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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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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卷 熒惑星 第六百六十五章 你信的是哪個洛阿神?

第五卷 熒惑星

第六百六十五章 你信的是哪個洛阿神?

……
「能讓這群信仰不同,矛盾重重的越人統一對外,屠將軍能做到這點,死的真不冤!」
利咸搖頭:「水陸並進雖好,但又有一難,越人擅長舟戰,番禺水網縱橫,瀕臨大海,上次便是如此,秦軍奪取番禺,但越人乘舟如乘馬,來去迅捷,襲擾我軍,難以制之。」
南越也就是後世的廣東,地形北高南低,眾川發源於三面群山,奔流入海,根據來路不同,南越的主要河流有三:
利咸首先稟報道:「君侯,我先且說說上次伐越之誤,那位賈將軍只走陸路,從長沙、豫章發兵行數百里,資衣糧,入越地,輿橋而逾嶺,柁舟而入水,沒有大的塗道,大軍穿過深林叢竹,林中多蝮蛇猛獸,夏月暑時,瘧疾霍亂之病滋生,曾未施兵接刃,死傷者已眾矣。就算抵達番禺,越人遁入林中后,數萬大軍的糧秣也難以為繼。」
數來數去也只有十個,另兩個,大概是在混戰里被吞併,徹底消亡了。
東門豹哪受得了這話,頓時大怒,強烈請求下,黑夫便答應,讓他們打一架。
而這期間,他正好動用任囂統帥的舟師,以及殷通的東路軍,先將閩越拿下……
「你說什麼,越人信的,還有蛤神?」
前幾回,黑夫還親自去看,二人皆是勇將,如同兩頭兇猛的虎豹,你來我往,互相撕扯碰撞,踩得場內黃土飛揚,士卒們則在邊上拚命為東門豹吶喊助陣。
利咸道:「君侯當知,南方不比北方,夏秋之際,狂風捲來,巨浪滔天。樓船舟師不可能直接從會稽到番禺,非得在中間停歇數次,而這三千裏海路,能泊船補給的,只有兩處津港!」
眼下的番禺,諸流所匯,是一座水上城邑,若無過硬的舟www•hetubook.com.com師,就算奪下來,也守不住,這都是上次戰爭的教訓。
梅鋗則滿臉漲紅地下拜:「君侯!梅鋗服矣,秦軍中,果有勇士,梅鋗不如,請勿要再羞辱我了!」
黑夫起身,給這次軍議定了調子,離冬天還早,正好讓中原調來的民夫、兵卒在武昌集結訓練,入冬后與在嶺北戍守數年的老卒輪換,等熟悉氣候了,才能進軍。
有了這些,才能對其分化利用,在軍事進攻的同時,施展「攻心」之策。
季嬰神情激動,也顧不上禮節了,快步走上來,告訴他一個好消息:
黑夫道:「本侯在膠東時,花費數年,打造了最強大的樓船,可渡東海擊寇,如今那支舟師,也已奉陛下之命,調到了會稽郡……」
「故欲收南越,必先奪閩越!」
但欲破閩越,又該從何處著手呢?
黑夫要問梅鋗的,自然是嶺南諸越的事,雖然秦軍一度深入嶺南,但對他們的了解,依然只停留在皮毛。
「亭長!」
事情發生得太快,梅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,覺得是湊巧,遂一次次發起挑戰,東門豹不打仗時也閑得慌,遂欣然應戰,二人就一路走一路打,東門不愧是能手刃大鱷魚的猛士,梅鋗屢敗屢戰,眼下已是第七次了……
仔細想想,聚部而居、干欄建築、獵頭、嗜血、紋身、巫蠱,除了不喝魔精,不修金字塔,越人和巨魔還真像。
……
眾人紛紛建言,各抒己見,但就在這時候,有人不顧短兵阻攔,掀開帷幕,闖了進來!
