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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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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 繼業者 第八百三十一章 帝國之壁

第六卷 繼業者

第八百三十一章 帝國之壁

「好女子!」
薄姬的父親薄生,是吳縣本地人,許多年前做過春申君門客,后出奔魏地,娶了她母親魏媼——其實是私通。
最近半個月,韓信從人生低谷,重新回到了人生巔峰。
不用說,定是父親從官寺回來了。
「孔子言,飲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。」
「堅固的堡壘,都是從內部攻破的!」
魏媼叉著腰,教訓女兒道:「男人好色,一妻數妾有什麼錯!?」
韓信每次相會必大談兵法,要麼是方陣的運用之妙,要麼是避實擊虛的靈活選擇,換了尋常女子,定是昏昏欲睡,難得武忠侯的侄女耐得住性子,聽他在那高談闊論,不時還能接上兩句……
尉陽納妾極其草率,而另一邊,他親妹妹的婚事,就顯得鄭重許多。
黑夫頷首:「這便是王賁啊,夏秋時忙於與吾等對峙,遂在中原持守勢,由著楚魏韓上躥下跳,而眼下他兵線收縮,騰出手來,便依靠北方兵團車騎的優勢,突襲韓魏,厥偽韓王成、偽魏王咎,更設下伏兵,殲滅了支援魏韓的楚軍數千人!」
薄生後來返回吳地為小吏,為功曹徐舒做事,數月前,薄生因徐舒謀逆而被牽連,差點全家遭誅。幸而當時北伐軍正進攻吳縣,城頭髮生了兵變,會稽郡丞殺了郡守,北伐軍入城,薄生一下子從階下囚變成了功臣,遂為吳縣縣丞,家裡的大門,就是那時好面子的魏媼刷的。
「還有一樁喜事。」
「不過還有一點,王賁忽擊韓魏,八成是想給咸陽朝廷,一個交待……」
薄家的長女薄姬,是里閭里出了名的美人兒。
「汝父做了四百石,吾家現在也算是『朱門』和圖書了。」薄姬記得,母親當時得意洋洋地如是說。
魏媼瞪了一眼裝作起身去如廁的丈夫:「汝父不敢娶小,是因他懼內,敢帶其他女子回家?我打斷他腿!至於武忠侯……」
薄姬看了看一旁默默喝水的父親:「父親便只有母親一妻,不也挺好,我更聽聞,那尉郡尉的叔父,武忠侯本人,也只有一妻,未曾納妾……」
「馮氏一門皆愚忠之人,馮劫雖是庸將,但卻不是貪生怕死之輩,他沒有投降,江州城破時,他力戰不屈,見勢不可逆,遂自刎于江邊,首級都已用石灰腌過,秘密送到江陵來了……」
王大爺現在儼然成了帝國之壁,關外之關,讓所有試探者,包括後起之秀韓信,都撞得頭破血流。
有趣的是,武忠侯任命把兄弟吳芮為「越君」,兼領越郡守,這是堂而皇之地封君了,封吳芮做了越君后,又要求他派一萬越卒北上,支援江漢戰場。
魏媼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:「見就見,囡囡是城中出了名的美人,里閭的眾人都把她說成西子再世,害怕郡尉看不上?」
「但王老將軍,恐怕要事與願違了。」
定完親事的韓信卻有些煩惱,他這邊頗受武忠侯器重,但江陵的南郡舊部卻有些閑話,諸如他打了敗仗卻受如此優寵,那些也有意向武忠侯家提親的舊部子弟更是不忿。
「沒錯,以北邊現在的情勢,進取不足,守則有餘,論攻,王賁可謂動於九天之上者,論守,亦是藏於九地之下。」黑夫認同韓信的看法。
魏媼立刻站起來,斥道:「尉郡尉是武忠侯之侄,二十余歲便為封疆大吏m.hetubook•com•com,未來最少也是一位大封君。嫁了他,縱是為妾,那也是富貴之途啊,好過做布衣窮士之妻,多少人家擠破頭想把女兒塞過去呢!」
你大爺還是你大爺!
「東門豹果匹夫也,若是我,早就連南鄭都打下來了!」
「更何況,眼下那尉郡尉未有正妻,你若得寵,便有機會做正室夫人,吾家便攀上了高枝!」
魏媼頓時大喜:「郡尉答應了?」
黑夫難掩臉上的笑意,將另一份奏報交給韓信。
但薄姬是有主見的,嘀咕道:「可我聽說,這尉陽郡尉自入吳縣以來,已納了三房小妾……」
韓通道:「我以為,王賁並不欲東進收復梁、楚各郡,而是想在開春大戰再起前,先掃清側翼威脅,確保敖倉、成皋安全,以專註抵禦北伐軍進攻漢中、南陽。」
黑夫笑道:「王賁的確是銅牆鐵壁,我承認,但別忘了……」
在魏媼想來,武忠侯英雄人物,天下聞名,肯定是不可能懼內的。
「沒錯,此時此刻,這件事,連同陸賈偽造的馮劫投誠檄文,已從巴蜀傳到咸陽,必將在偽帝朝廷上,掀起一場軒然大|波!」
當時張蒼胖乎乎的手拍著尉陽的肩,語重心長地說道:
卻聽父親哈哈笑道:「夫人,我陞官了!」
有了一門親事,二人關係更親密了,黑夫將一封急報遞給韓信,韓信接過一看,略微色變。
如此急色,更讓薄姬害怕,心裏也越發奇怪,同是尉家人,為何在對女色上,尉陽竟與其仲父如此不同?
