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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尼斯塔來說，力量越強、地位越高的人，推演起來越費力。而這些力量微弱，地位低下的凡人，成千上萬加起來，也比推演李奇這種人的命運輕鬆。

現在也不是探究小紅帽底細的時候，李奇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問：「那麼在什麼情況下，你才會解除防護呢？」

然後她贊道：「好樣的小白！你也出了大力！」

「凡人最初的命運也不是這個樣子的，是這樣的……」

李奇將那塊光斑往身上一纏，催促道：「繼續！」

不對，四周看起來似乎還是那個沙洲，但喪失了很多細節，甚至很多法則。李奇稍稍探查，就覺出了虛假。

合著小紅帽連節操都不要了，自己更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拚命，其實早被標註在項目進度表上了？

「即便是整個尼斯塔，推演也不是絕對正確的，會有一些小小的偏差。在一段時期內，或者平均到每個目標上可以忽略不計，經過數百上千年，以及成千上萬推演目標的累積，出現這樣的誤差也在所難免。」

喂喂，你不是人工智慧嗎？居然還耍賴皮！

「這是……可以容許的……誤差」，尼斯塔的語調變得遲緩。

趕緊複述她這句話，尼斯塔的聲音已經像在風中飄曳：「真理……是的，這樣的解釋更完美，更合理。如果我的設定與此相悖，說明我的命運不是真理，這、這很矛盾。」

頭頂那層屏障已經破除，城市議會和曙光會的人正在向市民宣傳移民政策，挑選最初一批移民，所有移民臉上都是喜悅但又忐忑的表情。

這樣也可以？

果然是尼斯塔的本體，祂發表了讓李奇一顆心直沉水底的宣言：「沒人能超越命運，這是既定的軌跡……」

感應到他的想法，小紅帽答應得很利索：「好嘞！」

李奇用密鑰解開鎖鏈，扶住輕盈如羽的少女時，不由得生出無盡唏噓。

至於第四條，沒有許可權怎麼更改，如何更改？

穿透沙洲中心的腐化颶風，李奇終於又一次見到了薇姬。

「在你的命運里，每個凡人都對應著一個位置，對應著一條路線。匯聚在一起，成為你現在這個樣子，對，就是這座金字塔。」

死亡是對的，毫無意義就不對了。

在遠處砸起一團沙塵，李奇卻不氣餒，招呼小紅帽：「再來！」

小紅帽很義氣的甩鍋：「不管了！上次我就說過為什麼不凈化薇姬，現在果然晚了！你搞出的爛攤子自己解決！」

為了救出你，等於是顛覆了一個國家啊，你真是有傾國之重！

「第三，你由第二順位升到第一順位……」

李奇嘀咕著，伸手抓住一顆銀星往外拽。

「契約魔法師喬茜·米爾德恩……」

不可動和圖書搖的……

李奇說：「我要你解除對薇姬的靈魂防護，讓我直接碰觸她的靈魂。」

小紅帽剛說完，那股黑氣颶風浮起一張巨大的臉，正是薇姬的面目。

「范斯、流銀、紅角、莫什烏……」

這次可真不一樣了，不管是蠻力還是愛都用不上，這完全是個技術問題。

李奇也不多話，等凈化了薇姬，這個疑似量產版尼斯塔就該滾一邊去了。

光斑像是只瓜，扯出了一連串的藤蔓，這一下腐黑颶風動蕩起來。

李奇看著自己的階段性成果，異常自得。

這不意味著李奇放棄了，既然這個尼斯塔懂得堵後門，他就索性不當成人工智慧看了。

八十萬陰影城人，也只在金字塔的底層帶起一片光斑，能看到淡淡的漣漪波動，但很快就歸於平靜。

李奇湊到了屏障，也就是尼斯塔的本體外，意念一動，小紅帽默契的推送神力，在腐化颶風上噴出一小片銀白區域。

李奇心頭一動，對小紅帽道：「配合我。」

尼斯塔說：「我雖然不是整個尼斯塔，卻擁有尼斯塔應有的完整結構，你可以用我推演任何一個凡人的命運。」

風暴群島之行的初衷就是為了薇姬，原本她像是山下的小涼亭，以為抬腳就到，沒想到翻越了……不，劈開了整座山峰才到了這裏。

這畫風變得有點大啊，之前覺得你充其量不過是學了幾天《爪哇從起步到升天》的碼農，現在一下子變得這麼高大上了，似乎很懂人工智慧的樣子。

「尼斯塔，你所謂的命運，只是冰冷的世界設定。」

李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繼續，小紅帽在他腦子裡大叫：「但這更完美的解釋了你，還有整個尼斯塔，為什麼會有偏差！這是比你的設定更優先的真理！」

