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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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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海大魚 第五百三十五章 智臣

第四卷 海大魚

第五百三十五章 智臣

任囂道:「當分三步走,其一,讓楚越會稽的樓船之士熟悉水文,加以訓練。其二,水陸相合,在盜寇登岸尋糧時,一舉殲滅,削弱其力。其三,待時機成熟,便發大兵遠航,至其巢穴,徹底掃清!」
他想了想后,指著黑夫道:「你是智臣!明察幽,見成敗,早防而救之,引而復之;塞其閑,絕其源,轉禍以為福,使君終以無憂,如此者智臣也!真正能在朝堂里混跡到最後的,非智臣莫屬!」
「見到了何物?」秦始皇好奇地抬起了眼。
謁者捧著信,激動地說道:「他們看到了,崑崙仙境,西王母邦,在沙漠上投下的化影!宮室樓閣,一應俱全!」
張蒼是莫逆之交,是黑夫的「同黨」,他也不隱瞞:「兵者,詭道也,既然方術士想要玩樹上開花,我只能給他們來一招釜底抽薪了!」
「會稽乃大郡,任君為會稽尉,如今卻因我之故,調到膠東來,實在是過意不去。」
但趙高還是小看了開掛者的逆天運氣,兄弟倆正言談間,有使者從咸陽匆匆來。
若不找好退路,孤臣最後,會死的很慘。
但誰能料到,本已一言不發的黑夫,在成山角,卻把局面完全搬回來了,原本備受重新的方術士們灰頭土臉,失去了皇帝的信任。
這是任囂最為得意的一段功勞,原來,雖然越國早就被楚滅亡,但楚國對錢塘江以南地區無法有效控制,於是便允許越王勾踐的子孫後代繼續在那做「越君」。
黑夫輕描淡寫地說著話,眼睛卻盯在爐灶上熬制和圖書得噴香的羊奶上,往裡面放點糖,便是禦寒的佳品。這是他在塞北生活三年多形成的習慣,黑夫對食物可沒什麼地域歧視,天南海北的東西,只要是味道好的,管他戎狄還是諸夏,一概都能扔進嘴裏。
於是,黑夫與這位比自己大了將近二十歲的新同僚,好一番商業互吹。
忙完公務后,黑夫又去行宮拜謁秦始皇,說明自己與任囂的計劃,等回到自己館舍處,卻發現,一個大胖子已經在這烤火,等自己許久了。
黑夫也意識到了毛紡工業的局限性,更加希望,被秦始皇派去西域的使者商隊,能早日帶回棉花種子來,讓它們在中原紮根,到那時候,才能做到真正的「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!」
嗯,說不定很多年之後,可以讓他把在黑夫手下白吃白喝的劉季,帶去日本島,再也不用回來呢……
張蒼想了想后,肅然道:「你不是諍臣,也不是夫子所說的任何一種。」
趙高嘴角勉強一笑,心中暗罵:「算黑夫運氣好,方術士完了!出了此事,陛下對東海尋仙之欲,恐怕會少一半!」
「殺倒是沒殺,這徐市……」
趙高卻很清楚:「這黑夫大概自詡為智臣,明察幽,見成敗,挽狂瀾于既倒。每件事都有他參与,什麼事都想插手管一管,焚書修書之爭,幾乎與李丞相反目成仇,這次在成山角,又與方術士結怨。你難道就沒發現,他管的越多,在朝野中的敵人就越多?到最後,他會變成一個孤臣,像商鞅、吳起一般的孤臣https://www.hetubook.com.com……」
黑夫笑道:「既如此,膠東缺的就是任君這樣的樓船將軍,我雖出身行伍,但在岸上廝殺布陣還行,要我入海與人戰鬥,實在是太為難了。」
「那任君以為,剿滅膠東海寇,應從何做起?」
「會稽有兩位郡尉,一個管陸上,一個管舟師。越人剽悍難馴,常入山林江湖為盜,甚至有逃到東海島嶼上的。東甌閩越兩邦有宿怨,常械鬥,也在水上廝殺,有時候會波及會稽越人。我在會稽數年,對付這些盜寇,倒也算得心應手……」
任囂也是官場老人了,他連道不敢:
等進入秦始皇休憩的行宮后,趙高奉命拆開信封,卻看得愣了半響,未能說話。
「郡守說笑了,會稽雖大,人口也眾,但終究是吳越蠻荒之處,豈能與膠東中原海東大郡相提並論?更別說陛下對平定齊地海寇如此重視,任囂這次調任,實乃高陞,高陞……」
「做客?」張蒼笑了:「有讓他音訊全無,別人還以為是被海寇抓走的做客。」
黑夫一笑,若傳說是真的,這徐市,嗯,也就是徐福,或是日本人的祖先?雖然這傳說不太靠譜,不過不妨礙他自得其樂,留了徐市一條性命,為以後的計劃做準備。
「牲畜繁衍生長需要很長時間,光靠織毛衣,連軍隊的需求都無法滿足,更別說衣被天下了……」
