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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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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 繼業者 第八百八十四章 刑徒七十萬

第六卷 繼業者

第八百八十四章 刑徒七十萬

「今黑夫兵臨關中,朝中之臣心懷叵測,與其文書相往來甚多,李氏或也在其內,只因未得其證據,故臣未敢以聞。」
胡毋敬不愧是太史,對秦之故舊信手拈來。
「你這倉中老鼠,果然有鬼!」
「眼下大秦危在旦夕,陛下何不仿照歷代先君、先帝御駕親征,以萬乘之重,馭百萬之師,親自饗士卒,更親兌承諾刑徒之諾言,彼輩自然人心踴躍,爭效死功,攻則必勝、戰則必克!」
「穆公更是驍勇,自將伐茅津戎,勝之,全取崤函以西。又自將伐晉,與晉惠公夷吾合戰于韓地,士卒皆推鋒爭死,虜晉君以歸。」
閻樂忙向胡亥請罪:「是閻樂失言,有罪……」
可旋即,胡亥再度皺眉,經過武關一戰,胡亥對大舅哥王離的軍事才能產生了巨大懷疑。
「丞相意下如何?」
……
「此事萬萬不可!」
瞥見胡亥的猶豫后,簡在帝心的趙高立刻出言反對:
「太史熟讀史籍,莫非忘了秦武王之事乎?武王不自將以犯周,則不會有舉鼎折臏之事,更不會有接下來的季君之亂。故身為天子,應當討而不伐!」
「郎中令乃陛下所親信之人,可為監軍m.hetubook.com.com!」
他給胡亥出了一個毒計:「陛下不如繼續任李斯為前線監軍,待明日他來宮中取符節時,便一聲令下,郎衛四齣,直接拿下!」
胡亥掃視殿內群臣:「誰可為監軍?」
「這……」
「丞相已位極人臣,享徹侯之封,朕也並無怠慢之處,他這樣做,是為了什麼?」
「陛下,萬不可使李斯為監啊!」
「文公以兵七百人東獵汧渭之會,遂有岐西之地。」
對驪山刑徒是否能為兵卒的爭論還在繼續,這顯然是一個險招,一不小心就會傷到自己,但眼下叛軍已兵臨嶢關,距離咸陽不到兩百里,事情已到了火燒眉毛的程度,而關中現在能立刻武裝起來的兵源,也就他們了……
胡亥鬆了口氣,李斯方才說黑夫號稱二十萬大軍乃虛張聲勢,實際人數不過十萬,以胡亥的腦仁判斷,二十萬打十萬,總能贏了吧?
「不可!」
趙高抬頭:「陛下不問臣,臣不敢言。近日臣左思右想,想起那黑夫,本就是李氏舉薦給始皇帝的,李斯長男李由更為黑夫舊主,舉止親密,后雖看似決裂,但實則如何,外人誰又知曉hetubook•com.com?昔日始皇帝欲南巡以繩黑夫,黑夫竟提前預知始皇帝之計,詐死匿身,是朝中誰人泄密?」
李于猛地看向趙高:
李斯之子,御史李于立刻抓住閻樂話語里的破綻,質疑道:「廷尉是將陛下比作商紂,而黑賊是周武?」
「武公元年,伐彭戲氏,至於華山下,渭原方為秦所有。」
「先前阿房、驪山兩地刑徒共數十萬,多為六國罪人,本就不甚安分,今聞黑賊及六國近關中,竟不憂反喜,彼輩豈能授以甲兵禦敵?恐重蹈殷卒倒戈之覆轍也……」
趙高一愣,感覺不妙,但還不等他說話,胡亥就將頭搖成了撥浪鼓:
胡亥都要站起來了:「丞相何忍棄朕,棄先帝之社稷焉?」
但縱然換將,關中也早無將才,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內史保,帶著中尉軍在杜縣防禦子午道呢,那兒從數日前開始,便有零星叛軍出沒。
曆數完秦君親征的各種勝仗后,胡毋敬下拜道:
「襄公自將兵救周,戰甚力,又以兵送周平王,遂列為諸侯。」