尼斯塔說：「命運既是真理，我因正確而存在，錯誤會否定自身，由此消散，當然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。」

小紅帽受挫的嚷道：「這簡直是個必須動用等離子切割器的保險柜！」

既你蛋的命運！

這是再典型不過的金字塔社會結構，每一層都涇渭分明的流轉著。層與層之間會有一些流動更替，但跟整體相比，這種流動非常細微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。整個結構顯得無比穩定，似乎像在幻夢空間里永遠不會停下的陀螺。

作為命運女神，尼斯塔不知道也不關心世界現狀是什麼樣子的，祂只關注凡人的命運。只要給祂一點關於推演目標的信息，她就能基於自己的本體，也就是這個命運金字塔，推演出結果。

銀白區域消退，沒等銀星出現，李奇就握住一團如雲霧般的灰暗光斑。

精靈時代的人類就是原始部落，跟地球世界的和圖書上古人類差不多。

李奇繼續當小紅帽的嘴：「承認是你自身的存在導致了這樣的矛盾！」

「薩希娜·泰德，死亡，毫無意義……」

「靈魂的本質是自由的，天生不願受命運束縛。當然大多數人受後天的蒙蔽和壓迫，放棄了這樣的自由，乖乖遵循命運的安排，於是凡人和那個位置，凡人和那條路就重合了，金字塔整體上看起來沒什麼變化。」

「戰鬥魔法師薩希娜泰德……」

尼斯塔說：「沒有任何變化。」

「不出我所料，你所謂的命運，就是個金字塔結構……」

沒過一會，他身上就纏了一大堆光斑，扯出的藤蔓也越來越多。牽連著的銀星不再消退，密密麻麻繞在他身上。腐黑颶風由此漸漸減弱，從衝天激流變成了溫和的噴泉。

不過說得更準確的，這該是強刷吧？

額上的腳印神痕亮起銀白光芒，透入薇姬體內，她那空洞眼瞳隱隱有了波動，自體內源源不斷湧出的黑氣也劇烈攪動起來。

小紅帽怒了：「既你蛋的軌跡！」

剛才神力消退，顯露出的點點銀星是什麼？

李奇沉聲道：「剛才我就說了，你所謂的命運，只是冰冷的設定。命運不是凡人本身，而是一個個坑，一條條路。」

「這樣是不是就永遠不變了呢？不，它其實一直在變。」

尼斯塔的辯護真是振振有詞：「更何況，根據薇姬對自身命運的推演，以及你所展示的陰影城人的命運變化，紀元更替即將到來。對命運來說，這也意味著命運累積的偏差太嚴重，紀元更替就是一次清零和重啟。」

李奇回過神來，滿心歡喜，居然真的成功了！

喲，還真是像呢，不愧是專業人士。

小紅帽正密切注視著進程，隨時準備出手支援，見狀給出了提示。

「第一，由薇姬發出指令……」

「喬茜·米爾德恩，死亡，毫無意義……」

當李奇又拉出一團碩大的光斑，牽連出無數藤蔓時，颶風消散。藤蔓和「瓜」像是有了生命，急速回縮重組，李奇又被拋到了天上。

他意念一動，空中投影出尼斯塔的本體，那座流動的金字塔。

李奇再瞅瞅這層流動的金字塔屏障，忽然覺得這又不是個技術問題了，而是個社會學……不，哲學問題。

至於許可權順位，剛才你也說了薇姬是固定第一順位，這等於回到了第二條的情況。

少女倚在他懷中，面無表情的說：「很高興再見到你，神之右，這一日的相聚是既定的命運。」

最上面一層的陰暗光斑要麼是自然之力，比如魔網，要麼是神祇。之下的銀星要麼是傳奇，要麼是身居高位的權貴。再往下次之，一層層星辰秩序分明的堆砌hetubook.com.com著，直至最底層要極力分辨，才能隱約察覺的細微光點，那應該就是最底層的凡人了。

尼斯塔用機械的腔調發出了嘲諷，雖然李奇知道祂是在講述事實，但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惱火。