深知男女歡好之事的張蒼在去膠東時,曾如此教導尉陽:
幾次相親后,這件事最終還是定下來了,www.hetubook.com.com不過要將納采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徵、請期一系列流程走完,也要好幾個月。
「那為何……」
韓信一驚,卻聽黑夫嗟嘆道:
而張蒼有幾十個妾,是出了名的色中惡鬼!
「汝仲父懼內如虎,不敢納妾,家中人丁稀薄,尉氏開枝散葉,就靠你了!」
但尉陽也有兩位老師,他與師長相處的日子,可不比跟仲父呆一起的時間短。
之一!
見小月如此,韓信講得更起勁了。
……
胳膊擰不過大腿,縱薄姬不太情願,秦始皇三十八年十一月底時,還是被母親帶著,去郡尉府上轉了一圈。
從正門到居室還要路過院子,只聽到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輕哼,是當地的吳語俚歌,看來父親今日心情不錯。
鄣郡改稱丹陽郡,治秣陵縣(南京市江寧區),又在金陵邑駐軍,以防淮南楚盜。會稽被一分為二,以錢塘江為界,北邊獨立為吳郡,仍治吳縣;南邊與閩中合併,改稱越郡,治山陰縣。
「而墨子亦言,聖人有傳:天地也,則曰上下;四時也,則曰陰陽;人情也,則曰男女;禽獸也,則曰牝牡雌雄也。這是真正的天地之道,即使先世賢王也不能更動。所以上代至聖,一定都養有私人侍妾,但不傷害品行……」
這算實踐,而在徐福之前,還有一位夫子,在理論上深刻影響了尉陽。
韓信恍然大悟:「君侯故意將馮劫說成投降!」
孰不知,尉陽的仲父,的確是擅長克己自擼的黑夫。
……
薄生道:「答應了,我請徐郡守替我做媒,怎會不答應?不過他要先見囡囡一面……咳,你應已聽說了,郡尉很挑剔。」
對此,黑和-圖-書夫只想評價一句……
他好歹沒當場說出來。
而尉陽郡尉,似乎真的很喜歡吳越女子,才納完第三房妾的他前後轉悠,將緊張得夾緊雙腿的薄姬上下打量了幾眼,尤其是盯著她臀部,遂欣然納之。
屋內機抒聲未停,但從父親和母親的對話里,薄姬了解到近日在武忠侯命令下,北伐軍控制下的江東進行了政區改制:
「先別急著請戰,來看看才從中原送回的消息。」
「東門將軍已破上庸,擊西城(陝西安康),將關中發往巴郡的救兵,阻於米倉道上?」
韓信與東門豹算是結了怨,看到這消息暗暗撇了撇嘴。
母親的聲音傳來,魏媼本是魏國宗室之女,魏亡時隨薄生出逃,始終對曾經做君女的日子念念不忘。
這讓韓信很不自在,他能有今日,確實在武忠侯破格提拔,但也是靠自己本事,一場場硬仗打出來的!
夫妻二人的對話,也戛然而止,他們看向裡屋,卻見薄姬已來到門口,絞著雙手道:
徐福教給尉陽的學問,實在一言難盡,足夠他受用終身……
她今日正在裡屋推著機抒織紗,卻聽到外邊傳來了吱呀一聲響,家裡的黃犬只叫了一下便停了。
但下面的消息,卻讓人很難不喜上眉梢。
「良人,何事如此高興?」
所以,王賁需要做點什麼,讓戰局好看點,讓咸陽看到點希望……
天理人情不必細訴,婚姻在於有利可圖,魏媼上半輩子從富貴落入貧窮,是真怕了。
於是魏媼眉毛一揚:「那能一樣么?這世上,有幾個武忠侯!?」
「父親,母親,女兒不欲為妾。」
這便是薄生回家如此高興的原因。
那人叫張蒼!
黑夫問道:和-圖-書「依你看,王賁突然對東面動手,是想做什麼,是要改變策略,南守東攻么?」
這門親事就這樣草草定下來了,尉陽更提出擇日不日撞日,後日薄生就可以將女兒送來了!
「困守江州縣的馮劫遭大軍圍攻,久久未能等到救兵,已經敗亡,其屬下大半被俘,馮劫本人……投降?」
屋裡的機抒聲,頓時停了。
要知道,尉陽入主吳地,也才三個月啊,怕是個好色無厭之徒!
薄生已壓低了聲音,但這屋子隔音差,薄姬還是聽到了:「你讓我說的事,成了!」
若非王賁是秦廷僅剩的,能指揮數十萬大軍的將領,他恐怕早被憤怒的胡亥撤職了。
其一是徐福,徐福是很會享受生活的,一大愛好是陰陽採補,研習房中之術,尤其喜歡童女。
「武忠侯家豈能召一胯夫為婿呢?」
而改組后的吳郡,郡守為徐舒,郡尉是尉陽,吳縣縣令一職,竟交給了薄生……
於是到秦始皇三十八年十二月份,這樁親事定下后,韓信終於坐不住了,拜見黑夫,向他請戰……
黑夫知道,王賁這半年過得很艱難,未能攻克江漢,更被韓信在身後攪了一通,燒糧秣數十萬石,大樑以東幾乎完全失陷,派去巴郡的偏師也出了事。
而當黑夫斟酌著問她意見時,少女只是悄悄看了眼坐一旁的仲母,笑笑說:「韓將軍確是良配,我與他……相談甚歡。」
「你這蠢女子。」
「旬月之內,連斬兩王?」
距濮陽千里之外的吳縣,姑蘇城中一個小里巷中,住著一戶薄氏人家,院落不大,兩進而已,卻被勤快的女主人打理得很體面,黑瓦白牆,硃紅色的門上顯然新刷了一層漆,才幹透沒幾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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