這時候,御史李于出列:「臣推薦一人!」
「一旦刑徒得到甲兵,抵達藍田,李斯便可使其反戈相向和*圖*書,讓叛軍潰我大軍,輕易進入咸陽,陛下,若如此,殷周牧野故事,恐怕又要重演了!」
「老丞相之望,的確足以監軍。」胡亥下意識地點頭,好似抓住救命稻草般,殷切地看向李斯:
「但王離能御賊否?」
「如此則兵卒齊矣!」
換句話說,秦廷的政府信譽已經完全掃地,一般的官吏去宣布二世皇帝「德政」,關中人已是嗤之以鼻,更何況心中猜疑的眾刑徒……
「郎中令,此言句句屬實?」
胡毋敬嘆了口氣,退一步道:「縱然陛下不親臨,但前線亦當有重臣為監,好讓驪山刑徒信其言。」
這時候,太史令胡毋敬出列道:「臣有一策,可使此戰有勝無敗!」
「而後,李由奉命將兵收長沙之南徵士卒,卻為黑夫麾下一小卒所敗,覆三軍,身被擒,看似戰不利,可實際上,是否是李由故意打了敗仗?這也無從知曉,只聽聞,黑夫只將李由拘而不殺,其目的何在?」
李斯作何打算,他是明白了。
「第二次伐楚,始皇帝亦親至淮陽,遂滅楚國……」
「何策?」
「秦庄公與昆弟五人,以周兵七千人,親伐西戎,破之,遂為西陲大夫。」
那邊李斯和*圖*書演技過人,騙過了胡亥,倒是一旁的趙高心中暗罵:「老狐狸!」
「那便只有一人了。」胡毋敬再度站了出來,這一切,好似是演練預謀好的一般。
趙高搖頭:「李斯姦猾,就算有證據,彼輩也不會承認,恐其不審,萬萬不可貿然驚敵。且其為丞相多年,樹大根深,咸陽城內,不知有多少黨羽,若是突然發難,李氏作困獸之鬥,恐釀成大禍,反倒便宜了叛軍。」
李斯話音剛落,便有一人站出來反對,卻是趙高的女婿,已被升任廷尉的閻樂。
那邊李斯離開望夷宮后,趙高瞅準時機,立刻垂淚拜在胡亥腳下:
胡亥搓著手:「那該如何是好?朕立刻取消發驪山之徒,讓人去將丞相緝捕?郎中令為我案驗李氏暗通叛賊的證據?」
……
「也罷。」李斯顫顫巍巍:「臣為始皇帝治民,三十余年矣,上幸盡其能力,乃得至今。老臣便以腐朽之軀,為陛下,為大秦,站好這最後一班崗罷……」
「右丞相可也!」
胡毋敬抬起頭,認真地說道:「親征!」
李斯指著嘴角好似無意識流下的口水:「老臣體邁,嘴角之涎尚不能制,豈能監十余萬大軍?還有我這老腿,從咸https://m.hetubook.com.com陽到望夷宮尚不易,要去前線監軍,恐難為也。」
「郎中令不能去,郎中令要在望夷宮保護朕……」
「丞相豈不聞,昔日殷周會於牧野,殷之隸臣妾為卒,於是前徒倒戈,攻於後以北,以至於殷軍血流漂杵,周師遂入朝歌。」
「至於獻公,也曾與魏晉戰少梁,虜其將公孫痤。」
趙高惡意地說道:「或許李斯想做微子啟,出賣陛下,投靠叛軍,以換取李氏世代富貴,甚至更進一步,成為諸侯罷……」
「先前,刑徒為我輸送糧秣者十余萬人,勤勉任力,可赦其罪,許以籍貫田土,發武庫之兵授之,彼輩自能奮勇殺敵。」
「只是今日,李斯忽然指使李于及胡毋敬提議發驪山刑徒為卒,又由他作為監軍,如此一來,丞相居外,麾下十數萬人,獨攬軍政,權重於陛下,臣唯恐他對陛下不利。」
胡亥牙齒都開始打顫了,本以為李斯是父皇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根樑柱,可現在趙高卻說,這根柱子胳膊肘往外拐,可不讓他驚駭莫名么……
胡亥面露躊躇,他的人生目標便是安然享樂,全然沒有這種豁出一切的膽量。
胡亥嚇了一大跳:「郎中令何出此言?」
最後胡亥與群臣終於達成一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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