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出閱讀

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秦吏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
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
0%
第五卷 熒惑星 第六百四十一章 富貴還鄉

第五卷 熒惑星

第六百四十一章 富貴還鄉

「前年,一共有八萬人經南郡去長沙,再去嶺南戍守,這些人的衣食,皆由南郡、長沙兩郡供給。」
這哪裡是江淮,分明變成了美國南方!
在碣石宮,黑夫與秦始皇爆發了嚴重的衝突爭執,君臣幾番博弈,才鬆口將時間從幾乎不可能的半年,改成了兩年,豈能指望皇帝回心轉意,罷征百越?
黑夫已三十有三,他的舊部們也年近四旬,昔日的壯懷激烈,如今皆已步入中年,小輩則茁壯成長,是時候談婚論嫁了。
黑夫只不好告訴「糖嫗」,引發這場戰爭的可不是他,而是少府、商賈和南方軍功地主們的貪婪慾望,是甜蜜的蔗糖啊……
所以黑夫已能猜出來,鄉黨們後日會對自己說什麼。
正思索時,利倉卻來稟報,說有位客人要見黑夫。
「弟見過君侯。」
衷說的是三路大軍中的西路,四萬兵,四萬民夫,人馬吃穿嚼用,加上沿途損耗,每年至少要200萬石糧秣!
黑夫離開得太久,沒料到自己埋下的小小種子,會如此迅猛地成長為貪婪的巨獸。當糖業被官府收編,與軍國機器結合后,奪取更多的奴隸,開闢更多種植園,生產更多紅糖為少府盈利,居然成了開戰的理由之一。
「必言南征之不便,而請罷征百越!」
尉陽的婚事已經定下了,張蒼很喜歡尉陽,答應嫁一個女兒給他——張蒼高產,多子多女,他說尉陽可以在七八個適齡女兒里隨便挑,還附贈與其等高的書做嫁妝……
黑夫無奈:「也難怪母親聽聞我這次歸來,是要繼續南征,便有些生氣hetubook.com.com。」
隨著戰爭延長,糧食吃緊,物價暴漲,財富萎縮,都是不可避免的——戰爭持續的越久,它對民眾財富的榨取程度就越驚人,再加上,不斷有噩耗從前方傳回,為戰爭付出的犧牲越來越大。
眼下,麻煩之處在於,想要收拾這個爛攤子,黑夫就要仰仗南郡人的力量。
黑夫與來人鄭重對拜:
言罷,她便氣呼呼地去菜圃里,繼續打理那些蔬果和雞鴨去了,老人家也就這點愛好。
黑夫從不打無準備之仗,對南郡軍功地主的態度,他自然要差人去調查一番。
「前幾年風調雨順,南郡連年豐收,穀子堆滿倉稟,從北地運了不少牛馬過來,每個裡分上幾頭,使得家家都能輪流用牛耕地,田吏又教其漚肥澆灌……百姓們說,這都多虧了仲弟你,多虧了吾家啊。」
不光是這群軍功地主,彥當時也上躥下跳,寫信勸說黑夫支持南征。
他們是帝國的磚瓦,也是文明的基石。
帝國的顏面!
言辭裡帶著自豪,衷為人老實,沒什麼大志向,家族蒸蒸日上,在南郡首屈一指,不但富貴,還得人崇敬,他已心滿意足。
聽聞昌南侯特地宴請縣人,眾人這才讚不絕口,說君侯位尊而不忘鄉人,稍後便各自散去了,但也有小心翼翼上前詢問自己有無資格參与的,少年耐心地一一解答。
那少年卻是利鹹的兒子利倉,十多年前,黑夫還是個小官時,去利咸家見過一面,利倉回鄉打理田產,恰逢黑夫歸來,便來拜訪,正好身邊缺人,就讓他和-圖-書幫忙接人待物。
南郡縱然富庶,兩年下來,倉稟也已所剩無幾,眼下南方吃了敗仗,但駐軍還在,今年的軍糧,南郡已無力獨自承擔,恐怕要從巴蜀、南陽運了。
而皇帝腳下的巨廈,則是由三千萬黔首壘砌而成,又由千百位默默無名,勤勉辛勞的「秦吏」黏合起來的!
「不必多禮,讓你去打聽的事情,可詢問清楚了?」
這也使得,南郡成了南征百越,最重要的軍糧輸出地……
這個國家,或是因千古一帝的氣魄和決心,才最終得以一統。
一位清瘦的年長官吏,正籠著袖子,站在門前,他還是老樣子,頭戴法冠,黑綬銅印,只是鬍鬚里多了許多花白,面容略顯瘦削,畢竟大病初愈,剛被醫者從鬼門關救回來。
黑夫的兄長,衷在一旁頷首:「利咸生了個好兒子,家教好,也能做事,還一表人才,嘿,說實話,若非利倉與東門豹之女定了親,我都想將小月許給他了。」
他的話變得憂心忡忡:「吾等田吏、倉官叫苦不迭,民間也怨聲不止。不單是糧食被征,口賦日增,還因為每次運糧,常徵發鄉人去幹活,更有不少人家的子弟,死在去年的敗仗里……」
「為何不早說!?」
但眾人卻被擋在門外,一個面容俊朗的弱冠少年在門楣外彬彬有禮地朝他們作揖道:
但尊貴如秦始皇帝,亦不過是站在巨廈頂上的凡人。見者遠,是因為登高而招,聞者彰,是因為順風而呼。
安陸縣,尉府前,門庭若市,從縣令到百長,乃至於十里八鄉甚至外縣的豪貴,hetubook.com•com聽聞「昌南侯」歸鄉,皆不遠百里前來拜會,這可是百多年來,南郡的第一個關內侯……
「是啊,仲弟舊部子弟里,他算最佳了。」
