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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吏

作者:七月新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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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 繼業者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我要拿你的頭蓋骨當碗使!

第六卷 繼業者

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我要拿你的頭蓋骨當碗使!

而南方處,左右大都尉也來報,說平城有異!
「平城之兵已盡出,在城外列陣,向白登山推進,並豎起了三面大旗!」
「從其在北地時,對匈奴的窮追不捨便能知道,那時候他便清楚,我,還有匈奴,會變成中原最可怕的天敵!」
他反倒覺得,若能取此戰勝利,匈奴大不必急於南進,而應該調過頭,消化剛統一的草原。
匈奴人仰攻,再加上天氣寒冷,許多弓箭無法使用,他們薄薄的皮盾難以抵禦,故登山艱難,作敗退狀。
韓廣沒料到會這樣,訝然道:「但趙利還在山上……」
「真是不懂事。」
眼看天已黎明,以五六萬人攻萬餘人,卻久久不能建功,敏感多疑的冒頓覺得心有點慌。
更何況,這不僅僅是冒頓與黑夫,二人算舊賬的一戰。
冒頓將哭哭啼啼的年輕閼氏趕了出去,開始懷念起自己前兩個「懂事」的閼氏了。
匈奴人的性情,其見敵則逐利,如鳥之集;其困敗,則瓦解雲散,眼下亦如此,冒頓大為警覺,已萌生退意。
他摸著下巴上的鬍鬚,眯著細細的眼睛:「嗯,一個西域的新閼氏,倒是不錯……」
遊牧者與農耕者的鬥爭,是此消彼長的,秦強大時,可以吊打匈奴,而如今殺死黑夫,讓中原分裂大亂,冒頓便能為匈奴,贏得起碼一代人的時間!
「故絕不可信之!」
然後甩手就給了這不知道自己位置的年輕女人一個大耳瓜子!
最後冒頓挑了趙王後裔趙利作為自己的特使登山。
冒頓比任何人都清楚,中原合則強分則弱,草原亦然,當南北兩大政權一同統一時,決定兩個民族命運的較量便不可避免地開始了……
「黑夫不在白登,他一直在平城!」
從趙堯嘴裏再度確認了黑夫的確在山上,且如今白登山秦軍糧食已絕,秦卒又凍又餓,趙堯是空著肚子下山的,更別提普通兵卒了。
「然後向西奪取祁連山和焉支山之間的河西草原和_圖_書,接小月氏、氐、羌,讓他們臣服,利用其人力,繼續向西,定樓蘭、烏孫、呼揭及其旁三十六國,皆以為匈奴。」
秦軍也不追擊,而山的西邊,代王韓廣的上萬代人兵卒也結成陣,踏破冰雪,對這一面的秦軍發動強攻!秦人則以三千人,與之在林中搏鬥,打得難解難分。
在較為陡峭的白登山北部,也有匈奴人叼著彎刀,從小道攀爬而上,一露頭就遭到了秦軍的迎頭痛擊!
爬上戰車,黑夫遠遠望著被從白登山上衝下的秦軍纏住匈奴人,鏖戰正酣的戰場,笑道:
平城距離白登山不過十多里,冒頓已能看到那朝著這邊緩緩推進的秦人陣線。
蒯徹在冒頓面前評價過黑夫和扶蘇。
但這件事,讓冒頓對自己取得優勢,更加深信不疑:
而更有意思的事還在後面,平城方面在強攻解圍未果后,竟也派使者來,不但遺書于冒頓,甚至給他新納的閼氏也帶了禮物。
那秦卒甲衣內的懷中,居然有一塊啃了兩口的麥餅!
「冒頓啊冒頓,聽說你喜歡拿人腦袋當酒器用。」
「向東征服退保烏桓山、鮮卑山的東胡部落,叫他們進獻質子和奴僕。」
冒頓讓人將自己的鷹旗插在山南方,讓左右谷蠡王等各將萬騎,開始了四面強攻!
蒯徹的總結很精妙,所以冒頓認定,黑夫如今雖然一時落難,跟自己說軟話,可一旦脫困,便會毫不猶豫,將所謂的「盟約」撕毀!
韓廣自是大喜:「那大單于的意思是,圍三闕一,乘著黑夫率眾離開白登時進攻?」
北方的左右骨都侯亦來報,說趙長城紫塞處,也有一支兩萬餘人的車騎殺至!打著灌嬰的旗號,正強攻紫塞!
