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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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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卷 熒惑星 第七百六十一章 老當益壯

第五卷 熒惑星

第七百六十一章 老當益壯

三百年前,孫武助吳王闔閭伐楚,他認為楚強而吳弱,不能直接決戰。於是便將吳軍分為三支,輪番出擊,騷擾楚軍。
季嬰和共尉出發后,約定好,漢水以東數縣,季嬰去發動,漢西諸縣,則由共尉去滲透。
總之,足足行了八九日,他們才踏上乾燥的陸地,進入華容縣境,三軍已成一群泥人了。
「真是巧了,居然是四次?」
「縱然馮毋擇不去救邾城,一旦南郡處處皆是烽煙,彼輩也將四面救火,疲於奔命!」
「此乃聲東擊西之計,顧東則失西,顧西則失東,東西必有一失……」
吳臣掰著指頭道:「二月中旬,君侯帶著三千短兵出雲夢,突襲武昌,是為一次。」
「君侯幹嘛不走水路呢,雖然敵軍在夏口也有船,但要論逆流而行,還是靈渠舟師那些明輪船快吧?」
「列陣,向郢縣進軍!」
「老夫終於,逮到你了!」
但黑夫畢竟臉皮厚,眼看奇襲不成,便搖著頭嘆了口氣:
馮毋擇走的是康庄大道,可日行五十里,而黑夫走的則是華容小道,日行二十里是常態。
華容道極為偏僻,空氣黏熱潮濕,加上地窄路險,坎坷難行,夜裡連紮營都是難題。
但當共尉與季嬰分道,帶著兩千人抵達竟陵縣(湖北省潛江縣),準備在這裏大幹一場時,卻發現他們面對的,可不止是本地縣卒……
「待后軍再度上路,那些叛軍便又出現,不斷滋擾兩縣,若不救援,恐雲杜、新市有失…和-圖-書…」
聲音洪亮,彷彿在告訴所有人……
黑夫還不忘傳授二人十六字真言:「敵進我退、敵駐我擾、敵疲我打、敵退我追!」
所以馮毋擇料定,若自己是黑夫,定會親帥主力,優先奪取江陵。
「眼下經雲、夢之間的華容小道暗襲江陵,是為四次……」
……
行軍時,長年浸泡在腐沼之中的濃密樹叢,從道路兩旁朝將士們步步進逼,密林里有虎視眈眈的虎狼,水中有半浮半沉的鱷魚,看起來活像長了眼睛和牙齒的黑木頭。
「黑夫啊黑夫。」
「二月下旬,君侯帶著五千人北渡雲夢,打回安陸,解救鄉親,是為兩次。」
言罷,馮毋擇狠狠打了一下馬鞭,讓大軍加速前行,並咬牙暗道:
而這時候,前兩天他們經過的雲杜、新市兩縣,也派人趕上大部隊,報急道:
腳下是南郡人習慣在湖澤間行走時穿的草鞋,頭頂戴著遮蔽晚春烈日的斗笠,每個人背著數日之糧,臉上洋溢的笑,不似打仗,更像回家。
「夫江陵者,楚之舊都也,北有鄢漢之蔽,西有夷陵之防,東有雲夢之饒,易守難攻,可一旦奪取,黑夫便能獲取大量人口和糧食,還能因勢利便,號令西楚、南楚。」
黑夫笑不出來了,此時此刻,頗有種想要去屋裡找小娘子偷情,褲子都脫了,卻發現人家老公陰著臉站在門口的尷尬。
至此,黑夫一行已有車六七百乘,騎千余,卒兩萬餘人,氣勢洶洶,和-圖-書奪江陵虛城,敵數千守卒,當是易如反掌。
真是處處起火,手下都面露憂慮,想要回師救援,但馮毋擇卻不憂反喜,乃于馬上仰面,哈哈大笑不止。
「你這辜負陛下信任的亂臣。」
都尉們本來就對馮毋擇一意孤行,不救危在旦夕的邾城,卻率全軍向江陵行軍的舉措有些懷疑,此刻更加詫異:
馮毋擇的目光,最終定格在西邊。
三月底,竟陵縣漢水渡口邊的蘆葦從中,共尉跟著探查前方虛實的斥候摸到邊緣,撥開蘆葉,卻發現,這裏已不復昔日寧靜,空曠的原野,已被無邊無沿的軍隊佔據。
關鍵在於,黑夫在哪,他的主力在哪!
「故江漢之形勝,莫過於江陵也。」
「武信侯真是老當益壯啊!」
黑夫登上了戰車,回望一路相隨的大軍,鬥志昂揚:「既然馮將軍寧移白首之心,那黑夫,也當不墜青雲之志!」
狼來多了,也就麻痹大意了,於是孫武才帶著吳軍溯淮水而上,直接抵達楚國腹地發起總攻,遂勢如破竹,五戰入郢!
「何以見得?」
將軍老矣?
……
黑夫心中一樂,頓時忘了自己下達的「不許大笑」的軍令,哈哈笑道:「此戰若勝,四渡雲夢,這或將成為,後世津津樂道的戰史奇迹!」
都尉們面面相覷:「將軍何故大笑?」
「靈渠舟師幾度折返雲夢,早已破損不堪,且只能載數千人,恐怕無法強攻江陵。不過,君侯是留著它們,卻是想要讓給另一批www.hetubook.com.com人坐船走水路……」