「才14而已,還早。」
那呼嘯的風,是天下人渴望一統,結束戰爭的心,是無人能擋的時代大勢!
「喜君,久違了!」
「諸位,昌南侯昨夜剛回來,千里跋涉,太過勞累,故暫不見客,還望勿怪。」
彥道:「弟差人暗暗詢問過了,南郡有十頃土地以上的地主,大多不願再戰。」
從兄長的敘述里,黑夫得知,安陸縣除了官府修築的公廁外,還如雨後春筍般,出現了許多私立廁所。那些廁所主人還會找專門的人來打掃,主要為了收集糞便。安陸縣城裡的工商,也會用馬桶或糞桶排泄之後,翌日清晨抬出去給專門收集糞便的人,這些糞便會用於公田,或者賣給農民,也算一個新的行業。
尉府內的角樓上,可以看到門口發生的一切,黑夫瞧著那少年點點頭:「此子應對得當,不錯。」
黑夫心裏呵呵:「真是虛假的戰爭熱情!」
黑夫冷笑:「兩年前開戰時,他們不是很支持,摩拳擦掌,說要帶著子弟上陣,左夾生虜,右擎人頭么?」
彥乾笑道:「是吾等目光短淺,誰知道百越會這麼難打,還打了這麼久呢……」
眾人不免失望,少年卻又笑吟吟地說道:
母親舉起手,那是一雙滿是老繭的手。
他笑道:「我尉氏的女子,不必多麼賢惠淑德,但管束夫君,讓自己不卑不亢的本事,卻得學一學。」
「但昌南侯素m.hetubook.com.com來念舊,豈會忘了鄉黨之誼?後日,他會在縣中備宴饗,屆時再邀約安陸父老,各鄉嗇夫、三老,及有朝廷所賜鳩杖者,皆可入席!到那時,君侯再與鄉人把酒言歡!」
兩年前,從官吏到民眾再到普通兵卒,南郡人紛紛支持這場戰爭的原因,不是因為他們多麼勇敢。而是認為,這是一場摧枯拉朽的仗,持續時間也很短,不會影響到自家生計,還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利益——功爵和奴隸。
但堂堂昌南侯,卻對其肅然作揖,黑夫對這個人的敬重,絲毫不亞於秦始皇帝!
種植園、蔗糖、奴隸、捕奴隊、戰爭,黑夫回南郡一瞧,不由咋舌。
黑夫搖搖頭:「不如這樣,讓她去南陽郡陪子衿住一段時日吧。」
「哦?」
可惜,這顯然是一種虛幻的錯覺,帝國四面開戰,不僅僅需要調用政府財政,更需要榨取民眾的財富和人力。
「不是說天下已經統一了么?好好過日子不行?為何非要打仗?三天兩頭有昔日的鄰里過來哭訴,說自家子弟死在南方密林里,連屍骨都回不來!仲子,你雖然富貴封侯了,但卻不能忘了自己的根。」
「吾等,亦黔首小民!」
一旦付出了巨大的犧牲,原先支持戰爭的人,他們的激|情也就到此為止了。
全天下最大的紅糖販子,黑夫的堂弟彥,此刻正焦慮在地在廳堂內踱步,見黑夫過來,連忙上前拜見。
利倉垂首:「但來的是洞庭郡丞!我曾聽父親說過,君侯與他交情莫逆。」
郡丞不過是六百石吏,相比于封侯拜將的黑夫,算不了什麼……
「不hetubook.com.com是說暫不見客么?」
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,秦始皇已經不在乎戰爭投入,兵民死傷,他只在乎一件事:
二人下了角樓,往廳堂走去,一邊走,衷身為安陸縣田嗇夫,還在不斷和黑夫說本地糧食產量的情況。
這可讓衷有些苦惱,只能問問黑夫的意見,看他的朋友同僚里,有無合適的人家?
黑夫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他自己的謀划。
江陵城那邊也差不多,此外,幾乎每條河流上,都多了水車、水輪等機械,日子比從前稍微好過的南郡人,還會將米在磨坊里磨成粉,製作米粉食用,已蔚然成風。
十多年下來,本就有楚國數百年開發基礎,水道四方八達的南郡,已變成全國農業較為發達的地區,每年糧食產量,可與中原大郡相媲美了。
但事到如今,不論是軍功、爵位,甚至是戰後的奴隸、利益,都已吸引不了南郡人,他們現在只想停戰,只想恢復兩年前富庶安樂的生活……
黑夫面露驚喜,立刻起身,朝門外走去,尉府門楣一道道敞開,最後是厚重的紅漆正門。
他們的母親已白髮蒼蒼,最成器的二兒子回來,本來很高興,但聽說他要繼續那場戰爭,頓時就陰了臉。
除了少府牽頭外,最支持戰爭的階層,便是擁有大量土地,卻缺乏奴隸的軍功地主們,他們正是黑夫後日要宴請的人,只不過,這群人的想法,已經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……
黑夫的侄女小月也已年滿14,馬上就到及笄之年,可以出嫁了,安陸本地求親的人很多,但隨著黑夫地位日漸尊隆,他們大多知難而退,不敢再提。
  • 字號
    A+
    A-
  • 間距
     
     
     
  • 模式
    白天
    夜間
    護眼
  • 背景
     
     
     
     
     
書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