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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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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卷 熒惑星 第六百六十七章 換相

第五卷 熒惑星

第六百六十七章 換相

葉子衿明白了,承諾道:「若真如此,我定會寫信去,讓昌南侯好生照顧曹獄掾,必不使損傷!」
「沒有!」
前腳才將曹氏送走,後腳,家裡的女管家鳶就來了。
曹氏笑道:「不過這碩大咸陽,能配得上昌南侯侄女的,可沒幾家啊。」
曹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:「查辦家兄的人,正是新近從南邊調來的侍御史喜,妾聽說他是安陸人,是昌南侯鄉黨,可家兄,也與良人一樣,唯昌南侯是瞻啊,這真是大水沖了河伯廟,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。」
可那天,卻有人將皇帝的態度偷偷告訴李斯,這可惹了大禍,秦始皇勃然大怒,令廷尉將在場數十名內官中人都緝捕審問,無人認罪,於是便將他們統統殺了。
曹氏了了心結后,好事、熱情的性子又上來了,聽說這個模樣周正的少女是昌南侯的侄女,便一把拉住,不住地上下打量她,贊道:
曹氏還邀請葉子衿去家中坐坐,但葉子衿指著自己一身素服,以為父守孝一年方可出門為由婉拒了。她來到咸陽后,幾乎足不出戶,也拒絕了任何可能的麻煩。
曹氏有種咸陽人的自然熟,笑道:「莫非已有意中人了?」
「好大的膽!」
政局動蕩,皇帝施政急躁不耐,這時候,跑出去長袖善舞,不是好的選擇。
曹氏在這眉飛色舞地說著李斯的倒霉事,為的就是討好葉子衿,順便果斷站隊,讓丈夫司馬欣和失勢的李斯父子撇清關係,緊抱蒸蒸日上的昌南侯……hetubook.com.com
李斯那邊,秦始皇也沒放過,竟罷了他的右相,改任左相,而原來的左丞相馮去疾,則做了右相……
曹氏結束了八卦模式,開始擦起眼淚來:「夫人不知,家兄曹咎,乃是咸陽獄曹掾,一向勤勉節儉,前日,他卻被御史府約談,說是有人舉報他貪污受賄,這真是飛來橫禍啊!」
此事太過蹊蹺,猜也沒用,等到稍晚一些,通過多方打探,葉子衿終於知道了事情原委:
雷霆雨露,俱是天恩,李通古能怎麼辦?只好向秦始皇請罪,戰戰兢兢地忙碌于案牘,從此之後出門,只駕一駟,帶一老僕。
「沒錯,真是天壤之別,那碩大的門前冷冷清清,一個訪客都沒,我還聽說,李丞相近來只在朝廷和家中往返,回到家便杜門謝客。」
若不如此,他怎會被葉騰抬舉,高陞做了咸陽丞?
小月羞澀地說道:「未曾……」
秦以右為尊,右更比左更大,右相也位在左相之上,曾經炙手可熱的李斯,聰明一世糊塗一時,栽了個大跟頭!
縱是葉子衿,亦滿臉驚駭,比聽說李斯翻船還吃驚:「他一個六百石的小御史,也敢糾察到皇帝頭上!?」
「莫非是太不講情分,得罪了人?」
這曹咎就沒有司馬欣聰明了,貪的不是權,是財,手腳不幹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過去無人追究他,反正奢靡納賄,已是統一之後,秦朝官員心照不宣的事。
曹氏是咸陽丞司馬欣之妻,在咸陽的和圖書女人交際圈內,她素來以好事、熱情、多嘴出名,今日她來「昌南侯府」中拜訪,與女主人葉子衿嘮起家常,說著說著,便扯到政事上去了。
這一換,代表著皇帝對李斯的不滿。
這卻是葉氏沒想到的,她皺起眉來:「喜本就是糾察官吏的侍御史,怎麼會被人抓走?」
「我記得是兩年前罷,李丞相七十大壽,陛下封他為徹侯,文武百官皆登門恭賀,門廷車騎以千數。我家良人本不欲往,是章少榮非得拉著他前去賀喜,他只是個小官,章少榮卻是堂堂比二千石的郡尉,卻還得在門外排隊才能進,那時候,李丞相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尊榮無比……」
鳶說道:「我方才路過渭南街時,看到君侯十分敬重的那位喜君家,被官府的人圍了,他也被官吏拷著枷鎖帶走,聽說是廷尉署的人……」
葉子衿搖頭嘆氣,在給黑夫的信中,她對此輕描淡寫,可在咸陽,這件事卻掀起了軒然大|波!
這天真爛漫的少女,自從剛入咸陽時,在渭水橋見了公子扶蘇的車駕一眼后,就痴了似的,常愣愣出神,這讓葉子衿覺得,帶她來咸陽,並不是什麼好事……
「這世上還有這種人?」
「是這樣?」
