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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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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 繼業者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世無忠臣

第六卷 繼業者

第八百三十五章 世無忠臣

「一統之前,我作為客卿,在外陰行謀臣,資之金玉,離間諸侯。你在內做御史,竭盡才幹,謹奉法令。內外合力,故終以脅韓弱魏,破燕、趙、夷齊、楚,卒兼六國,虜其王,始皇帝終為天子,此罪二矣。」
這本是趙高攬權的伎倆,但胡亥對趙高無比信任,竟信了他的鬼話,開始效仿秦始皇晚年做派,不再上朝,而深居在宮禁之中,有酒池肉林之樂,樂得當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,軍國大事都扔給掌玉璽的趙高來做決定。
「始皇帝不幸崩逝,你我同為先皇欽定的輔政大臣,擁立今上繼位,商議緩刑罰,薄賦斂,以安天下人心,此罪六也。」
胡亥咬著牙,吐露了真正的目的:「朕真正想殺的,是馮氏之婿,看似乖順,實則包藏禍心,有成蹻之志,對朕威脅最大的公子高!」
李斯朝馮去疾長揖及地:「這便是我在陛下面前,陳述的馮君八項大罪!」
馮去疾起身,看著狹窄牢獄里擺上的案幾,酒菜,苦笑道:「通古莫非是來為我送行?」
他遂肅然道:「陛下豈能懷疑李丞相,先皇為陛下擇輔政大臣,馮氏有二,其餘便是李斯、王賁。今馮毋擇喪師辱國,馮去疾及其子馮劫有降敵之罪,於是輔政重臣,只剩下王賁在外,李斯在內了。李丞相為在大秦為吏四十載,不但是先皇重臣,更是陛下維繫天下的倚靠,切不可心生猜忌!」
李斯跪坐在草席上,為馮去疾倒了一盅酒:「言之尚早,你的案子,未有定論。」
李斯出了宮和圖書后,便直奔廷尉官署。
但趙高卻從中搞了鬼,在李斯面前卑躬屈膝,自告奮勇要為其通風報信,一面卻老是乘胡亥性致大發時引李斯入宮。
胡亥起身,握著趙高雙手,將從小教自己到大的夫子當成了救命稻草:
獄吏喊道:「馮君,李丞相來看你了!」
「恰逢黑夫叛亂,六國復辟,汝又受命于危難之際,東至南陽,為通武侯監軍,轉運糧秣,如履薄冰,此罪七矣。」
……
他一個激靈,猛地回頭,面露駭然,低聲問趙高:「郎中令,李斯,會不會也和馮氏一樣,意欲叛朕罷?要知道,那黑夫,可是他李氏一手提攜的,其子李由,也為黑則所擒!」
他咬牙道:「馮去疾這老賊,身為前線監軍,卻只知一個勁向關中要糧,轉手卻全部資敵!黑賊部屬韓信以萬余之眾,轉戰千里,他在南陽坐擁數萬之師,卻拿叛軍一點辦法都沒有,坐視其破縣奪邑,燒糧秣數十萬石,武關、漢中也燃起烽火,此大秦之恥也。說這不是故意的,朕都不信!若非通武侯及時撤兵回防,那韓信,恐怕都要打進關來了。」
他懷疑所有人。
等李斯出了廷尉官署大牢,上了馬車,方才隨他進去的次子李于低聲問道:
「治馳道,興游觀,隨始皇帝巡視九州,以見主之得意,此罪五也。」
李斯動容道:「天下人都知道,馮去疾若也暗中謀叛……」
「好在,朕還有郎中令。」
「更何況,方術士及巫祝有言,人主所居而人臣知和圖書之,則害於神,陛下不妨效仿始皇帝,深居宮中,使群臣莫知行之所在,百官受決事,悉于咸陽宮,等他們將公事呈奏上來,臣再與侍中習法者奉于陛下,以做抉擇。」
前幾個月大肆抓捕黑黨的行動中,咸陽牢獄早已人滿為患,刑徒滿市,隸臣相望于道,不過李斯來的地方,只專門關押朝廷重犯,這兒不僅有蒙恬、蒙毅兄弟,也有馮去疾、馮敬叔侄。
比如那半年前巴巴送來兩千萬錢給朝廷救急,被胡亥大喜之下封為關內侯的烏氏倮,不也一樣暗藏黑夫逆子,背棄大秦了么?
「天子所以貴者,但以聞聲,群臣莫得見其面,所以才自稱為『朕』。況且陛下還很年輕,未必什麼事情都懂,現在執掌朝政,面對那些繁瑣的案牘之事,若獎懲稍有不妥當的地方,就會把自己的短處暴露給群臣,如此便不能向天下人顯示陛下之聖明。」
方才,他才欲擁著三名美女享樂,郎中令趙高就來報,說李斯請求覲見,頓時老大不高興。
「我今日入宮試探了陛下,他將馮去疾下獄,真正想株連置之於死地的人,是公子高!」
但李斯卻不提趙高等輩羅列的那八條,只笑道:「汝為秦吏治民,四十余年矣,始皇帝初繼位時,任你我二人為郎官,朝夕問對,君臣相得,此罪一也。」
