫拋出了自己的施政準則:「扶舊族,興法教,省刑罰。」
「其二,立事!」
黑夫頷首:「商君當年變法,也是先徙木立信,但即墨人怨恨秦吏,我又當如何立信?」
黑夫亦清楚,目前治理即墨最大的難題,在於官府沒有自己的代理人,法令難以出城,只能依仗昔日的豪強、貴族。
黑夫接過來一瞧,頓時哈哈大笑起來:「真是瞌睡時遇上了枕頭,我手邊正缺的司夜之雞、執鼠之狸來了!」
既然都是秦人,那就好辦了,黑夫先清了清嗓,談了下以始hetubook.com.com皇帝為領導的中央政府對膠東局勢的重視,又聊了聊膠東郡在第一個五年計劃里取得的成績,隨即,就開始讓大家暢所欲言,談談工作上的不足之處……
兵曹掾應諾,他這麼做,本心存討好之意,卻被黑夫批了一頓:
接下來就是黑夫正在做的事了:「兵權!」
「其一,立威。」
現如今,秦吏和秦軍搬進了即墨,他們佔據了昔日即墨大夫的府邸,將此處當做了辦公場所。還於三年前增修了城牆,讓整個官寺區,成了即墨的城中城,即墨人稱之為「秦城」。
這是在為月余之後,共敖結束淳于的任務,來到郡城后,將兵權交給他做準備,秦兵雖寡,僅有數百,但多一把劍,黑夫晚上睡覺也能安心些。
黑夫起身笑道:「來的是『沛縣三傑』!」
但黑夫現在最缺的,就是能分任各處,獨當一面的人才,郡中官吏的脾性才能他還不熟悉,無法信任。學室里的各氏子弟,學成尚有一年半載,也派不上用場……
黑夫點點頭,郡守和郡尉不同,什麼都要管,陳平作為長史,雖然能替他分擔,面臨繁雜的工作,也分身乏術。
一月初二這天,新來的郡守黑夫就站在秦城高兩丈的牆垣上,他拍了拍夯土牆,望著外郭的人群,以及內城門如臨大敵的兵卒,看向一旁的郡丞:
一番敲打后,黑夫對兵曹做了一些小的人事調整,將自己從北地、南郡帶來的一些個有爵位的門客騎從,安插|進郡兵之中,擔任軍吏。
膠東郡丞有一個黑夫也不認識的名,叫司馬橺(和_圖_書xiàn),據說是秦國名臣司馬錯後代,他說道:
「至於讓兵卒荷甲持戈守于內外,是兵曹掾的主意,郡守初至膠東便遇到兇徒驚擾,這才加強了戒備。」
過去五年已經在這種得過且過的默契中浪費了,所以黑夫甫一下車,就宣布籌辦學校,將自己從高密帶來的十余名青年,統統扔到學室里,讓郡吏教他們秦地言語、律令。只希望半年後,能得到第一批和官府綁在一起的青年幹部,依靠這些人,將有效統治推至城外,推向廣大的鄉村。
「汝讓兵卒在外面設鹿角,持弩守之,不知道的,還以為出了內城,就是敵國!區區幾個盜賊就如此作態,豈不讓即墨人輕之?立刻將放出去的崗哨兵卒撤回來,外松內緊即可!」
黑夫沉吟:「第六策又是什麼?」
陳平已經猜到是誰:「莫非是沛縣的曹參到了?」
黑夫突然興奮了起來:「不必只做一次,可使之成一項制度,一月為月考、半年為期中考、一年為期末考。小學升吏學,為中考,吏學升佐吏,為高考!給考試優異者發的錢,就叫獎學金!」
陳平先前賣了個關子,只言前三,此刻便道:「第四條,是立信。當年,子貢問孔子,應當怎樣治理國家?孔子說,足食,足兵,民信之矣。」
鼓點咚咚作響,這是要開大會了,各曹掾的領導們連忙丟下手裡的事,齊聚正堂!一個個都身穿黑裳,頭戴官帽,魚貫入室,拜謁黑夫。
膠東人不是嫌秦律太嚴苛么,黑夫也打開天窗說亮話,只要你們不越矩違法,我便不會妄施殺戮,而且,官府歡迎一和-圖-書切願意合作者!
即便有官府支持,科技傳播速度依然很慢,膠東距離秦地實在太遠了,黑夫在沛縣窺見的公廁,這裏尚無,更別說堆肥漚肥之術了。雖然黑夫沒辦法更改朝廷稅率,但若能把產量提上去,將蛋糕做大點,或許農民的對重稅的怨憤就沒那麼大了。
再加上郡丞管著的獄曹、令曹,開大會的時候,將近二十人到場。
至於「小學」,一來是逼迫各家富百萬的豪強送人質,同時,也是將統一的觀念,從娃娃開始教起……
黑夫已經讓長史陳平提前調查過了,這二十人中,幾乎全部是外來秦吏,佔據了重要的職位,本地人則管著無關緊要的部門,或作為少吏協助。
……
「內城和街巷上滿是兵卒巡視,如臨大敵,是你下的令?」
至於其他曹掾,黑夫暫時沒動他們,初來乍到,手下又沒有足夠的人才能補上,不宜搞太大的人事變動。
勢立威,術馭臣,法制民,這是上位者必修的三個法子。黑夫運氣好,剛入膠東就遇上刺殺,他一口氣將淳于縣令、尉解職,在淳于縣大索刺客黨羽,這件事不論對官,對民都是一個警告:這新郡守,不好惹!