……
黑夫給眾人的命令,還真是回家……
「你當江陵沒有舟師么?勿要質疑君侯的決策!」
屯兵夏口,得知邾城求援時,馮毋擇便知道,自己必須做出抉擇。
黑夫回望落在身後的雲夢澤,忽然問吳臣道:「吳臣,算起來,從起兵到現在,吾等已幾次往返雲夢了?」
「天誅的禍國之賊,熒惑妖星。」
這樣,楚王每次接到告急文書,必派軍前往救援,申、息之師剛擊退一支吳軍歸來,還未來得及休息,邊境又有告急,只能奉命出兵平定另一處騷擾。
艱苦程度不亞於紅軍過草地,在差點被一個泥潭淹死後,五百主有、汝陰人鄧宗不由抱怨道:
雖然疲敝,但華容乃小縣,取之易如反掌,不多時,華容縣令、尉西逃,縣丞投降,三軍入城,打開倉稟大吃一頓,休憩整頓一日,等士氣精力恢復了,這才揮師西行。
黑夫帶著主力沿華容小道朝江陵挺近之際,季嬰、共尉二人,也奉命帶著五千人,由州陵縣北上。
展目遠望,只見漢水兩岸車騎旌旗遍布,矛戟如林,行軍隊伍足有數里之長,前為騎士,後為步卒,遠望之下,煙塵瀰漫,軍容甚盛。
「后軍助縣尉擊之,彼輩便又遁入大澤,不見蹤跡。」
「告訴后軍,帶著輜重進入竟陵,緊閉城門,不用理會叛軍滋擾,雲杜、新市亦然。大軍只帶數日之糧,隨我直趨江陵!那兒的米糧,夠我軍吃五年www•hetubook.com•com!」
「三月初,攜民南渡至沙羡,是為三次。」
經常會出現人馬陷入泥濘之中,不得脫身,黑夫只能令兵士砍蘆葦、蒿草填路,這才勉強渡過。
「人數與我軍相當,旗號是武信侯,馮毋擇!」
甚至於,連江陵的南郡郡兵都會被各縣的告急釣出來,讓黑夫能輕易奪取。
而更進一步,西進則可威脅巴蜀,東則越冥厄以迫陳、蔡,北上取鄢,可威脅南陽,乃至於破武關,入關中。
將軍未老!
「是武信侯馮毋擇的大軍!」
於是馮毋擇下令道:
安陸人垣雍瞪了鄧宗一眼:
「賭對了!」
「看來,大秦的武忠侯與武信侯,註定要有一場決戰!」
一年之中,楚軍往返奔波,竟達七次之多,被弄得筋疲力盡。
這支部隊成分複雜,基本由南郡人組成,但卻來自不同的縣:竟陵、雲杜、新市、當陽、編縣、鄀縣、鄢縣……
馮毋擇道:「我不笑別人,卻笑那黑夫,他固然善於用兵,避實擊虛用得極其嫻熟。但這次,掩藏的狐狸尾巴,還是露出了一角,其兵勢所向,果然是衝著江陵而去!」
他嚴肅了下來,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旗幟:「武忠」。
馮毋擇道:「若我所料不差,黑夫肯定授意襲擊竟陵、雲杜、新市三縣的叛軍,效仿吳孫子疲楚誤楚之計,我出則歸,我歸則出,想要讓我軍四處救火,疲於奔命!」
但才到郢縣以東三十里,黑夫的斥候卻回報,說一支大軍也剛剛抵達郢縣,如今正在https://www•hetubook.com•com郢縣以東安營紮寨,列陣以待。
「老人家不但頭腦靈光,腿腳也不錯,竟能提前趕到這來等我……作為後生晚輩,真是失禮了。」
既然得知黑夫主力所在,事情就好辦了。
馮毋擇的目光看向了西方,長舒了一口氣。
事關機密,二人都不知道原委,後面的吳臣卻明白。
人嘶馬鳴之下,鷗鷺被驚得漫天亂飛,而共尉,也盯著那剛渡過漢水的「武信」大旗,驚覺大事不妙!
「今黑夫用此故計,定是想要讓我軍四處平亂,而錯失了馳援江陵的時機,他此時定已沿江走小道,準備襲擊江陵了。」
除了招徠避秦政而逃入山林沼澤的百姓外,這五千人將回到各自的家鄉,作為宣傳隊、播種機,散播始皇帝已崩,武忠侯北上靖難的消息。同時利用鄉黨情誼,拉起一支隊伍來,對當地縣、鄉發動進攻……
「只要能滅盡叛軍主力,擒殺黑夫,這場席捲南方的叛亂,便將土崩瓦解!」
說白了,季嬰、共尉二人的任務,就是到敵人統治力量薄弱的地方去,建立敵後根據地,牽制馮毋擇主力,好讓黑夫「聲東擊西」,佔領江陵的戰略成功。
「邾城固然關鍵,但江陵,更重要!」
「將軍,有數千叛軍分為數隊,從澤中殺出,襲擊鄉邑,鼓動縣民反叛。」
在離開竟陵縣十余里后,馮毋擇被告知,有一支兩千餘人的叛軍,眼瞅著大軍遠去,便突然從雲夢澤殺出,襲擊了渡口亭驛,燒毀碼頭,使得後續數千人押送的輜重不得濟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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