秦始皇三十五年六月下旬,豫章郡南野縣(江西南康)秦軍駐地,繞了一圈,從橫浦關歸來的黑夫及其部屬在此休整。
其中雷王管www.hetubook.com.com上界,布洛陀管中界,蛟龍(鱷)管下界。後來大地萬物崢嶸,人類興旺,布洛陀便和雷王商議,把天地間分為12國。
黑夫頷首,氣候、交通、糧食,這是擺在面前的三大難題。
世界是雷王創造的,而布洛陀則是越人的老祖父,這便是嶺南越人的創世神話。
梅鋗講完后,黑夫算是明白了,越人的信仰,很像某遊戲里,巨魔崇拜的「洛阿神」。
原來,黑夫收服梅氏后,梅鋗作為人質,被帶到嶺北。自由倒是恢復了,但這廝依然嘴硬,頗有不服之色,常說碩大秦營之中,無人能與他相鬥。
黑夫暗暗嘀咕,他感覺,自己似乎找到了歷史上,趙佗能長命百歲的原因……
黑夫聽后不由感慨:
這一聊不要緊,在梅鋗的敘述中,黑夫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。
黑夫頷首:「一處是東甌,而另一處,是閩越的東治城!」
黑夫也不抬頭,問幫自己整理文書圖籍的文秘陸賈。
「你信的是哪個神來著?」這大概是兩個不同部落的越人碰面后的溝通方式,同一個神,就意味著同族,不同的神,就得相互提防了。
陸賈無奈地說道:「這個月以來,梅鋗已同君侯的『暴虎』角抵七次了!」
黑夫提綱挈領,看向帳內的利咸、吳芮、東門豹、陸賈諸人:「二三子有何方略,可暢所欲言。」
「但凡梅鋗知道的,一定全部告知君侯!」
真是太陽西升,鐵樹開花,一向嘴硬頭鐵的梅鋗,居然低頭服軟,黑夫放下地圖:「真服了?」
「我知道。」
陸賈對黑夫的評價是:「臨事而懼,好謀而成者。」這種統帥,最注重戰前的廟算,了解了嶺南越人的情況后,便可以著手制https://m•hetubook.com.com定戰略了。
黑夫讓盡忠職守的短兵放手。
更西邊的駱越,則有鳥部、蛇部、魚部,但都已經統屬於駱君。
至於交通和糧食,除了黑夫鍾愛的就地屯田外,吳芮還想到了一個主意:
陳無咎治療各種熱帶病的草藥,只能治標不能治本,所以進軍只能挑冬天。
「你不是在南昌么,怎麼來這了?」
「水陸並進如何?分別於桂林及湟溪關造船,待水大時順流而下,可避開密林,直至番禺,糧秣亦然,以人力騾馬運到湟溪關或桂林,便可順流而下,補給大軍。」
大家一瞧還真是,這半月來,梅鋗屢屢挨揍,看上去,像是受了酷刑虐待似的,頓時哈哈大笑。
而被秦人命名為南越的地域,生活著五個部落:水牛部佔據西江,馬蜂部佔據東江,羊部控制番禺,蛟部濱海而居,蛇部匿身於叢林沼澤。
其中,其中信奉蛙的國度,就是位於柳江流域的西甌。此外還有離水上游的桂國,信奉黃牛神。
「第七次。」
秦律只准公戰不許私鬥,營中極少發生打架,頂多吵嘴,經常會出現兵卒三五成群罵戰,卻不敢動對方一下的情況。
「聽士卒們叫得如此高興,大概是東門豹又贏了。」
「兵球」在咸陽、南郡風靡一時,但在南征軍里卻玩的不多,士卒唯一能看的熱鬧,便是比較武藝高低的角抵之戲,兩人的意氣之爭,竟成了三軍飯後的消遣節目。
據梅鋗說,或因神靈,或因領地、獵場,南越五部各自為政,經常相互獵頭攻殺,梅氏與他們也有世仇。
「這是第幾次了?」
此番黑夫籌劃的第二次伐越,大的戰略上也一樣。
會議被迫中斷,看著被桑木按在門口的人,雖然他留了鬍https://m•hetubook•com•com鬚,但那瘦猴般的模樣,不是季嬰,還能是誰?