戰況十分焦灼,但不論是哪一面,匈奴人都難以輕易破開陣線。
用的是寬二寸的木牘,及印封皆令廣大長,且倨傲其辭曰:「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敬問夏公無恙。」
這套陣法,關鍵在於車www.hetubook•com•com壘,先卸下牛馬,用車輛連接成圓形或方形的營壘,作為臨時的營寨,再令材士強弩,備於四面,這樣一來,便可以抵禦住車騎的突擊了。
「願寢兵休士,除前事,定盟約,以安邊民,世世平樂……」
冒頓卻搖頭:「就像我不會相信黑夫一樣,黑夫也必不會信我,他或許一邊派人來講和,一面卻在準備突圍了,其主力越來越近,距此或只有三日路程,不能再等了,今夜便發起總攻!」
「不對。」
而且,鏖戰了一陣夜,秦人的弩機就沒停過,冒頓算了算,起碼射出來了幾十萬支箭,一些地方還撒了木蒺藜(jílí),不少匈奴人中了招。
右大當戶旋即也來報,西方雁門郡方向,四十裡外有兵,多達數萬,打著東門豹的旗號!
「黑夫是不擇手段,也要達到目的之人!」
上面的內容,無非是希望不要二主相困,在此兩敗俱傷,只要匈奴願意退兵,秦也願意撤到南方,保留代國,讓其作為匈奴的藩屬,以及兩個帝國的緩衝帶……
於是冒頓派人對來送信的秦使趙堯反覆打聽,尤其是關心夏公的飲食。
放下木牘,冒頓冷笑道:「當年讓陳平遺書離間我與頭曼時,黑夫恐怕不會想到有一天,竟也會以弱者口吻,來像他想絕滅的匈奴求饒罷?」
「居然已經到了希望閼氏遊說我,希望我解圍的程度,看來黑夫果在白登山上,秦人是真的怕了!」
「不,黑夫,必死於此!」
「秦軍來追我,豈會帶如此多的防騎兵之物?箭矢數量,似也做了充足準備,絕不像倉促敗退白登。」
「秦人並未斷食!」
還有吞食星月的天狗旗!
白登山不算高,沒壕塹又無險阻,都是一些緩坡,騎兵來往如履平地,秦軍在山上這些天,雖然也想辦法以山石壘了點阻礙,但地面凍得梆硬,根本無法掘溝,所以只能以剩餘的大車擋在關鍵地域,結hetubook.com.com四武沖陣。
也不知她們在北海過得怎麼樣,看來,是時候送第三個閼氏過去陪她們了。
斷食是假的,那山上黑夫的旗幟,這場「白登之圍」呢?會不會也是假的!?
只有那樣,匈奴才能真正成為一個草原帝國!
號角震天,最開始奉命進攻的是蘭氏部落的騎兵,匈奴騎呼嘯而至,到山前百步開外時,秦軍陣后的上千蹶張弩立刻發聲,如霹靂般的聲音響起,數十騎應弦而倒。
首先是東南方警戒的左大當戶派人來報,說東南三十裡外有兵,多達三、四萬,打著韓信的旗號!
雖然小,卻仍堅不可摧!
也是兩個帝國,遊牧者與農耕者的決戰!
而一個在與匈奴人搏殺中,摔下山被殺死的秦人屍體被送回來后,讓冒頓一下子從胡凳上站了起來!