眾人面面相覷,這位郡守開會的方式倒是新奇,你推我攮,好歹湊了些「不足」出來。
「城垣是郡尉提議修的,即墨人對秦不善,郡尉恐一旦生變,彼輩會圍攻官寺,便使人築內城,好讓郡城能堅持到郡尉來援……」
除此之外,又有田、畜、工等諸官,均聽郡守調遣。
只見黑夫高冠黑衣,印綬俱全,腰佩長劍,高坐于主位之上,下首則分別是長史陳平和m•hetubook.com•com司馬郡丞,門客親隨數人披甲持劍,侍立在門口,黑夫到任以來,這是初次大召郡吏登堂,來的這些郡吏不知道他想幹什麼,紛紛暗中猜測不已,可惜這位郡守面色黝黑看不出情緒。眾人拜謁過了,都規規矩矩地站起,彎腰垂手,排成數列,站在堂中。
孔子的原話是這樣,但在陳平看來,若不掌握兵權,空談立信,是沒有用的。
此外,還有理論上從屬於郡尉的賊曹、兵曹,因為郡尉駐地在黃縣,所以他們平常也聽黑夫指派,無形中增加了他的權力。
陳平沒想都黑夫會想出這麼多門道,愣了愣,拱手:「一切如郡守之言。」
「人不少啊。」
五十金當然不是什麼黃銅,那是騙人玩,而是正兒八經的黃金,加起來也有近三千錢,相當於沛縣劉亭長一年的工資,可不是小數目。富豪之子或許不在乎,但那些得以免費入學的小地主家子弟,肯定會心動。
「將官寺修成堡壘,外築城牆,使郡兵環衛如臨大敵,這是誰的主意?」
即墨古為萊夷之地,被齊國征服后,漸漸移民同化,建立了城垣。
讓眾吏下去后,黑夫只留了陳平,問他道:「如今威已立,事已明,兵權也開始著手掌控,你的后三策,又是什麼?」
就在這時,卻有門客小吏來報,說即墨內城門處,有人自稱郡守之客,請求謁見……
田齊時代,即墨非常繁榮,巍然屹立在齊國的東方,即墨大夫田種首讓這裏變得富饒,田單藉此一座孤城,力敵強燕數年,最後巧用火牛陣大破燕軍,光復齊國,又讓即墨人多了幾分骨氣和驕傲。
「來的可不止曹參。hetubook•com.com
「或可從新開設的學室入手。」
如此一來,便將小貴族、不得志的儒生拉入陣營。
陳平給黑夫出了一個主意:「讓吏學一月後考試,膠東子弟能說秦言最佳者,能書秦篆最嫻熟者,能背誦律令最多者,皆賞五十金,並將其列入官吏簿冊,可以一邊學律,一邊領一份斗食俸祿!」
在秦朝,郡守和郡尉的駐地不一定重合,黑夫駐即墨,郡尉則在賊寇、輕俠出沒頻繁的黃縣。黃縣在膠東北部,臨海,與南部隔著丘陵山脈,得繞一大圈才能抵達。
在司馬郡丞引導下,巡視了內城一圈后,黑夫回到了官寺中,讓長史陳平,立刻傳檄,把現在郡府里上值的各曹吏員召來!
黑夫點了點頭,不置可否,心裏卻道:
陳平道:「信既立,接下來自然是足食了,春耕在即,郡守當委任良吏,效仿南郡、內史之事,在即墨修公廁,再推廣堆肥漚肥之術。」
「一行數人,這是他們讓下吏奉上的信。」
見黑夫皺眉,陳平又道:「以上諸事,郡守也不必事必躬親,而當使雞司夜,令狸執鼠,皆用其能,上乃無事,從諸吏中挑選善者任之。」
「孔子答,去兵,去食,因為若民不信其官吏君主,則國不存焉!是故,民無信不立!」
「子貢又問,若不得不去掉兩項,只留其一呢?」
既然他們不老實,黑夫便自己點名了。兵曹掾很倒霉,第一個被點到,黑夫笑著問他道:
陳平道:「王者之政,莫急於盜賊,如今膠東多盜,已經張狂到行刺郡守的程度,等春耕結束,官府騰出手來,必須按照淳于縣查到的線索,肅清郡中任俠盜賊,以震懾宵小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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