女主人的回應鼓勵了曹氏,她繼續道:「夫人,你說這李丞相是怎麼想的?隨行車騎眾多以至僭越,被陛下看到后怫然不悅,這也就算了,竟有內官近臣向李丞相通風報信,使之減少隨行車駕……」
「喜昨日向和-圖-書陛下上了一道奏疏,直言大秦吏治之敗,律令鬆弛,皆源於君道之壞,請停阿房,罷尋西王母邦求長生諸事!觸怒了皇帝,被廷尉抓了!」
「好俊的淑女,不愧是侯門之女!」
這大熱天的,樹欲寧而風不止啊,葉子衿無奈:「又出什麼事?」
葉子衿打開黑夫前幾年在膠東時讓工匠製作的冰鑒,給曹氏加了一盞冰涼透徹的漿水,笑道:「怎樣?莫非是冷落了些?」
葉子衿聽說,秦始皇帝自從在莒南遇刺后,性情便越發乖戾,令咸陽周圍二百里內的二百七十座宮觀,都用天橋、甬道相互連接,春天時這批道橋建好,皇帝就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,每天住哪,所到的地方,除了身邊內官,無人知曉,敢泄者死。
鳶已不是當年瘦巴巴的樣子了,時間和好日子,將這少女變成了大媽,腹圍比她那啞巴丈夫還粗,牙尖嘴利,十分幹練,是葉子衿的好幫手。
她看向侄女背影的眼睛,有些憂心。
她甚至聽丈夫提起過,說項纏抗吏殺人,導致項氏舉族被緝捕時,曹咎又收了項梁的賄賂,寫信給當時任櫟陽丞的司馬欣,希望放項梁叔侄一馬,不必株連,但司馬欣得了黑夫囑咐,將此案嚴辦,認為項纏不是簡單的殺人,而是「謀反」,三族皆當株連,遂不由分說,將項梁叔侄發配北地郡。
接著,什麼「手如柔荑,膚如凝脂,領如蝤蠐,齒如瓠犀,螓首蛾眉」的稱讚,就源源不斷地說出,最後又問道:「可曾婚配了www.hetubook•com•com?」
小月斷然否認,俏臉上一片燥紅,她被這個熱情過頭的大嬸弄得很不好意思,行了個禮后,便帶著破虜和伏波進去了。
「怕是要公子王孫才行!」
許多年前,鳶為人所略買,被黑夫所救,父女二人為了報恩,自願做了黑夫家的庸保,至今已有十年了。黑夫伉儷二人去膠東時,亦是鳶留在咸陽守著府邸。
鳶也聽說了,喜執法極嚴,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兒,一旦有過失,就翻臉無情,鬧得咸陽官場雞飛狗跳,也被許多人痛恨。
說完,還偷偷看了看葉子衿的表情,據她所知,昌南侯早年發跡,多虧了李由的提攜,但後來兩家關係破裂,不論是焚書之議還是南征,雙方都有不同立場,幾成政敵。
葉子衿笑而不語,曹咎,她當然知道,曾做過櫟陽獄吏,接著去東海郡下相當獄掾,與項氏關係莫逆,收了項梁兄弟不少錢呢。
好說歹說,葉子衿才勸走了曹氏,送她到院子里時,正好侄女小月,牽著兩個孩子從外面來。
葉子衿遞過去絹布,無奈地說道:「曹夫人有所不知,那位喜御史,雖是良人鄉黨,但一向鐵面無私,只按律令辦事。休說是我,哪怕我家良人出面,也不好使,恐怕他會反過來,追究吾等包庇,到時候,唯恐連累了司馬縣丞……」
「是啊,早知如此,何必當初呢?」
而曹氏今日來,鋪墊了那麼多,以贏得葉子衿好感,其實是為了此事……
「夫人,出大事了。」
「有御史大夫茅君護著,誰敢在這m.hetubook.com.com節骨眼上針對喜?」
她壓低了聲音,好讓對方聽得更專註:「可今日我路過李府,掀開車簾一瞧,夫人你猜怎麼著?」
她奉女主人之命,在昌南侯府和市肆糖鋪間來回,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稟報。
曹氏被嚇到了,她也是哀求丈夫無果,才來昌南侯府試試的,見求情無望,只能退而求其次,避席下拜道:
不過,李斯的馬失前蹄,只是咸陽朝堂動蕩的開始。以這件事為契機,秦始皇令御史大夫茅焦整頓吏治,嚴查貪污舞弊奢靡之風,御史府的黑衣御史們整日出入各大官署,並鼓勵官員相互舉報不法之事,一時間咸陽官不聊生。
葉子衿卻明白,這股糾察吏治的風,是秦始皇的意思,只要喜不查到九卿頭上,誰也不會為難他。
這個剛從安陸鄉下來到都城的姑娘不知道,她的心思,全寫在臉上,在葉子衿和曹氏眼裡,根本就沒秘密。
但誰讓他倒霉,遇到這樣一個非常時刻,被御史府雙規,能怪得了誰?
言語中有些艷羡,比如他們家,就根本高攀不起。
「看來是有看中的士了。」
「夫人,我家良人說,家兄有貪腐、不直之過,將判司寇之刑,要去嶺南軍中服役,南方暑熱而多瘟疫,他一個北人過去,恐怕難活……」
畢竟「夏陽三傑」之首的章邯,也是被李斯發掘並逐步提拔的,司馬欣作為章邯朋友,與李家也沒少往來。
葉子衿卻搖頭:「咸陽的公子王孫們,誰會看上她一個鄉下小女子?」
何況,她雖不出門,消息,卻靈通得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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