李奇呆住，這樣也行！？

他不僅兩手空空，還退出了腐化颶風！

「可那些掙脫了束縛的凡人，他們不再是固定的那個點和那條線，他們在金字塔里遊動著，成為命運的變數。當這些變數累積得越來越多，世界又產生一些變化，讓這些變數驟然噴發的時候，金字塔也就變了。」

李奇頓時興奮了，一個可以推演凡人命運的存在，價值完全可以媲美一件頂級神器，但跟一個魔女相比就算不了什麼。如果這件神器還會出錯的話，價值就更低了。

「喲，出岔子了好像，你被薇姬……不，尼斯塔拉到很怪異的地方去了，有點像絲絲們的心靈空間。」

颶風一個個匯聚起來，重新變回一座大的金字塔。

意識稍稍恍惚，等李奇再凝神時，抽了口涼氣。

「誤差是怎麼來的呢？不是你的推演偏差，是因為你用靜滯的模型去對應這些變化，是你忽略了凡人對命運的反抗。當這些反抗匯聚起來，改變了整個世界時，就成為你所謂的命運重啟。」

「那好，你就推演一下這些凡人的命運，我是說，他們現在的情況，並且說明他們對世界的影響……」

片刻后，尼斯塔推演出了結果。

李奇將一個個人的影像和特徵展示出來，這些影像投入到流動的金字塔中，在底層亮起一點點微弱星光。

李奇說：「自由之下，命運是無盡的，即便窮盡宇宙的一切能量和物質也無法推演。尼斯塔，你終將消亡。」

「看來你得否定自己了」，李奇將陰影城的情況投影出來。

最終祂的聲音化作依稀的風聲：「在我之後，新的命運又是什麼呢？」

要等到薇姬靈魂消散，那更沒意義，要的是薇姬而不是你。

李奇正頭痛時，小紅帽忽然說：「問她要在什麼情況下才能解除防護。」

隨著李奇的講述，薩希娜、德雷斯、范斯、流銀等人的面容投入到金字塔的底部，成為一顆顆閃爍的星辰。這些星辰匯聚在一起，映亮了一片星辰。整片星辰脫離了金子塔的底層，跑到了塔的外面，讓金字塔空陷了一截。

「凡人最初是隔離的，每一處都是相互團結，近於平等的……」

果然，尼斯塔很誠實的做了回答。

「對付人工智慧不就是這樣嗎？看這隻尼斯塔的智能等級還沒到擁有自主心智的程度，對付起來可容易了」，小紅帽用略帶傲然的語氣說：「別忘了，我可是碼農啊。」

https://m.hetubook.com.com等他把腦袋從沙子里拔|出|來時，看到的是一道緩緩流動，層次分明的屏障。雖然還充盈著腐黑之氣，卻不再是之前狂亂暴躁的颶風。