這些中原織物、胭脂十分漂亮,搞得來自蘭氏的閼氏心花怒放,還真在冒頓耳邊吹風說什麼:「兩主不相困。今得秦地,而單於終非能居之也。且夏公亦有神,攻之不易,單于察之……」
黑夫回頭,看了看自己的兩條愛犬。
……
冒頓卻大笑:「不是正好讓黑夫大意么?至於趙利……」
「服綉袷綺衣、長襦、錦袍各一,比疏一,黃金飾具帶一,黃金犀毗一,綉十匹,錦二十匹,赤綈、緣繒各四十匹,胭脂五盒……」
至七八十步時,踏張弩與臂張弩、大黃弩相雜,陸續射出了箭矢,又有上百匈奴人中箭。一時間矢如雨下。
……
「我只會拿你的頭蓋骨,當狗盆使!」
但那隻能用於抵禦小規模騎兵部隊,當數萬人一齊進攻時,在茫茫敵人里,布防在白登山四面的十余個四武沖陣,看上去好似在海潮擊打下的小小礁石……
看著夜幕里的白登山,冒頓呼出了白氣:
冒頓很和善地讓趙堯大吃了一頓羊肉,讓代人幫自己書以回信。
這是秦與匈奴的第一封「國書」,冒頓雖然看不懂上面的字,只能通過翻譯知曉和-圖-書其內容,但亦翻來覆去看了很多次,摸著它,告訴自己這是真的。
冒頓卻用東胡王頭顱做成的酒器飲著馬奶酒,笑道:
「我要使諸引弓之民,併為一家!」
冒頓飲罷,走出大帳,將東胡王頭蓋骨做成的酒器,隨手扔到了雪地里,這個戰利品,他已經用膩了。
「這酒器舊了,我要換一個新的!」
「我須得向北,馴服桀驁不馴的渾庾、屈射、丁零、鬲昆、薪犁之國,讓匈奴沒有後顧之憂。」
「吾等貪圖嘴邊的肉,進了獵人的圈套了!」
看來秦人對匈奴人的襲擊是有準備的,這讓在山下觀戰的冒頓聽了戰況后,皺起了眉。
過去十多年間,月氏被秦朝滅亡,殘部投靠了匈奴,東胡則被冒頓所擊,四散分離。
「夏公若稱書意,歃血,則匈奴可解圍之一角,令夏公南歸。事後明告諸吏郡縣,使無負約,各遣質子,有信,敬如夏公書……」
雖然是條好狗,但死了也就死了。
定一軍的鷹揚旗。
「按照趙堯的說法,秦軍已絕食兩三日,兵卒應疲倦不堪才對,為何諸部皆言,秦人短兵相搏時,氣力很大,開弓也不虛匈奴……」
冒頓沒有如蒯徹所描述的那樣,覺得自己能很快南下中原,掠奪關中財富,將河北變成牧場。
代人畜牧業發達。特產駿馬和獵犬馳名天下,黑乎乎的小狗子腰身細長,是捕獵的好手……
白登之圍的第四天夜裡,匈奴大軍在冒頓的命令下,對白登山發動了連綿不絕的進攻!
這件事讓匈奴的盟友,代王韓廣很不安,白登之圍的第四天,他連夜請見冒頓:「大單于當真要與秦講和?」
這便是冒頓的勃勃野心。
捏著這餅子,再讓人剖開這秦卒腹部,裏面可塞了不少食物。
冒頓在信里,表示自己也是迫於無奈才對秦反擊,畢竟代王認了自己當爸爸啊,兒子被欺負了豈能坐視不理?若秦願意退出代北,不再侵犯,兩國可如黑夫所言,結為兄弟之邦。
但問和圖書了一圈,代人居然沒有見過黑夫的人,只知道外面傳言他很黑,在雪地里應該很顯眼才對……
他頓時明白了一切:
看衣服,這隻是個普通的小卒啊。
冒頓頓覺不妙!
是東風壓倒西風,還是西風壓倒東風!就看這一仗!
多年的夙願,終於得報,看著舊日敵人求饒,這便是人生在世,最快樂的事啊……
黑夫這幾日在平城也沒閑著,除了策劃對冒頓大包圍外,他還讓人在當地尋了幾條當地著名的代犬來豢養。
「我口味沒那麼重。」
黑龍鑲邊的秦旗。
再掠奪分裂的中原,讓諸侯相互爭鬥,不斷掠奪物資人口,最終慢慢向南推移,將遊牧者的地盤,擴張到那條渾濁的大河邊去……
「一個矇著黑色人皮的新骨碗!」
不止如此,還讓人帶著十幾頭牛羊去白登,作為匈奴的回禮。
冒頓也算機關算盡,但他不知道,自己只是在與空氣鬥智斗勇……
冒頓點了點頭。
而平城之外,黑夫一身戎裝,正準備出征,緩緩關上的城門內,還有被僕役拉住的兩條細犬不停地叫,想隨他同去。
但壞消息,便是在這種情況下,接踵而至!
他冒頓,會因為一個女人的話,而影響判斷?
「今夜,必下白登!用秦人的血,祭奠十多年前,在賀蘭戰死,在遷徙漠北途中凍餓而的十數萬匈奴人!」
「扶蘇則是注重過程,他當年以為,用錯誤的法子,得不到正確的結果的,故不聽我之言。當然,就我所知,如今他也成了與黑夫一樣,故可說之……」
但這種統一是虛假的,不說東胡、月氏余部與匈奴語言不通,對冒頓的命令不怎麼聽從,北海之畔的幾個邦族一直在密謀反抗,就說這廣袤土地上,生活的人民,還不如中原一個郡,冒頓眼下召集五萬騎至代北,已是傾國中半數兵力了。
和長城之內,第一次被一個強大的帝國統一一樣,從遼西到張掖,東西萬里的草原,也有史以來,第一次被統合在了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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