南方楚越之士不習慣北方嚴寒,黑夫還得調撥一批冬衣過來,多是麻布所制,禦寒功能有限。
這時候,謁者也大聲回復和_圖_書道:「陛下,是烏氏延和李信將軍發來的信涵,第一批去西域的使者,回來了,一行人曾至樓蘭,拜會樓蘭王,樓蘭願向大秦稱臣,奉獻貢物、質子。使團為大漠和沙暴所阻,未能深入西域。可在大漠邊緣,他們看到了一樣東西……」
「方術士不足與之謀。」
「既如此,何必我再插手。」
二人一陣互吹后,黑夫也算了解任囂的過往,此人和尉屠睢一樣,都是樓船將軍起步,在王翦滅楚的過程里,立了不小功勛——滅楚的那場仗範圍太大,黑夫大概只打了十分之一的仗,更錯過了入江東的大戰,所以和他一樣立功升爵的將領不在少數。
「還是要當心。」
「出了何事?」秦始皇問道。
十一月初時,秦始皇一行結束了成山之旅,回到了腄縣休整,同時宣布了一項新的人事調命:帶著樓船北上護駕東巡的會稽郡尉任囂,改任膠東郡尉,作為黑夫的副手,共同負責一年內掃清海寇之事,所轄舟師與楚越樓船之士,也一併在膠東服役……
張蒼點頭,又嘆道:「但你這樣,也只是揚湯止沸,陛下尋仙長生之欲未息,這不還令任將軍調到膠東,與你一同掃清盜寇么?等到海波平息之後,樓船東渡尋仙,只怕還是無法避免。」
……
黑夫卻篤定地說道:「陛下最是沒有耐心,經過這次成山角之事,陛下已經打心裏,覺得方術士不可靠,多巧言令色之輩。你看從成山角西返后,陛下還有召安期生或任何一位方術士深談么?」
但趙成還是有一和*圖*書點不解:「兄長早先與黑夫有隙,如今為何黑夫與李丞相,與方術士為敵,每次都斗得難捨難分,兄長卻為何沒有乘機下腳,踩他幾腳。」
與此同時,行宮的另一角,趙高和他的弟弟,郎衛趙成,也在進行一場密談。
「是好事,陛下。」
「這倒是沒有……」
……
「黑夫風頭正盛,我何必出頭?」
張蒼湊近了道:「若是此事敗露,你便是欺君大罪!甚至會被方術士們說成是故意阻撓陛下尋仙長生!」
趙高身為中車府令,因為備受秦始皇信任,也掌璽事,每逢有消息公文傳到,都由他和幾名謁者親自送過去。
黑夫道:「肅清沿海盜寇,不止為求仙,對膠東也有好處,我這算是緩兵之計,且拖著吧,等一年半載后,陛下對這件事,或許就不那麼熱衷了。」
「幸好我阻了你,沒讓你攙和進此事中去!」
「他對我還有用。」
合上了門,張蒼第一句話問的便是:「你究竟對那徐市做了什麼?」
「方術士蹦躂不了多久了。」
每當這時候,黑夫就無比想念北地郡的羊毛衣,只可惜產量有限,如今只能滿足朔方、賀蘭駐軍的需求,也不知道自己培養出來的那些良家子騎士、屯田民夫過得怎樣了?
「也沒什麼。」
對任囂調任膠東,黑夫還是持歡迎態度的,打仗不是過家家,專業的事情得專業的人來干,這與掌握後世知識半毛錢關係都沒有。黑夫對水戰一竅不通,上了船,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腩,再者,郡守也沒有直接掌握兵權的資格。
https://m.hetubook•com•com我這不也是為了讓方術士謀划落空么?」
這就像是秦允許巴郡、南郡的巴人保留部落,首領號稱君長一般。不過,那些個越君擁有較大的自治權,濱于江南海上,服朝于楚。除了較為開化的于越外,更往南的東甌、閩越,更是處於完全獨立的狀態。
張蒼依然不信:「你如何能知?」
「若與他明爭,會讓陛下不快,吾等,觀其自敗即可……」趙高輕描淡寫。
黑夫沒有把話說透,笑道:「猜測而已,不過子瓠兄,你那日在成山角,說我和你一樣,只是諍臣,現在知道了我的手段,又如何以為?」
趙成回想,在下密就是自己將告黑夫刁狀的方術士放進來的,黑夫和方術士們的恩怨,也從那裡開始。
哪怕是第一步,也得從春天才能落實,眼下天寒地凍,任囂表示,自己只能帶著士卒們好好躲在腄縣港口,以此為基地,讓他們適應水土。
他也倒了一杯給張蒼,說道:「不過是讓人半路截住了徐市,邀請他來膠東做客而已。」
「王老將軍平江東后,又令我帥俘獲的舟師渡過浙江,降服諸越君。」
樹上開花是什麼意思,張蒼聽不太懂,釜底抽薪卻是明白:「徐市可還活著,你莫非已經殺了他?」
趙高最高興這樣了,黑夫總有數不清的事要去管,數不清的敵人要去斗,他卻不需要,只管隱藏其後,像八爪蜘蛛一樣結著網,看準時機,給他重重一擊就行了。
任囂便是如此,經過渡淮、渡江等一系列戰役后,他已經成了秦朝將軍里玩水戰,僅次於尉屠睢的宿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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