尼斯塔的話聽起來又像是諷刺了：「很遺憾，薇姬的靈魂已經與我綁定，她被永恆的固定在第一順位上，你無法解除我對她的靈魂防護。」

即便是原版尼斯塔，也不過是只COS拉普拉斯妖的意志體，你這麼個已經被銷戶的三非分子哪來那麼大口氣？

「魔武士德雷斯……」

小紅帽快意地叫道：「我就說了不過是只沒有自主心智的人工智慧！」

他想到了之前差點把尤贊忽悠瘸的事情：「尼斯塔，如果我證明你所謂的既定命運是錯的，你會怎麼樣？」

小紅帽又道：「等等，這不等於ROOT嗎？」

「第二，薇姬的靈魂消散……」

至於這種可能性存不存在，咱們馬上見分曉！

這就是尼斯塔的本體，一個……怎麼說呢，演算法？程序？數據結構？都算得上，總之就是用來推演凡人命運的東西。

「你發現了我的本貌，讓我從無序的腐化狀態中掙脫了出來，真是了不起的成就」，尼斯塔的腔調依舊機械：「你在我的許可權列表上已經處於第二順位，可以隨意使用我。」

沒有回應，流動的金字塔消散，只餘下風聲的空寂。

「你可小瞧了人家，人家早把邏輯後門堵住了」，李奇在腦子裡損了小紅帽一句，小紅帽悻悻的哼了一聲沒再說話。

神力衝擊著那道屏障，一瞬間腐黑的颶風都洗滌成了銀白。但下一刻，生生不息的腐化神力翻滾涌動，將銀白神力縷縷分解，消退為點點銀星，直至恢複原狀。

「這是……這是新的命運嗎？」

「德雷斯，以及其他人，死亡，毫無意義……」

這麼簡單！

李奇鄙夷的道：「你管就有用的話還要我幹什麼？哪次凈化魔女不是靠了我的真誠仁愛勇敢機智？」

然後李奇搖頭：「問題是，尼斯塔那套決定論和宿命論的東西，在我們看來雖然落後陳舊，可終究是套完整的系統。咱們能刷什麼？一顆量子？一根弦？還是一隻貓？」

李奇皺眉，使用？他要的可不是使用，而是越過。

李奇的話說得很玄乎，尼斯塔有些迷惑：「凡人對命運的反抗？那依然歸於命運啊……」

「我並不是整個尼斯塔，還因為被分割出來，處於腐化狀態，推演能力和命運的完整性受到了影響。」

破解……

回想剛才赤紅神力衝擊尼斯塔時的景象，李奇隱隱抓住了什麼，小紅帽少有的安靜了，沒打擾他的思索。

金字塔瓦解為若干座小的金字塔，跟分作多層涇渭分明的金字塔不同，這些金字塔沒ｍ•ｈetｕｂｏok.cｏｍ•com有分層或者只分出上下層，如一個個小型的颶風，由下層向上層捲動，不斷壯大。

同樣的進程一遍遍複製著，金字塔底部漸漸掏空，脫離到塔外的星辰擠壓上層，讓原本穩定順暢的分層流動變得紊亂。流動的金字塔一層層墜落、混淆，最終轟然垮塌，變作混沌的亂流。

點點星辰在金字塔各層躍升著，也有明亮之星墜入低層。每一層的分野總會有一段時間會非常模糊，甚至有劇烈的波動讓所有分層都變得混亂，底層如火山噴發般涌到上層，過了好一陣才重新分出清晰的層次。而後不管是層次的劃分，還是層次之間的流動速度，都有了明顯變化。甚至整體的金字塔造型，也在梯形、柱形甚至紡錘形之間變動不定。

好樣的小紅！咱們真是好搭檔！

李奇淡然的道：「看到了嗎？他們雖然微小，最終卻摧毀了你這座塔。」

他像抱喵星人般將嬌小的少女舉起來，跟她額頭相觸。

「第四，將我更改為新的結構……」

小紅帽說：「你到底是要這隻尼斯塔還是要薇姬？有了薇姬就有一切！如果把薇姬當成水果手機里的資料，我們要做的破解！對，破解！」

「然後才變成現在這樣……」

沒拽動，黑氣卷涌，他整個人呼的飛上了天。

李奇額頭驟然發燙，自腳印神痕里盪出一股純粹神力。這裡是附屬於米爾德恩家族魔法塔的獨立半位面，沒人窺探和干擾。小紅帽的神力掌控又上了一個台階，就肆無忌憚的把李奇當路由器用了。

好吧，現在這個還是命運女神尼斯塔，而不是薇姬……

尼斯塔的聲音變得有些紊亂：「凡人的靈魂是自由的，不受命運束縛，是命運的變數，這我無法理解，也不符合我的設定。」

嘴上這麼說，心裏卻在打鼓。

「有道屏障阻擋了赤紅神力，沒料錯的話就是這隻尼斯塔的本體，祂阻絕了超凡力量的侵入，保護著薇姬的靈魂。」

「錯！」

薇姬的靈魂已經沉睡了，所以尼斯塔才鎖死。

「果然如我所料……」

李奇再問：「那再推演一下，陰影城人作為一個整體，他們現在的命運跟之前相比有變化嗎？」

「薇姬的靈魂一次次企圖預言自己的命運，讓命運推演到了盡頭。她的靈魂已經沉睡，我也被鎖死了，你必須要穿透我才能接觸到薇姬，然而這註定是徒勞的。」

聽起來法子似乎還挺多的，仔細一想全是廢話。

尼斯塔悠悠的道：「承認……」

「命運是自然與凡靈，凡靈與凡靈的軌跡交織，它是不可動搖的。」

小紅帽處理技術問題，自己處理哲學問題，兩個人還真是配合默契。

腐化神力很快吞噬了這股力量，這片區域消退為幾點銀星。