「秦軍亦有舟師。」
這倒是意外之喜,黑夫樂了,雖無七擒七縱,卻有七揍而服:「我問你的事,也能好好回答了?」
黑夫皺眉:「讓醫者好好給他診治,阿豹你也是,下一次,下手輕些!不知道的人,還以為我苛待梅君長呢。」
一嶺相隔,氣候大不相同,南野縣氣候不錯,不似嶺南那樣酷暑難耐,黑夫可以自在地在樹蔭下納涼吃瓜,一邊看第一次伐越時繪製的地圖。
黑夫搖搖頭,不甚關心,繼續忙於案牘。
但與先前不同的是,這回,歡呼響起后不久,東門豹與梅鋗便齊齊來到黑夫面前,東門豹面有得色,梅鋗則鼻青臉腫,一反常態,扭扭捏捏的。
「小陶回來了!他還活著!」
「會稽太遠了。」
「要是我,肯定信蛤神啊……」
北江由梅氏控制,如今已歸附秦軍。南越五部,水牛部居西江,馬蜂部居東江,羊部居番禺,這三部是種水稻為生的。而蛟部位於後世潮汕一帶,直到唐朝,那兒都以鱷魚多而出名,蛇部則散居於叢林之中。
秦軍的戰略目標,是控制已形成城邑的番禺,在那裡站穩腳跟,通往番禺的諸水道,也要納入控制。所以上次戰爭中,與秦軍有無法調和矛盾的,便是水牛部、羊部,馬蜂部被賈和殺了首領,其子欲復讎,所以才對駐紮東江龍川的秦軍窮追猛打,導致了小陶的陷落與失蹤。
這時候,外邊卻傳來一陣震天響地的叫好聲,惹得幾名短兵親衛都忍不住翹首而望。
梅鋗告訴黑夫:「嶺南十二部,生出十二王,各部不相同。一部蛟變牛,一部馬蜂紋,一部聲如蛙,一部音似羊,一部魚變蛟……曾有一個羊部的m.hetubook.com.com麽來投靠梅氏,他便是這樣說的。」
兵法雲:知己知彼,百戰不殆,不知彼而知己,一勝一負。既然做了南征大將軍,就得仔細了解自己的敵人,敵之虛實、分佈,甚至是習俗喜好,都要搞清楚。
不帶兵刃,赤手空拳,是角抵而不是斗劍,也不會出現梅鋗傷了東門豹,或者東門豹將梅鋗捅死,破壞盟約的情況。
「進攻南越,無非是兩條路,越五嶺、出三關,沿北江而下,可至番禺,其次便是從桂林出兵,經蒼梧,破水牛部,與主力會師番禺。」
梅鋗才二十余歲,龍精虎猛,自信滿滿。而東門豹年近四旬,按年紀可以做他爹了,但事實卻是,不過數合,梅鋗就被東門豹撂倒在地!
「季嬰?」
梅鋗的部落屬於揚越,本居住在豫章南部,在一百多年前,楚令尹吳起遷徙封君,開發江南的浪潮中,梅氏被擊敗,不得已退到嶺南,至今已有數代人,對這群鄰居的了解,自然遠勝秦人。
北江、東江、西江,最後三江匯于番禺,形成了廣州灣。
「心服口服!」梅鋗一點脾氣都沒有,一個月內連打七場,七場皆負,可不是得認輸么?
此外還有竹部,在數百年的混戰中,被崇拜蛤神的西甌擊敗,遷徙到了西北邊的群山中,如今有了一個新的名號:夜郎,其首領自稱「竹王」。
所謂的「麽」,便是嶺南越人的巫祝,根據麽巫世代口口相傳的神話,嶺南諸越同祖同源,分成十二個部落,區分的標誌,就是信奉的動物神靈不同。
那麼問題就清楚了,想要奪取並守住南越,需要擊潰越人的水上力量,這就須得舟師幫忙。但舟師想南來,又需要一處距離適中的港口。然而,能出動一萬青壯的閩越桀驁不馴,直到現在,也不願歸服秦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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