等李斯走後,他立刻摔了個銅燈架,罵道:
一時間,咸陽儼然分了內外朝,內朝是趙高為首的胡亥潛邸親信,而丞相、御史大夫及九卿等卻連胡亥的面都難和-圖-書得見到。
「父親當真要救馮去疾?」
但隨著十二月初,「馮劫投敵」一案爆發后,馮去疾全家被捕入獄,「據說」年邁的馮去疾甚至遭到了殘酷拷掠,朝野嘩然,李斯再坐不住了,屢屢請見胡亥。
馮去疾有些觸動,老淚縱橫:「通古懂我,通古信我。」
「朕平時清閑的時候,丞相都不來,卻偏要挑朕閑樂燕居,美女在前的時候來見,這是欺朕年少?」
作為曾經的廷尉,李斯對此地絲毫不陌生,他用錦帕捂著口鼻,卻毅然能聞到血腥和屎尿臭味,由獄吏引領,一路走到最末尾,推開厚重的門,在這間陰暗的牢獄里,李斯看到了與自己共事數十年的老夥計……
胡亥居深宮不出,已經有幾個月了,一面是外邊儘是群盜叛軍橫行,丟失郡縣的消息,他無時無刻不處於惶恐中,卻又沒有收拾山河的本事與決心,只能靠女色和醇酒麻醉自己,試圖告訴自己:
另一方面,卻是因為趙高勸說。
馮去疾扶著案幾道:「通古,吾子雖是庸將,但以我對他的了解,寧戰死也不會降敵,我亦從未有過謀叛之心,我無罪!」
除了趙高。
馮家倒台,不會影響大局,但李、王這兩根柱子若也倒了,那黑夫就真有可能破關而入,來斬他趙高的腦袋了!
「救他?」
……
「一統之後,吾為廷尉,汝為御史大夫,同為始皇帝畫策,廢封建,立郡縣,立社稷,修宗廟,使秦大改前代之弊政,此罪三矣。」
「那這世上,就再無忠臣了!」
和_圖_書明知如此,李斯卻還屢勸朕謹慎處置此案……」
「如此,則陛下便可一面垂拱而治,一面又能讓群臣覺得,陛下乃始皇帝一般的聖主,高深莫測,不敢欺之!」
胡亥被其洗腦,信之不疑:
「朕想殺的人,是馮去疾么?」
二世元年,十二月下旬,咸陽章台宮,丞相李斯告辭后,二世皇帝胡亥收起笑容,勃然大怒!
「去疾,汝罪有八。」
李斯說,說這可能是黑夫的反間之計,欲使咸陽生出內亂!
「馮劫投降黑賊,證據確鑿,不但有殘兵輾轉逃至漢中陳述當日所見,更有馮劫罵朕得位不正,號召關中人士響應的檄文,還有什麼好說的?」
「也只有通古還記得了。」
馮去疾信之不疑。
馮去疾躺在稻草上發著呆,傳言他遭到酷刑,看來不實。雖說秦朝無刑不上大夫的規矩,但馮去疾畢竟是左丞相,牽涉甚大,主審此案的閻樂也未敢對他動手。
王賁、馮去疾在外,管不著朝中事,李斯雖在咸陽,但這老狐狸本非直臣,謀身在前,謀國在後,雖看出趙高有爭權奪利的野心,但想著艱難時局「相忍為國」,加上不欲得罪胡亥,竟順其心意,也未曾發難。
這猜想極其大胆,趙高也被嚇了一大跳,他雖欲攬權,隔絕內外,但卻也明白,李斯、王賁二人是萬萬動不得的!
但趙高卻不忙著調查,反又指使女婿閻樂,給馮去疾羅列了更大的罪名:「付託不效,專恃欺隱,以市米則資賊,縱敵長驅,頓兵不戰,援兵四集,盡行遣散,及賊兵和-圖-書薄武關。」
「反正外有王賁,內有李斯、趙高,小小叛亂,天塌不下來。」
胡亥壓著火氣接見了李斯,聽這白髮蒼蒼的老頭子長篇大論陳述「馮劫降黑」的疑點。
李斯微閉眼睛,嘴角卻露出一絲譏誚。
「我自然信你。」
「吾二人同為丞相后,損益律令,平斗斛度量文章,布之天下,以樹秦之名,此罪四矣。」
趙高是律令高手,子為國賊,全家株連,這是郎衛逮捕馮去疾的理由,沒人挑得出毛病,唯一的問題在於,馮劫之事是否屬實。
「汝為報先皇恩德,為大秦社稷,奔波四十年,直到被捕前一晚還在書寫奏疏,真是嘔心瀝血,此罪八也……」
「陛下殺兄殺馮之心已決,眼下,恐怕連我李斯都受其猜忌了,自顧不暇,哪還有功夫,去救別人!?」
胡亥心中已有決斷,故頗不耐煩,若非趙高在旁邊使眼色,幾乎當場發火!
但胡亥這念頭一旦生出來,便如同種子發芽,在腦子裡紮根——自從蜀郡守叛秦投黑后,胡亥大受打擊,看誰都覺得是黑夫的內應。
胡亥眉頭一皺,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。
少頃,飲下幾盅酒,李斯離開前寬慰馮去疾道:「有李斯在,獄吏不敢動馮君,且安心等待,斯定會竭盡全力,解救馮君!」
秦律:「將自千人以上,有戰而北,守而降,離地逃眾,命曰國賊。身戮家殘,去其籍,發其墳墓,暴其骨於市,男女公于官。」
「誠如郎中令所言,朕是得倚靠李斯、王賁,但他們還是不明白朕,只有郎中令才懂朕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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